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立和方雅伈透窗而望,面面相觑,方雅伈脱口呼叫:“妈!”奔步便要冲出侧厅。殷立上前拉住她:“你就这么冲出去,会让冯阿姨难堪的。”方雅伈顿步,激动之心不减:“我妈怎么会和阿哈默德博士在一起?难道她是…她是…?”言及至此,声音哽咽,眼泪窝窝的就要流淌出来。殷立捧着她的脸,擦去眼帘之泪:“很明显,冯阿姨就是兆仪夫人。其实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小妮子的妈妈没有爽约,她还是来了。不要哭了哟,看看你,刚上好的妆险些就让你糟蹋了。”说时,在方雅伈鼻梁上轻轻捏了两下。
方雅伈破涕为笑,忸怩着说:“这里有人看着,你怎么还捏我鼻子。”
殷立环顾四望,左右个个捧嘴偷笑,只有庄子萱面无表情,不由气打心来:“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庄子萱冷哼一声不理睬,戴上墨镜,坐在一旁翻起书来。殷立夺书暴扔在地,怒目炯裂瞪着她。方雅伈急忙劝阻:“你发什么火啊,子萱姐姐对不住,你别怪他。”
她哪里知道,殷立发飙乃情感错综所致。
在得知周蒂尚在人间的消息,殷立心灵就已经受到创伤,以为庄子萱再也不会隐瞒什么,哪曾想冯姚又以北派首领的身份登场,等于旧伤之上又添新伤。他万万想不到半年的磨难,竟是因为周蒂和冯姚的一场争夺,而自己则成了她们的猎取之物。猝然得知冯姚真实身份,心灵如遭鞭笞,殷立心中纵然火大,也不能朝方雅伈发泄,所以只能隐忍。
可是当殷立和方雅伈捏鼻嬉玩时,庄子萱视若无睹的表情,令得殷立胸中之火莫名暴涨,故而才大发雷霆。
这般血气之斥,吓得在场所有人畏不敢言。
而庄子萱全当充耳未闻,漠然无语缓步出了侧厅。到厅外无人处摘下墨镜,眼眶内已是泉泪滚滚,抹去泪水,咬牙定神,沿楼梯直上进了安保控制室。庄子萱内心悲苦,实不愿做小女人状躲在角落哭泣,越到悲时越想逞强,故而亲自调试电脑视频,对山庄内外的安保以及婚堂的贵宾进行脸部扫描,确认他们的身份。
身份确认无异,她还是端坐电脑前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操作。
旁边下属只道她认真严谨,却不知她心不在焉,表面上操作着电脑,心里这片阵地已被殷立牢牢占据。庄子萱素来心如止水,今天心思烦乱到了极点,饶是她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到了感情这一关,也得乖乖做回女人。
突然,只听到“滋滋滋”报警声响,布尼愕喊:“有情况!”
庄子萱如梦惊醒,快速闪到布尼身后:“什么情况?”布尼手指屏幕显现出来的人脸头像:“根据电脑分析,这个宾客举止习惯和我们收录的信息数据不符。”庄子萱又问:“举止习惯低于多少个百分点?”布尼说:“低于百分之五十。”庄子萱闭目冥思,喃喃自语:“不可能啊,面部和颅骨扫描完全看不出异样?就算戴了人皮面具蒙混过关,颅骨扫面不可能分析不出异常吧。”
布尼请示说:“怎么办?要不要派人清理?”
庄子萱罢手说:“不急,扫描一下,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布尼敲动键盘,电脑屏幕推至近景,对那宾客衣内以及骨骼做了全面分析:“可以肯定,他没有携带武器。”庄子萱冷笑说:“那就好,按照这个人的面貌打印一张人皮面具,一会儿可以排上用场。”左右下属领命操作起来。
布尼好奇:“人皮面具能排上什么用场?”
