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可是我忍不住。看到这个害死娘亲的罪魁,强把自己的伤心加于他人,害得我凤凰谷一家这般,我心里的不平便拦也拦不住,他凭什么花这么长的时间策划,想要得到娘亲的尾!这条尾握在我的手心,我却能分明的感觉到它的脉动,那种血浓于水的心痛,让我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强加斥责!
他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干了,手里的力道一松,我抚着颈子不停的咳嗽呕吐。
“我没有看错吧!你刚刚,骂了至尊?”雷洛的眸子里头蓄满了欣赏。
我不理他,手上缠着那圈狐尾,瑟瑟发抖。刚刚我竟然差点就没了命!黯色红影一闪,大手一张,云风冷冷的道,“拿来!”
我一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什么拿来!”我没有想过他会找我说话,竟然一时之间楞住了。
“狐尾!”他的红眸里头带了一丝寒意。
下意识的将狐尾藏到身后,我决然的摇头。“现在,这是我的东西!”
“刚刚你还说这应该是云龙的孩子们才配得到的东西,现在你又说是你的东西!”炬皇怒声道。
转身,回头,狐尾绕身,我背对着云风,对着炬皇嫣然一笑,却见他眯了一双红眸。我的语调一变,淡笑着道,“至尊,你说这狐尾是何人的?”那条尾随着我的脉搏跳动与我融为一体,此时此地,不管是我的语气,还是神情,都像足了娘亲十分!
“你!”他朝前走了一步,想来捉我,却被我避开。
我的眸中有火,唇角却在笑。明白的告诉他,我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他攸的大手一挥,“你们在这里候着!你!到我的书房来!”他的长指指住我的鼻尖。我挑眉,不看他二人,便这么跟着至尊往御书房而去!
此时已值夏日,各种繁花争相斗艳。香气扑鼻。经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我二人便入了御书房,书房之中布置得雅致秀气,推门而入,一张仕女图便这么现于眼前,那女子一身的白衣,头上围了一圈白色的狐毛,唇角泛着淡淡的微笑,手里捏着一朵四融雪,含笑的看着我。
竟然!竟然是娘亲的画像!我浑身颤抖着,直抽着冷气。
他看了我半晌。终于哑着声道,“说!你与画中的女子是何关系!你本应该是叶城容然,为何竟然对此女子的事如此上心!为何,举止动作这般的像她!”
我闭上双眸,许久才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我杀了你的女人!”
他啊了一声,讶然的道,“你说什么?”
我看向他,将狐毛紧紧的握住伸到他的面前,“我说,我杀了你的女人!因为这个狐尾!你说你想知道,那么,我告诉你,我便是你画中女子的女儿!凤凰谷叶剑的第八女!叶茯苓!”
他张大着嘴,许久才伸过手来,想抓那狐尾却被我收起。他扑了一个空,一抹俊脸,这才哑着声道,“所以你说的,只有云龙的子女才能得到,便是这个原因么?原来你便是她的子女,是么?”
我点头,笑得决绝,“是!你的女人杀了我的娘亲,我杀她,有错么?”
他怔忡的摇头,“原来之前那一切,都是你的戏么?断了云风念头的戏!呵!如此,甚好!”
“是呵!如此,甚好!她死了,恕清了所有的罪孽,可是,云风还活着,这样的恩怨便不可能终结在我们这一代!”说得此处,我的心里不由的一酸。
他古怪的看我,许久才道,“我承认,你终是这狐尾的主子!”
我苦涩的笑着,紧紧的护着狐尾,“是呵!娘亲的东西,我早晚要送回去!只是我与云风却再也回不去从前了!”手一动,狐尾化作一圈狐毛,缠上我的发丝,随着我的动作瑟瑟发抖。
“雪原部竟然做出这等事来,当真是不可饶恕!罢了!若然不是你来,朕也不会从这样的迷思里头出来。既然你与云风相爱,那倒不若,让恩怨终结在这一代,你二人成了亲,可好?”他小声的道,“我没能娶得她,让我儿娶她的女儿,也算是遂了我的心愿!”
我坚定的摇头,许久才小声的道,“我说了,我与他,已经回不去从前!”
他怔忡的看我,淡着声道,“你退下吧,我心里已有计较。”
我应了声再不说话,脚却定在当场,不声不响的盯着那幅仕女图。
他浑身颤抖,“你想要?”
