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侨城大剧院对面的奶茶屋旁的座椅那,文轩和黄卓安安静静的坐着。晒着惬意的阳光,品尝着香浓的奶茶。
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他们手挽着手,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孩子气。文轩不自觉的看着他们,他的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丝微笑。
黄卓用手在文轩的眼睛前晃了晃。
文轩回过神,奇怪的看着黄卓。
“他们是不是让你想到了上学的时候?”黄卓拿着吸管在奶茶杯里搅了搅,她没有看文轩,说出这句话似乎只是信口拈来。
文轩的心弦被触动了。黄卓竟然猜对了他的心声。
他没有言语,他只是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盒香烟。
黄卓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手中的香烟被打火机所点燃。
“你能说说她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黄卓这次是盯着文轩的眼睛说的,她对这件事显得很好奇。
我是怎么认识她的?
这完完全全是老天刻意为之的事情。
坐在角落里的文轩,他的眼睛不住的往着自己原来的座位那看着,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应该是出现了朝思暮想的幻觉。要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恰巧坐在他的座位上。
也许,这将会是一次完美的邂逅。
期中考试一共分为两天半。这也就意味着,会有将近两天的时间——准备。
上午的第一门是数学。
数学?以往的第一天不都是语文吗?
也正是因为着这种惯性思维,文轩才将考试的位置选在了一处墙角。要是知道或许她会坐在自己身边,就算是任何事,都不会动摇文轩留在自己座位上的信念。
在八年级的学生还没有来的时候,同学们便开始自发的找着各自的位置,每一张课桌只被允许坐一个九年级的学生。
自信满满的同学大多都是没有挪动自己的位子,像是张婷、李宁还有魏盼。那些信心不够,想着能够有着保障的同学,大多选择在了墙角,只有那里至少有一面会被监考老师所忽略,能够让人在捉摸不定的时候翻翻课本。
文轩便是信心不够的其中之一。
语文的试卷上多会出现一些文言文的填空题,以及一些古语的白话文的解释。不管怎么铭记于心,当真正要在试卷上检验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会不觉间开始质疑自己,这是一种通病。也正映衬了那一句话:书到用时方恨少!
每一间教室都有六扇窗户,左右两边各三扇,彼此对称的存在着。另外,对着南边的那面墙上还多了两扇门。整栋楼的地基高出地面三个台阶的高度,而在北面的外墙不惦着脚是根本没有办法窥视整个教室里的状况。南面的外墙是一条走廊,走廊下是三阶台阶。这面总是会在晚自习的时候成为班主任主抓纪律的“防线”。有些时候当你不自觉的扭头,或会猛然间在窗户上发现映衬着的脸,加上屋外漆黑一片的环境,不免让人产生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每扇窗户之间都会有一处死角,而每个死角里都摆了一张桌子。文轩选了靠南边的第一扇窗户和第二扇窗户之间死角里的那张桌子,并靠在最里面坐下。
那些八年级的学生在同学们都坐正后没多久便从正门那里鱼贯而入,纷纷开始找着位置。纷纷杂杂的学生,三三两两沿着课桌之间的过道从头到尾选着自己属意的位置。
一位身材“魁梧”的女学生站在了文轩的桌子旁,扭捏的问道:
“这里有人坐吗?”
“没有!”文轩回答。
女学生没有多说什么便顺势在文轩的身旁坐了下来。
“你好,我叫何琳。要是在考试的时候遇到不懂的你可要帮帮我。”
这一番话让文轩的目光诧异的看着这个坐在自己身旁名叫何琳的女孩。
“哦,我是说不懂的你可要帮我!”可能也是意识到刚才话语不妥,她急忙又重新解释了下。
“好!”文轩扭过头,不在看着这个奇葩的姑娘。
可就在扭头的那刻,他的脖子似乎有些僵硬。怎么会是她?
