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慕轻纱在经过庭院的时候,刚好听到稚嫩的声音在吟诗。
慕轻纱看着眼前的小孩,觉得有些眼熟。“小孩,你刚才念的诗句是不是李白的《静夜思》?”
小孩一脸自豪猛捣着小脑袋。“是啊。我还学了好多诗句呢,夫人你要不要听啊?”
慕轻纱微笑,“真聪明。夫人想问下,那你念的这首诗是不是自己偷偷改了?”
小孩奇怪的瞪大眼睛看着慕轻纱,“我没有改啊,不信,夫人你看看这本书,我是照着它念的。”
看完后,慕轻纱心内有些愕然。原来古代流传到现代的诗句都会出错,十四亿人从小念到大的五言绝句哪,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传统文化被误读。“小孩,我认得你是谁了。你不是最近和梓扬一起读书的小可么?”
“嗯嗯。夫人小可好记得你的。我们都想像梓扬一样,有你这样美丽的娘亲。”小可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只有两粒牙齿的笑容就像是一只小松鼠般精灵。
“小可那么乖,也会有的。”慕轻纱忍不住碰了下可爱的小可的小脑袋,左右顾望。“梓扬怎么不在呢?”
小可撅起了小嘴,委屈极了。“夫人,我偷偷告诉你啊。梓扬他不肯上堂,老是会跑去别处玩的,还喜欢欺负我和那些小伙伴的。”
原来,君梓扬之前一直在骗着她和凌风,根本就没有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上堂。慕轻纱看着手背上的齿痕,那是君梓扬前不久留给她的。孩子向来排斥后母,这个她完全理解。毕竟是小孩子,不识事,只要耐点心,孩子感受到亲情,就会从劣到善了。
本来是准备去找君梓扬的,前面却引起了不少骚动,有几个太监和宫女围在那窃窃私语。慕轻纱也就走了上去。
抬头一看,只见小米站在高高的桃树上,底下脆弱的枝桠似乎就要承受不了她的体重。小米一手攀着树杆,一手抓着大桃子,向下摇晃。“少爷,这个桃子够大了吧。”
君梓扬在底下飞扬跋扈的指手划脚,“我要再上面点的那个,笨笨笨!笨死了!上面那个啊!再上点啊!”
“少爷,这条枝干踩不住会断的。我摘不到那个。”小米在上面喊。
慕轻纱见此,有些着急,先叫小米下来。但是君梓扬不依,小手一直指着上面,坚持喊道:“不!她必须要给我摘那个桃子。”
慕轻纱蹲下身去,轻抚君梓扬的小脑袋。“梓扬,我们去厨房内拿更大的好不好?”
君梓扬闪躲她的手,跺着脚。“不要,我就要她给我摘!”
“这样对小米姐姐不安全哦,要不,等你爹爹回来了,他能跳上去……”
慕轻纱的话未完已被君梓扬打断,他气焰嚣张的道:“不要,我娘跟我说了,一个婢女摔死了也不算什么。你们这样对我不好,我跟爹爹说!”
这是怎样的娘亲,居然把孩子教得这样。“梓扬,小米姐姐不是婢女。她是喜欢我们,关心我们才会愿意帮我们做事的。你不能老是这样欺负她们哦。”
君梓扬捂住耳朵,激动的跺着脚。“我才不叫什么梓扬。我的名字叫梁炎!”
“梓扬……”慕轻纱也束手无策了,她转而对树上的小米说:“小米,你下来吧。”
“不准!本少爷说不准!你们没听见吗?”君梓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鼓着腮帮子气冲冲的捡起地上的石头,往树上扔。“不能下来,本少爷要吃桃子!”
“梓扬!”慕轻纱赶忙抓住他的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米的脚被石头打中,整个人失去平衡,“啊啊!啊……”身子尖叫着往后翻。这场悲剧就只能眼看着发生,小米头颅掉落的位置,正好磕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不!”庭院内响起了慕轻纱尖锐凄然的叫声!“大夫!御医!快去给我叫来!”
一些围观的太监宫女丝毫不敢怠慢,急匆匆的离开。
慕轻纱走上前,心头慌乱得就要弹出来。小米早已经昏死了过去。也不敢察看伤口,她与小豆一起解下身上的衣物,捧住小米的头,把衣服裹紧。同时心内祷告御医快点来。
小豆也是急得一直哭、“呜呜……夫人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鲜血很快染湿了两件衣服,小米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慕轻纱大口的喘着气,她捂住心痛的胸口。“不要哭,不要动,越动伤口流越多血!”
