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一副经验十足的口吻。
君凌风手边的动作没有停,开始拿剑刮起毛来。
“那个毛,不是改拔的吗?”慕轻纱轻推开陈小俏,蹲在了君凌风的身边。
在她几乎以为君凌风不会应她的时候,他才开口:“你会?”平时在野外,有了兴致,他会去猎几个野味,和手下烤着吃。可是,处理野味上,他从来就没有动过半根手指,自然就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呃......”背着的火光多少隐去了鲜血的狰狞,她抖着手伸出来,秋风刮在手背上,她才惊觉,真的好冷好冷了。“我想,应该是要拿水浸一浸,再拔毛的。”
君凌风依言,把断了气的几个肥麻雀,扔进河里,随后捞了上来。君凌风望了她一眼,她懂,意思是,现在要怎么办?呃,她也不会啊。可是,那样,那样,谁叫她乱出主意。
手碰到湿漉漉的麻雀上,她心内默念“大悲咒”,替肥麻雀们超度开生。“南无阿弥陀佛,麻雀先生、小姐们。情非得已,来生投胎好好做人吧......se”最后那声,因为冷而发出。
君凌风已在一旁开始拔毛,扯着那毛,却只能拔出零星半条,冷箭向她扫来。慕轻纱在那捣鼓半天,也是拔不出毛来,她不安的低下头去。“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弄。”突地,她抬起螓首来,漾满笑花:“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学的!”
好不容易,终于把肥麻雀烤好了。当然,其中也经过无数次的生熟实践,三更半夜,才拷出来至少是能吃的成果。这回,闹别扭的却是陈小俏的胃,她撑在一边,呕吐不停,怎么也吃下不半口香喷喷的麻雀肉。
君凌风无动于衷的咬着肉,眼神散迷在火光上,思绪已不知飘向何处,完全没有看到一旁的两人。
“小俏,有这麽难受吗?”慕轻纱拍着她的背脊,半担忧半紧张问。
“慕公子......我吃不下......”陈小俏声音虚软,呕吐完,才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胃也更难受了,越饿越抽着泛疼。
“先去岸边洗把脸。”她搀扶陈小俏起来,来至岸边。湿了手绢,拨开陈小俏前额的碎发,轻柔的抹着她的脸蛋和唇角。
冰冷的手绢触醒了神容,陈小俏迷茫的望向慕轻纱。眼眸一对上她,就堕入迷恋的情网之中。他是那么温柔的触碰着自己,这种感觉,是多么的幸福。陈小俏的心跳得更快了,唇角绽开甜蜜的弧度。
“吐了那麽多,现在一定很饿吧?”
“嗯......”慕公子还是那么温柔体贴呵!
摸到嘴角的笑痕,慕轻纱顿住了手,察觉到有道热切的眸光,抬眸,也对上了陈小俏的眼内。分明明看到了陈小俏眼内那越发不寻常的火焰,跳得那般活跃,活跃得让她惊觉。手刚想缩回,却被陈小俏抓住;话还没有开口,陈小俏已先开口。“慕公子......”
慕轻纱急急的扯回手,先发制人道:“小俏,我看你是很饿的了。我去前面树林找找看,有没有你可以吃的。”惊惶站了起来,不待陈小俏回话,她以迈着慌不咧的步子,往黑暗的森林奔去。再不走,怕且误会更大了。陈小俏现在这种越陷越深的状态,她不得不惶恐啊!说又说不清,讲又讲不明,要她怎么去解释?
慌慌然间,身已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原本在外面,月光和星星是很明亮的,进到来林子后,参天大树已遮蔽了所有的光线。很明显,她看不到事物不单只,还悲催的迷路了。迷路在这片野岭里,怕且任务还没有完成,就已经牺牲掉了。
不作无谓的挣扎,她只好蹲坐的地上,依稀靠到了一座大树上。双手环抱着腿,她低叹了口气。怎么她一直都在作悲剧的女主角?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怪声,夹带着各种动物的叫声,不毛骨悚然都不行了。冷飕飕的,更是让她起了一身皮疙瘩。闭上眼眸,不敢去迎接黑暗的“拥抱”。这样,让她觉得害怕的不是那些野兽,而是迷茫的心境。前一刻还活跃着的情绪,真正遇上孤独的时候,她才暴露出本性。那就是害怕孤独的本性。她说,她会放下一切陪他孤独,这个承诺,可以坚持多久?
信念还是被恐惧击垮,她倏地睁开双眸,迎接她的,还是那无边际的黑暗。从足底恐上头顶的恐惧,让她暂时忘了去想这些心事。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里,她刚才是怎么做到分心的?君凌风一定会来救她的,她相信命运的安排,她相信那句,“和君凌风一生一世的纠缠。”这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浮生命丹了。貌似,越想他,分心就越大,恐惧就会越是远离......