庄子萱嘴角上挑,傲视屏幕:“等儿找个人扮演死尸,我要拆穿他。”布尼有些惴惴不安:“这可能是个危险份子,为了保险还是及早处理的好。”庄子萱说:“放心吧,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了,现在他还是宾客,动了他可能会引起骚乱,先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样。对了,这里有我看着,你去把巢先生和丘先生赶快请来。”布尼让座,领命去了。
电脑屏幕显示,婚堂之内气氛高涨,庄子萱又泛起阵阵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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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堂台上,三派首领全体露面,乃前所未有之事。
南北中三派会员直呼首领名讳,余音绕于梁间,循环不息。
阿哈默德博士环顾诸客:“好了,大家都静一静,既然大家已经猜到我身边二位夫人的身份,那么也就无需我再多言。今天是玉鳞龙、娥皇妃的大婚之礼,藉此我有一则重要消息要向众位宣布。”言罢,同安蒂夫人和兆仪夫人相顾窃语,接着朗朗续说:“从即刻起,双鱼会再无派系之分,三派合而为一了!”此言一出,掌声如雷,满场皆欢。
阿哈默德博士罢手止声:“双鱼会自成立至今,致力发扬科学,多年来诞生无数研究成果,这都是双鱼会会员日以继夜之功。人类和浩瀚宇宙相比渺渺如尘,双鱼会凝聚英才藉以微力窥视宇宙,旨在匡扶人类,所以派系之争实难久存,合并是大势所趋。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双鱼会合并之后,会中事务暂由安蒂夫人接掌,希望各位会员摒弃旧怨,一如既往听从号令。”
众人交头接耳,人声沸腾起来。
有人开口高亢:“服从号令自然是对的,就是不知殷公子和方小姐又该身居何位?”言下一语双关,表明了听从号令的态度,同时将殷立和方雅伈搬出来,有意提醒在座到底是听安蒂夫人号令,还是服从殷、方指挥,颇有立新废旧之意。
阿哈默德博士笑说:“嗯,提醒的好,双鱼会事务繁重,合并之初需要安蒂夫人这样德高望重的人统属管理,至于殷立和方雅伈等到婚礼结束,也暂由安蒂夫人培育,等她们完全了解双鱼会运作流程,安蒂夫人自会退居幕后。”此话点到即止,字字意达,说的合情合理,在座诸位一片喝好之声。
那开口说话之人似乎不依不饶:“安蒂夫人做接掌人我是举双手支持的,只是双鱼会往后该怎么发展,还请夫人明示。”这时大家才意识到此人有意找茬,端看下,是个白人,年约三十几岁。在他左手旁有人拉他:“佩里斯,你是不是疯了?赶快闭嘴。”那佩里斯毫无惧意,朝台上躬身行礼:“佩里斯只是双鱼会的小人物,原本不该多言,只是想起双鱼会的未来发展,我总惴惴不安,很想说上两句。在没有合并之前,我是听兆仪夫人号令的,在她的领导下也是一派的欣欣向荣,现在合并了,我想知道安蒂夫人接掌后,双鱼会的前景是好还是坏?唐突问话,如言语不敬之处,务乞夫人鉴愿。”
在场诸人无不替他捏汗。
安蒂夫人驱轮椅上前,满场顿时肃静下来。
她像是充耳未闻,只顾老泪长叹:“老妇深居简出,隐藏身份多年,以致亲人不能相聚,会员朋友不能相见,实在愧对亲人、朋友、和各位双鱼会会员。今天双鱼会藉婚礼之机分而合并,到场宾客有的是会员,有的是朋友,各界精英汇集一堂,老妇若再隐瞒身份就是对朋友和会员的不敬了。”沉吟半晌,抿嘴苦笑:“当年老妇和李树仁大哥同在美国求学,因地质发现而相交,回到家乡后我们又因趣味相投和当时的学术精英结为一派,共同创立了双鱼会。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老妇一直以安蒂为名,不知道在座诸位还有几人知道周蒂的名讳?”此言惊出如雷,震骇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