小豆死咬住嘴唇,手一直不停的抖,甚至咬出血,呜咽声还是藏不住。
御医很快来到,见着此情形也是直摇头。
慕轻纱看着他们的神情,心灰意冷。寒意从背脊涌上眉心,腹部抽搐了起来,痛得她紧捂住,咬着苍白的下唇。冷汗涔满了额头……
小米就这么失去了年轻的生命。人的生命在命运之间,真是脆弱得让他人惶恐痛苦。从穿越过来第一个印入瞳孔的脸容,到劫难的时刻,守护在身边不倦的照顾;她们的无怨无悔,她却心中只有自己的爱情。直到生命的消失,这才震醒过来。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会淡漠的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好,然后觉得是理所当然了。
在小米入殓后的那一晚,慕轻纱和小豆促膝长谈。后来,小豆听取慕轻纱的提议,她也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好男人过一辈子。交握的两只手,证明她们永远都是朋友。她会祝福小豆……
小米的骨灰由小豆带回去乡下安葬,由于慕轻纱怀孕在身,所以没有跟去。但后面约定,小豆就在小米的家乡等慕轻纱去接她。
事过境迁以后,伤痛和阴影也已经驻根了。每日消极,缅怀是她现在的写照,多愁善感的本质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后来君梓扬还在君凌风面前告了状,君凌风自然是不相信的。当得知发生的种种事情后,君凌风叫人把君梓扬关进了黑屋子里。
惩罚有什么用,失去的又不能回去。就算这个一个孩子,但是他也是个人,他害死的人将会用一生去忏悔。
深夜,身边的人儿沉沉睡着。君凌风看着她甜美的脸蛋,良久,迟疑的、在额上印上一吻。
披衣下床,他走至庭院。
四月的春天夜晚还是过于清冷,他站在庭院内,静静的看着夜空。心中千丝百绕,各种复杂。
“凌风。”身后响起一声轻响,君凌风转过身。“清皓,你怎么在这?”
“最近事物太过繁琐,压力很大。我把锦儿哄着睡了,才想出来喝几杯。”看清君凌风的脸色有些怪异,蓝清皓侧头。“一起吧。我带了酒。”
两人在椅上坐落,蓝清皓一边斟酒,一边问:“你心事真重,眉头都打结了。”
一口把酒杯里的酒饮完,君凌风抿着嘴,似乎在想着怎么开口。
蓝清皓再开口。“还在为孩子的事犯愁?”
“一半。”君凌风看了眼蓝清皓,又望向另一边。“他害死了纱儿最喜爱的一个丫鬟。我倒不是担心那孩子在黑屋里会怎样。他的生母把他教成这幅模样,如果不让他面壁思过,恐怕以后会变本加厉。唉……”他“汁”了一声,又道:“我担心纱儿的阴影消不去,她现在负担得很辛苦。”
“还是那句话,日子久了就会消弭。只是你,这段时间还是别去找新住处了。孕期的女人随时有生命危险。”蓝清皓再给他倒酒。
“我知道。看着她这样我却无能为力……”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这样吧,我们聊点值得愉悦的事情吧。例如交流下照顾怀孕娘子,我这边呢,是有点心得的,你要不要听呢?”
君凌风把酒饮下,静默着。两人紧紧对视。
他似乎触中了什么雷池了,蓝清皓开口试探:“我看到你眼底还有更重的心事。这种情况下,你不是该也担心轻纱肚子里的肚子吃不吃得消么?”他留意到,君凌风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提到慕轻纱怀孕的事,就算聊到身子上,也对怀孕此事不提。
“这个问题日后再交流。”
“这又是为的哪般?”
君凌风紧紧的抿着嘴,不开口。
蓝清皓好气的要开解清楚。“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我知道不该在意的,所以我打算今晚释放一下情绪以后,此事以后就这么埋下去。再也不提起。”
蓝清皓也有些急,“现在这个大好环境,还有什么事值得困人?”
“你不懂,换作你你恐怕也和我一样。”
“事情与轻纱身孕这件事有关?”
“你在胡诌什么?”
本来就一直留意着君凌风的神情,看到他表情比刚才更加奇怪,这才又试着推测。“你觉得孩子不是你的?”
“胡闹!”尽管这个推测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看到君凌风突然站了起来,声音还高扬了几分,这次明白自己的话肯定是套对了。君凌风虽然冷冰冰,少神情,脾气从来就很会控制。甚至让他经常也察觉不到异样,看来这件事情上对他影响不少。
蓝清皓按住君凌风的肩膀,稳定说道:“凌风,你先别乱想。能不能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一遍。或许有转机,有转机的。”
君凌风不情不愿的坐了下去,接过蓝清皓递过来的酒。“我不想去讨论这件事。”
“好吧,我不提。你要怎样,说吧。”蓝清皓心内满腹疑问,还是决定尊重他的决定。男人发生这种事,没几个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