她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在水一方中的‘伊人’,从始至终仿佛永远有一条无形的河流在阻碍着他们。可如今,竟然会如此的鬼斧神差,它竟让两条平行的线条有了相交的可能。
她正坐在座位上半倾着身子和身后的一名同学说笑着一些话语,她的马尾因为脑袋的晃动而随之摆动着。那般模样就像是电影里那些个学究背诵古文时的情形,一时觉得好笑,文轩也差点笑出了声。
她的位子是再也熟悉不过的地方,课桌的抽屉里还有文轩的课本放在里面。
她会在不经意间拿出一本翻看吗?
她会不会因为在翻看的时候发现那个叫做文轩的名字?
刚才对何琳的生硬消失不见了,兴奋不加修饰的挂在文轩的脸上。重新整理着语气,文轩在身后叫着何琳的名字。
那时何琳正向右侧着身子和身后的好姐妹说着一些体己的话。
何琳转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刚才貌似有些不怎么‘友善’的男孩,她在奇怪究竟是什么在这短短的几秒之后会使他出现这样的转变。
她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多半是不相识的缘故。毕竟这是很容易在她和熟人之间对话的时候对比而出。
“有什么事吗?”
她的大方却使得文轩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现在的他特别渴望的是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但他的内心已经做出了一个抉择,他认为必须得靠着自己从她的口中得知,否则贸贸然叫起别人的反而不怎么好。
收敛了一下表情,抑制着内心的激荡,文轩故作严肃的问道:“你们是哪个班的?”
“八三班的。”
“是所有的学生吗?”
“对!我们都是八三班的。”
“呵呵,我知道了。”
“哦!”
文轩扭过了头,开始独自窃喜着这个最新的发现。
他是没有看见何琳白他的眼神,那应该是在质疑着身边的这个男孩精神是否正常一样。没做更多的理会,她又继续和身后的好姐妹聊了起来。
很快何琳的见解便出现了转折。
在八年级的试卷上最后的几道应用题让何琳琳陷入了苦思冥想,垂头丧气的她用拿着笔的右手使劲的抠着自己的脑袋,好像即便是抓破头皮也没有办法解开谜团。无奈的她开始将寻求的目光首次寄托在了文轩的身上。
之所以说是首次,是在于何琳琳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女孩,也许她也是看见身旁的这个男孩那么的专心致志故才没有生打扰的意思。直到应用题之前,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独自的面对着。此外,她还不遗余力的‘帮助’着自己的好姐妹。
她的这些小动作根本就没有逃脱文轩的法眼,往往在有余力的时候他还会时不时的去偷窥何琳的卷子,并在心中默默的算着那些对于文轩来说已成小儿科的‘玩意’。说实话,文轩实在不敢恭维这个叫做何琳的女孩。她的卷子上已经有很多的题目是错的,而她却将这些错误的答案写在纸条上传给了身后的她的同学。
监考的老师坐在讲台上拍起了桌子:
“好了!那些八年级的同学,你们老看他们九年级的卷子干嘛?那上面能有你想要的答案吗?”
