前面两个老者举着火把,身后的男人肩背上扛着一个女子,在昏暗的甬道上一直前行。
甬道已到了尽头,面前一块大石板,前面的两个老者熟络的摸索到开关,打了开来。身后的男人闪了进去,那两个老者把石门再次闸下。
这次,来到了一间石屋内。里面坐着三个老者。
“张汉而,还不放下。”其中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说道。那被唤作张汉的男人,眼色闪过一丝怪异,被老者收敛进了眼内。张汉而把慕轻纱放置在一张石床上,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扯走了她的面纱。这下,眼睛都放亮了。刚才他扛着这个女子时,就觉得馨香柔软的引人欲望,这面容,竟是这番天姿国色,迷炫心神。
屋内的人都上前一望,十个有九个露出奇异的神情。
张汉而想也不想,想伸手去触摸一下她的脸蛋,已被一只手格了开。“张汉而,这女子不能碰。你忘了,算命第一课,先学会观人,看透人之后再识人。此女面貌过于惊人,「五官」、「三停」与「十二宫位」过异,必为祸水。”
张汉而犹豫了半下,才退下了半步。其他老者拥了上来,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黎老算,看怕要算一卦了。”
被唤作黎老算的就是先前那个花白胡子老者,他拿着一把尺子把慕轻纱的手掌摊平,细细观摩着,眉色越发凝重。“万相之首乃手相,此女凡四干都旺相,财官都无损伤者,为非富则贵,或者富贵双全之造。”手指点上手腕的脉相,再说道:“五阳脉,五阴脉,四营脉,脉脉皆奇相。如果没有断错的话,此乃......凤凰之命。”
另一老者说:“黎老算说的没错,我算得这女子命理也是惊奇,似人非人,乃凤凰之命。她的身上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存在,就像天将大任于斯也。”
其他老者算出的结果,也大同小异。
“凤凰?爹,那她不就是皇后之命?”除去其他老者,只有张汉而大惊失色。心里暗道:幸好歹意没有发生。
“若是这麽简单,也就算了。偏偏她不可能是,也绝不可能是,她的命理仿佛冥冥之中已安排好。这世间只会有一龙一凤,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而凤凰刚好扰乱了这个宿命,凤凰亦太阳鸟,天地乃万物之首,太阳乃天地之首。凤凰和龙、凤是不同之尊,但实质相同,凤凰也就是似凤亦龙,雌雄同质,不为后必为王。”张义说道。
“她、她会是皇帝?”张汉而口中的舌头都要打结了。
“我们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这凤凰之命。这世间,还有一名女子乃凤凰之命。”
“那不就是会有两个皇帝?”
“老天不会允许有两尊凤凰或有两尊皇帝存在,既然不会有两尊凤凰存在,那就是成长中的凤凰--青鸾,青鸾会逐渐幻化成凤凰。也就是说,两鸾之争,必有一死,生存的那个会成为真正的凤凰,此乃大劫之预兆。”黎老算皱紧眉头说道。
“把她杀了?此劫可解?”张义一说完,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久久不语,已在思考。
一栋与深宫的清美不同的高台从平地建起,传递高台之路由一条数百级的楼梯,一条锦绣鲤鱼的红毯从阶梯直铺而上,夜色淡糊了红毯的鲜艳。阶级的顶端,两条金漆金鱼为把手,扶着就能踏上圆形的平面阁楼,阁楼周围圈着半人高的朱漆雕花木纹栏杆。
阁楼上,伫立一名修长的灰袍男子,高空凛冽的冷风却对他没有任何干扰,刮在身上却是风动人止。
仰首瞻望星空,缓淡而透的桃花眸却没有半丝臣服,相反有着一抹不羁暗藏在眸子深度。他认为,天公并不能驽驾他何至的一切,包括命运,他都能用自己的能力去改造。
不知是不是错觉,想到这里的时候,恍间听到一阵似有却无的嘲笑声。眉神一深,凝望着长空的淡然逐渐缓下,换上紧色。手中的玉盘转瞬成碎末,纷粉愿随冷风凌落。
“莫非,天真要灭我也!”凄凉的嗓音,他仿似再次听见天公的嘲笑声。最近几日以来,他一直觉得心神忐忑,坐食难安,原本以为是因为慕均遥的桃花劫未解而惴惴不安。今晚月色比八月十五还要圆滑、光泽,他阴阴觉得不妥。这一站,已是几个时辰。
原来,从一开始的紫微星显位,已是错误。他把这粒尊皇之星的异动观摩成紫薇下凡,一国之皇需换时,也就是现在的南宋需换帝皇时。岂料,今晚的紫微星仿似两颗,撇神看,又是一粒。紫薇星是在蠢蠢欲动着,不过,那个真主并不是他一直认为的她。
紫微是十四主曜中的帝王星,诸曜随着它的位置分布于十二宫中,形成斗数推断上的基础一百四十四组星系。如把斗数盘中所有的星曜视作一政治团体,那么紫微便是一国的元首,掌握生杀之权。
紫薇之尊,另有其人,还是两个人。
只是,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天戳他的斗志。计划还没有实行,已然败了。往后,一切都已毁了,毁了......
