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走,她又一次被他绝情的抛下了?身子挣扎着要起来留住他,却被心头的痛楚彻底击倒,无力的倒回了床榻上。视线的焦点已蒙上滚烫热泪,独留下一个个他冷漠离去的画面。那么多的画面,那麽多的片段,那麽多的记忆涌上,前身的,她的,全部划过脑际,真切得像是正在眼前播演这一样,深切得就像前一刻才发生的事情。
最后一滴泪滴落枕边的时候,她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一--二--三--四.......五十六了。一百次的机会,还有四十六次了,还有四十六次了,还有四十六次了......”这次,在梦境里数的原来是她,她知道,那不再是她的前身了。因为,她的前身,一早已魂飞魄散。往时的画面,只是自己的记忆触开的演播,让她误以为梦境里有前身在数数,暗示着她一些预言。其实,这些是她自己要告诉自己,而且,这个预言,在她魂魄升天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谜底。那么结局呢,她如何去猜得到?
君凌风站在床畔,星眉化开了细痕。“她在说什么?四十六次,一百次什么?”才不过是出去写封书信,回到来,才发觉她呼吸不正常。这一把脉,知晓她又犯了病。
那个大夫维诺的回答着:“夫人体虚,风寒入侵......”
夫人!君凌风冷箭立马射了过去。那大夫愁着脸,噤了声。这些乡野匹夫,来来去去都是这些话,却又不见人好起来。会不会是昨晚他太过激烈和她戏水,导致她又倒下了。
其实,不关这些大夫事,本来就是普通的风寒症。只是他一直都激着她,前病未痊愈,后病又加重,她怎么可能会好起来。
无力的张开涩痛的眼眸,映入眼内的俊容,她还以为自己思念心切,而眼花了。
“喝药。”也不管她的未甚清醒,见着她眼眸半张开,手已捞起了她的腰肢,药就端到了口边。真是瘦得过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折腾完这副身子架。
躺在真实的怀里,她才知道,自己不是眼花。“你昨晚不是走了?”别告诉她,那也是个梦境而已。
“没有。喝下去。”不多作回答,他把碗边塞到了她的唇边。真是的,要他喂她,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不过,他可不想让她再病倒了,她还是个很好的玩物,仅此而已。
虽是未反应过来,唇边已超出理智张口咽进了更加苦的药汤。“你保证过什么来着?”放下碗,他却忘了放下她。
“我......”惚间领悟了他的意思。“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拖累你了。这就赶路。”
脚步下床沿,她觉得头还是昏沉着难受。撑着床沿,她还是能站起来。迈出一步,身子已不稳,要是放开床沿,她会倒下去的。她的身子虽不是大好,可是,也不至于这麽三天一病,七天一倒,是不是沉醉在爱情里的女人,不分曹磊和林黛玉,都会为爱情而失去了免疫。
她窘涩的回头去望了君凌风一眼,不赶路的话怎么也说不出。虽说,还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
“用膳。”君凌风没有说出什么留不留的话,这句话也已经回答了她的疑问。
饭桌上,沉默无言。她淡而无味的食着粥,眼神也木讷的望着桌面。
“一百次是什么?”
瓦然惊醒,他怎么知道这个?不用说,肯定是梦话了,除了这个,她记得很清楚,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来着。
“是指我们相识就快一百日了,你忘了吗?”她微微笑着说,笑意第一次没有到底眼底。
他自然看出,再多的好奇他也不会有,这个问题很快给扔到了一边,再也没有引起过他的兴趣。
她是多么的失望,多想他再问她一遍,那么,她一定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那个烦人的大嫂适时的又介入,一屁股蹭到了君凌风旁边的位置上,开始叽哩哗啦的献媚语。君凌风厌恶神情遮掩不住,这种啰嗦他实在是够呕心,比起慕轻纱来,他反而听不到又觉得不习惯了......脑海的海潮激醒了他的胡思乱想,他放下饭碗,抓起袍子,甩帘而去。
“第五十七次......”碗也放了下来,现在也不用勉强自己咽进去这些食物了。
好多时候,君凌风总会感觉到一道热切的目光不断的追逐着自己。其实,他不想去在意这道目光,因为早已习以为常。偏偏,他又想要去看看那道关注的目光。每当他转过头去回望时,那时,他就会觉得深刻得无法形容。她总是会在这样的时候,会给他挽起嘴角微笑。
她在等,在等他肯开口问她原因的那天。她会告诉他:她想狠狠地、深深地、透彻的记住他。因为她很怕、很怕以后没有机会去铭刻他的每一眼了。
君凌风始终忽视她的每一记眼神遗下的绵长深情,同样是:他习以为常。
日落降临在这座小镇时,他们的马也刚好抵达在客栈面前。听说过了这个小镇,再赶一日路,就能到达前面的大城市齐州。她蹙着细眉想,齐州也是江南地带,赶了这么久的路,原来还是在江南内,君凌风的离扬州越远越好,也不知道走到何年何月。那时候,她还有存在的机会吗?