睁开眸还是黑夜,肚子闹空城计得厉害,她在地上摸索了下。手触到些叶子,再爬摸,光滑圆实的触感,应该就是果实了。拿过嘴里,轻尝一口,淡味的果实,将就着先填肚吧。
记得自己好像吃了好多好多果实,吃完又陷入昏睡中......
君凌风找到她的那一刻,她没有眼泪,少了情绪,脸上只是沉静。而后,她不顾一切的伏入了他的胸膛。胸膛传来的触度,是她身子的冰冷,连贴着他耳边的脸蛋,也是生得冰冻着的。心暗抽了下,他终究没有推开她。“我知道,你再恨我,也不会抛下我的。”出口的话,已经是苦涩得不能的极限了。
意料中会得不到他任何的回答,至少,他不再推开她,这已经足够了......
抬眸,这才看到了光明早已涔进了树木间,斑斑点点,射得眼睛有些生疼。她转已望向他。“现在是什么时刻?”
“又是一个夕阳。”君凌风冷淡道。
“原来,这麽快就一天了。”她垂眸喃喃道。
君凌风不答话,俄顷,她想起了什么,道:“你找我很久了吧。忘了谢谢你了,凌风,真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君凌风硬了一下脸上的线条,他才记起,刚入林时的气愤,冷冻彻骨道:“慕轻纱,你再这样任性妄为,我保证,下次绝对不救你。”
“我也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她扬起笑花,一脸讨好道。
君凌风又不说话,慕轻纱望着他冰冷的侧面,蠕动着唇瓣,还是没能说出话来。他心情不好,她也不懂去安慰他。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快的缘故,她感觉这段路其实很短、很短。依现代的话来说,不过几分钟。也是,在黑暗的情况下,她胡乱撞进来,也不会走得多远。
出至林边,却见捂着嘴,哭肿了眼袋的陈小俏,和自己一样,她也不由分说的扑到了自己的怀里。再次发觉,陈小俏的一切举动,就连言语间,都在在透着自己的影子。“慕公子。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任性了,我该把那些鸟肉都好好吃进肚子里的。也不用害你消失了七天七夜了......呜呜......”
听到这里,慕轻纱已听不清陈小俏后面的话。她只听到七天七夜四个字。这怎么可能,那段路程,明明就很短,再怎么走,也不至于走上七天七夜。心头浮起的想法,她马上压下。“小俏,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怎么可能七天七夜了?最多也是一天一夜而已。”
“怎么可能搞错了。我求了君老爷好久了,最后,我想回去找爹爹的时候,君老爷才......才......”陈小俏咽着哭腔,说道。
如雷般的消息击倒了她最后的一丝自我欺骗,她抖索了一下身子,多日来荒宿都不觉得冷。这刻,居然觉得寒意直逼上,渗透全身,肤肤佳寒,孔孔佳痛。君凌风可以对她冷漠到这种程度,
手捂住抽痛的胸口,衣襟一宽,滑落一粒青色的果实。陈小俏捡了起来,端详了片刻。“这不是神秘果吗?吃了能使人昏醉的果实。爹爹最喜欢加在酒里了。”
昏醉的果实!?她懂了,难怪过了七天七夜都毫无所觉,原来,自己这七天都在昏昏沉沉的。
“凌风--”事到如此,她还是做不到去责怪他,去骂他一顿,或者从此离去。她变得越来越麻木,越来越逆来顺受,一切都只为能打动他的冷情。她告诉自己,君凌风只是接受不了失去所有一切,包括最深爱的女子,才会这般冷血而已。只要自己能让他感受到太阳,到时候,她就可以和他一起感受光明的照耀,一定可以的,可以的......
“回扬州,带着你们,只会是个负累。”人已比话抛得更快,慕轻纱还是不依不饶的追上去。“天涯海角,孑然跟着你,我也会跟着你。”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她的能力,这句看似随口的话真的会灵验。她们真的成为了负累。
吃苦耐劳不像在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单就赶路来说。一天用十几个小时赶路来说,就已经够折煞死她了。之前骑着的马死了、病了,不得不马死落地行。这麽说绝对不过分,连那麽壮的肥马都骑死了,她迟早也会成为又一条挂在荒山野岭的无名女尸。偏偏君凌风此人牛x得很,根是百分之九十九纯铁打造的超人类,她们已经接近瘫痪状态,人家还是比只马还要来死劲。没有任何不适,就一直赶着路,任她们天南地北的扯,人家还是半句话都不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