包括他心里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神仙美眷。
他需要去民间一趟,找寻这两个人,或许,还有能挽回的局面。
良久,黎老算才说道:“杀了她我们也逃不了。与其苟且逃生,不如助她一臂之力,把一切秘密都铺出。”
“真的改了命运,你能确保我们都能完好抽身?说不定又是一波生死风暴。”张义说。
“命里注定她是凤凰命,就算今天我们想着把她杀了,那也不可能杀得了。你也是懂术数之人,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今生孽,来生还,今生杀了一命,张义,来生需要付出多少代价?”黎老算瞪向张义。
说到死,谁不贪生?张汉而喉头一紧,他抄起桌上的削生果的长刀,眼神发狠道:“你们是算命的,我不是。那就由我来杀。”
张义慌忙按住了儿子的手,焦急道:“命理的事,不是你想象中的简单。我们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她,她是命理的皇者,天公是她的守护者。”
张汉而推开他的老爹,“世上那么多的知识你不去学,偏要去学术数,偏要去当算命,若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和老鼠一样躲在见不着天日的地方。若是真有报应,我们之前也帮了那么多人了,那份善根就抵了这份孽了。”
张汉而不听大家劝,杀人的心泯生,他抓着长刀的手有些颤抖,一步步走向石床,皱紧眼皮,刀已劈下......
在荒林内漫无目的的走着,惆怅无由而生。
就在此时,耳边敏感的听到动静,双眼聚内功凝神。不远处的黑影逐渐往这边聚拢,黑影都打着两只天然的“灯笼”,微晃着“灯笼”往这边走来。临时走出来,佩剑没有带在身上,他跳上了距离最近的一棵树的树杆上。往下望,却发现,四面八方涌现越来越多的黑影,都拢聚到了树下,仰起头射向他这边的方向。
这些凶残的野林恶兽,几只还好,现在是密密麻麻的聚在树下,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那是绝对的敌不过。
耳边有异声,他第一反应就是伸手一挡。果然,数十道黑影扑来,那是鹰。他在预料不及下,手背被撕去了一块皮肉。真是凶狠的畜口!上有撕肉鹰,下有食肉兽。他随手撂下一根粗树枝,向那些扑来的鹰扫去。手中的树杆在手的灵活旋动下,划出片片气流,击在群鹰身上,不少被打了下去,羽毛纷纷扑落。掉在地上的鹰,立马成为了那些野兽撕扯的盘中餐。
鹰毕竟是畜口,有了同伴的悲惨先例,还是不怕死的向他扑来。知晓此战不能久留,他从树杆上利用轻功逃逸。心头暗嘲:这算不算虎落平阳被犬欺?
从破烂的窗口跃入,眼明手快的抓过地上的火把,他挥舞在四周,挡去了那些虎视眈眈的野兽。眼神紧望四周,一时也陷入了窘境内。
眼神收紧,心头一漏,他再往四周瞥去。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人呢?
难道!她早已被这些野兽叼去了!
心头遽然恍恍惚惚起来,似疼泛痛,手边的火把一时忘了甩动。手边没有了动作,鹰又扑了上来。
来不及理清凌乱的思绪,趁着乱,他抓起地上佩剑和油脂,撩上柴枝。轻功跃起,剑撑半壁,火把沾惹了屋顶,一路把火蔓延下去,窗子,门口,每一处出口都用火封住,只留下一个窗子。
干燥的破烂木材助长了火焰的利索,火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野兽、飞鹰因为怕火,愣是不敢飞奔出去。迅速从之前为自己留着的窗子跃出,站在外面,把这个最后的出口封住。刚想离开,眼里却瞄到了地上的包裹。她的书,还在里面!
急起来,熏昏了头脑,君凌风走至大门口。那狰狞的火焰獠牙,还没来得及犹豫,身已先从那火焰间的微隙里跃了进去。待站定,衣摆的狐裘,被火沾上,也燃了起来。他脱下狐裘,扔到了那群野兽身上,捡起地上的包裹。
野兽的毛沾上火,立马发出“啪啪”的烧毛声,刺鼻的气味混合浓烟,让人头昏作呕。死命挣扎的野兽,撞跌了本就残破不堪的柱子,崩下来了几根。有些在火里乱窜乱动的野兽挤搡间,跌到了门口,带着满身火焰,“狼狈”的消失在黑夜里。不少鹰已经跌在地上,融入了火光之中。空气里,便多了阵阵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