监考老师的话立刻吸引了所有的人,大家都直愣愣的看着声音的方向,随后又都重新把目光盯在了卷子上。
回过神的何琳也把眼睛又望向了文轩,虽然她还没有说话,但这已经让文轩开始有了些不自在。
文轩头也不转的轻轻开了口: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何琳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不再萎靡。
“这道应用题,我怎么也???”何琳边说便将卷子小心翼翼的移到了文轩的右胳膊边。
文轩没有吱声,他将自己的草稿本拿到了他的卷子上。圆珠笔在飞快的转动着,上面的空白处慢慢多了一列列的式子。停笔之后,他将草稿本故意的递到何琳的眼前,并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继续着自己的考试。
何琳的眼神那时剩下的只有“崇拜”。从她之后的话语中不难看出,那时的她求教文轩完完全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也是在于文轩刚开始那不怎么“友善”的态度。可当文轩真正发挥的时候,何琳才知道她也真正低估了他。
看着何琳慌不择食的抄着草稿本上的算式,文轩的嘴角扬起了浅浅的一抹微笑。
等到何琳写完,文轩的卷子也已告一段落,他开始检查起了试题,针对的只是那些对于他模棱两可的题目。紧锁着眉头的他,一脸的严肃,那副样子就像是在审查罪犯一样,没有半点的马虎。每次考试他都会这样,只要时间允许他总会不遗余力的去做这件事。可遗憾的是,即使是罪犯有时也会逃脱法网的审判而逍遥法外,所以他的卷子上也依然有着做错的题目。其实世事本就不完美。
总算有了闲暇,扭过头的文轩发现何琳也开始审视起了她的卷子。她没有文轩的那股认真劲,一目十行的看着,她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在寻找着错误,倒更像是在寻找着有没有漏写的题目。
一只手指在何琳的卷子上点了一下。何琳抬起头,奇怪的眼神顺着那只指头的指尖向上延伸。
看着自己如此直白的示意竟然让对方无动于衷,文轩有些懊恼的说:“这道题错了!”
何琳慌忙的低下头,仔细的观摩起了这道文轩口中做错了的题目,半晌看不出任何的端倪:“这,哪里错了?”她再次抬起头,急切的看着身旁这个奇怪的男孩。
“这道题的答案应该选C,不信的话你再看看。”
何琳又低下了头,而手中的笔在那道题目题尾的括号那犹豫不定的徘徊了起来。几秒之后,她还是‘狠心’的把它改了。
交卷的铃声响起了,这和平时上下课的铃声没有任何的区别。同学们纷纷攘攘的从各自的座位那起立,不约而同的走向监考老师的讲台。
有些同学趁着这混乱的间隙,将要好朋友的卷子抢在了自己的卷子下,疯狂的抄袭着或对着答案。往往在这个时候也是监考老师最最不耐烦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的他对于这样的混乱确实并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与控制。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大声的喊叫了:
“赶快交卷,赶快交卷!抄那一题两题的有什么用?不都是自己骗自己。”
把卷子交出去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感觉万分轻松,就像是一直困锁在肩上的枷锁瞬间便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距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监考老师让大家都静坐在教室里看书为下午的考试准备。而他却将卷子整理了一下,夹在了腋下离开了教室。
监考老师前脚离开教室,后脚教室里便爆发了起来。
“真没想到我竟然和一个成绩好的坐在了一起。”身旁的何琳不失兴奋的夸奖着文轩,这或多或少让文轩有些受之有愧但也没有解释的坦然接受了。
“嘿嘿,你还没有说你叫什么名字呢?”何琳说。
“文轩。”
一个中午文轩都在思虑着自己该如何不失时宜的认识那个女孩,以至于刚吃完午饭便草草的往着学校去了。
空荡的教室没有一个人,只有黑板上的文字以及静静的躺在课桌上的书籍。
他默默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摆着梦中女孩的那个动作。他的眼睛微闭,他在感受着和她融为一体。但他什么也没有变化。
一张掉落在抽屉中的纸条吸引住了文轩的注意,他把它拿在了手上,仔细的端详着。这是一张‘作弊’用的,它的上面尽是选择题的答案,还有一个汉语的‘金’字。
‘金’字的书写绢细流利,一看就像是出自女孩的手笔。而她的周围可真没有第二个向她那般胆大的女孩所存在,故能写这个字的也只剩下了她。
抑制着那种在心底暗暗漾开的心情,文轩将那张字条贪婪的装在了牛仔裤的口袋里。
没想到她是一个这么有趣的人。
一身运动服的张林从教室外走了进来,在他的手上还托着一个有些脏兮兮的篮球。
“咦,你怎么来这么早?”张林看着呆呆发愣的文轩感到十分的惊奇。
“你不是也来的挺早的吗?”从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文轩不加解释的回答。
“我来,可是为了玩的。”
张林故意把眼睛睁的大大的,托着篮球的手也在微微晃动着。
“给!”