我轻轻的摇头,“皇上这幅画画得很好,可是看来却是失了真。抓住了神韵,却终是只与真人相像了三分。皇上若是答应,便请皇上给我说说娘亲的事,我给皇上再画一幅!”
他挑起一边的眉头,坐下身来,托着一边的额头,陷入回忆,“你的娘亲,总也是一身的白衣,看来飘飘若仙,她的笑容很温暖,你之前看到的云轻,便是她的好友之一,你不要看她害死你的娘亲,她从穿着打扮,一举一动,都在模仿你的娘亲,可见她对她有多么的崇拜,只是她再怎么仿,也终是个假的。反倒是云浮,不必特意去仿,便与她像了三分。那三分,便足以让我神魂颠倒。只是呵,她的心思却不在我的身上!记得那一年,我被人暗算,倒在你娘亲的门前,你的娘亲救下我,把我安置在柴房,给我采药,喂我吃粥,那段日子想起来,当真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了!纵是再度受伤,让我回去从前,我也愿意!可也就在那时,她认识了叶剑!咳咳!”说得此处,他轻咳了两声。
“那时,我只是一味的想着留在她的身边,能多呆得一时是一时,于是,我便一直不喝药,还故意把自己弄得很病弱,便只是想多看她一眼,哪知道,她为了我的病,天天缠着叶剑,让他给我治病,那之后的事你知道了,她竟然与他日久生情,说起来,朕还是他们的媒人!”说得此处,他又开始咳嗽,红眸里头尽是泪光。
我一怔,摊开宣纸,下笔如神,很快的,一幅美女采药图便这么现出眼前,不管是神韵气度,都像了七成。他看得直了眼,如获至宝,爱不释手。直道以为真人!
我看了他一眼,若然不是见他用情至深。我何以如此!立直身子,我对他拱身低头,慢慢的退了下去。我本可以仿个十成,可是这便是一个仿制师最大的良心,一般来说,每仿一件工艺品,都会留有几分自己的印记,不会做得与真货一般无二!
因为那张十成的画,我不能给他!唇角带了三分笑意,我慢慢的行着,等到得朝堂之时,文武百官已然到齐,我依旧立到云风的对面,低头不看向他。
此时随缘已经换了女装,正立在一边。见着我,眉头略略皱起,却不曾说话。
我朝着他嫣然一笑,他一下子怔在了当场。
大家都在等着炬皇前来宣布大事,长长的静默中,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不管旁人的眼光如何,我只专心的盯着地面。直到,黑色的靴子走到我的面前,停住!
黯红色的袍裾定在我的面前不动,云风低头与莫忧说了句什么,莫忧应了声,便往对面而去。他立到我的身边,靴尖定在我的面前,不走开,也不说话。我知道他在看我,可我却不敢抬头看他。
我向后退了退,他便再朝着我进一步。我再退一步,他再朝着我进一步。到了最后,我几乎已经退无可退。只能立住身子。
他朝着我伸手,淡着声道,“拿来!”
我的眸光定在他伸出的手心,“什么?”
“你知道的!不要我重复第二回!”他的声音很冷,在诺大的朝堂上显得那么的森然可怖!
我挑起一边的眉头,缓缓的抬头,望入他火红的凤眸深处,那里的怒火几乎可以将人灼烧而死!“王爷所说,悠然不知!”那八个字,那般的安然自得,那般的轻轻软软,让人听得许久才明白,原来我竟是在拒绝!拒绝权利一向最大的云风!
朝堂之上几乎所有的人都为我捏着一把冷汗。
他不语,冷然的看着我,许久,才终于淡着声道,“叶悠然不知道,那么,叶容然呢?”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出来的。这是威胁!提醒我再装傻,他便会将我的身份揭穿!
我怔忡的看向他,他的眸底一片冰冷。我知道他在生气,很生气!我不由的委屈,明明死的是我的娘亲,明明被不明所以迫害了十数年的人是我!
“刚刚至尊已经将它赐给我了!”我扬声,大声的告诉所有人。
他眯眼,细细的看我,“哦?你竟使得他对你妥协!看来,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我一怔,抬眸,却见他的唇角慢慢的染上一个动人的笑意,那个笑容一闪而逝,似是沙漠里的旅行者终于寻到了绿洲,看来竟是那般的欣喜若狂。此时炬皇慢慢的朝着朝堂里头而来,他一动,回过身去,不看向我,只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