天都黑了下来,街边已找不到一个行人,他们还是在镇上徘徊。客栈找不到半间,屋子也不多,和村子里的差不多,破破烂烂。这里的人问个路都冷冷淡淡,钱递到了眼前,才蠕蠕顿顿说道:“外来客都把镇上的姑娘拐走了,要不,就是把男丁都拉到前面的齐州大城市挣钱了。日子久了,那些嫁出去的或是上城干活的男丁,没有一个回得来。镇上的人口逐渐减少,人口少,生计和生活什么都不平衡了。镇里荒芜了下来,镇长和官老爷商议,所有镇民不能接待外来人。所以,镇里也就没有客栈。”
“这麽说,我们只能露宿街头咯?”慕轻纱问道。
“可以这麽说。不过......”
“不过什么?”就知道会有后路,不可能有这麽绝的路。
镇民手指向她们身后的那条小道,神情有些隐晦。“从这里去,能通向一个林子。不过,进到这个林子的人,到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出得来。”
有这等恐0怖的传说?她是怎么都不相信。“那你认为是什么?”
“我听别人说,那里正在......闹鬼。”最后的两个字,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得了,谢谢你的回答。我们走了。”慕轻纱自然不以为意,古来今往,多的是这种传说。最后真相大白时,只不过是人在搞鬼而已,哪来的那么多鬼。望了一眼君凌风,他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才转过马,向小道边走。
林子太黑,君凌风在前面举着火把带路。走了好一阵,在她几乎以为今晚没有地方落脚时,君凌风的马停了下来,说道:“前面有间屋子。”
坐在篝火处,烧过野食,她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拿出最近购买的书本,慕轻纱缩着身子,靠在身后的凉柱上,开始阅读起来。她现在可是深深的体会到:在古代来说,书本真的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东西。虽说,她还是不是很习惯有右边往左边的顺序看书。
君凌风对于她的怪异早已习惯为上,还是认为她在装模作样。他自己也拿了本书,往另一条凉柱上靠。
有她存在的环境从来不会安静,隔了会,慕轻纱就开口说:“甚么时候,你连看书也心不在焉了。”
听着这话,君凌风已反觉过来。原来,自己拿着的是一本《礼记》。说到《礼记》,那就是四书五经中的一本。原本读四书五经是很正常的事,不正常的是,依慕轻纱对他的了解,他一早就就读得滚瓜烂熟了。就算说是复习,那也过于牵强,他不会乱花时间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书凌空一掷,无助的趴在地下,她仿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附注在书上。浑身觉得不自然,他站起来,步迈了出去。
执过那本书,她连带的抱进怀里,嘴角微掀:“我在你眼中,应该是个很懦弱,愚蠢,空有美貌、一无是处的女生。怎么会不怕鬼?你在想这个,对吧?”她死都死过两次了,怎么可能还会怕鬼!
步顿住,留给她冷漠的背影,他冷吐:“看来,你很会糊弄人。我也有看漏的时候。”或许她自作聪明,可是,他讨厌自己被她读懂过。他们之间,不存在相知这个词,她凭什么一次次的自以为自己了解他!
“那是你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我。”眼内黯然,语调绕着叹息。
他用她的词语来讽刺她。“那是你不值得。”
“你永远不会留意我在读什么书,而我,永远都会关注着你阅什么读物。你可有了解过我半丝?”轻柔的语气却能感受到一股力度,幽幽的声线却有热切存在,他听得心头一震。为了掩饰住心自乱,他大步跨出了门口。
“你还是不肯停下脚步,就消半刻钟,去听我的一言半句。”他走远后,她才逸出。“第五十八次......”痛如漩涡般,绞入百感交集,感感撕心裂肺,集集哀哀欲绝......
身后的暗影处,几个黑影渐渐向她靠近,她浑然不觉。嘴鼻突地被面巾捂住,身子被好几只手钳住,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