张林将一瓶可乐往文轩的位子那扔了过去,反应还算敏捷的文轩反手接住了它。
“这是?”疑惑的文轩皱着眉头。
“上次的事。”张林把球放在了面前的课桌上,两只手重重的压在了上面:“这不一直都没机会吗!”
原本前两天的不愉快已经在文轩的脑海中淡忘了,可现在又不可避免的让他回忆着。
和平常一样的下午,整个学校都陷在了一股抑制的安静中。
骤然响起的下课铃声在整个校园回荡着——放学了,每栋楼里都传出着学生们的吼叫。可九一班的教室中有几个人依旧木讷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动也不动。四周的同学有说有笑的收拾着课本,三三两两结伴走出教室,除了几个留下来值日生,现在教室中也只剩下了他们。
胖胖的周帅首先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座位是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沿着对于他窄窄的过道,缓慢踱到了张磊的近旁。
“走吧!”周帅语气低沉一脸的犹豫。
张磊默默听从着周帅的话。他站直了身重重的吸了一口在阳光的折射下满是灰尘的空气,然后像是个慷慨赴义的壮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教室。
思虑的神情重重在周帅的脸上刻画着,他跟着张磊的背影也出去了。
文轩还在座位上坐着,他没有动。
为了逃脱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孝天没有让他也参杂在其中。
焦急堆在了他的脸上,他起身往着南面的窗户那走去。那里可以看见操场的大门,而现在一小撮人正在那里像是在为了什么事而争得面红耳赤。他在猜测着最终的结果,他想到了最坏的,他开始有些自责自己或许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他却不知道这个决定究竟会给他带来什么。
孝天不顾四周人的劝阻与拉扯慢慢的走近着张磊。在这样的压迫下,张磊开始不经意的往后退了一步。在手能够碰到张磊的位置时他停住了,他把手放在了张磊的脸上轻轻的拍打了两下。扭曲的面部狰狞而可怕,张磊也有些瘫软的不知所措。
看来事态确实在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一个男孩横梗在了孝天与张磊之间,他张开的手臂有意识的阻挡起了孝天挥舞着的拳头。几番推搡之后,那个男孩让围观者其中的一个他所认识的人把张磊远远的拉开了。没了张磊的这出戏慢慢也算到了结尾。那个男孩堆着笑脸,一个劲的和孝天说着什么。最后这件事才算是作罢。
文轩也算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只是帮你传了句话,而且最后小鹏也根本没有来。”文轩回忆说。
“可你让我看清了一个人,同时你也让我解了口气。”张林意味深长的说道。
文轩没有吱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无聊的来回蹭着。
教室外响起了魏亮洪亮的声音:“张林,你东西还没放好吗?”
“哦,好了!”张林也用高亢的嗓音回应着,他对文轩说:“你来吗?要不和我们玩一会?”
“算了,下午还有考试我看一会书。”
教室里的人慢慢多了,宁静演变成了嘈杂。那些被分到其他班考试的同学趁着闲隙纷纷回到了教室,寻着熟悉的朋友同学热闹的攀谈。时不时就会有一阵起哄的笑声在一堆堆聚精会神的小集体中欢快的爆发。
这些学生中所夹杂着的八年级的学生真是寥寥无几。当我们已经熟悉了一个环境之后,的确难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去融入另外一个,更何况根本就不存在过度。这些人看起来就像是孤独存在的个体,像是完全被故意遗忘掉的。
为了打发枯燥无趣的时间他们的手中也拿着书。这样的环境文轩是根本无法忍受的,他看不进去一点,可他手中依旧捧着它,这完完全全的成了做样子。也许,那些八年级的学生也是和文轩一样的。
在嘈杂愈演愈烈的当口,文轩离开了。
他也是一个不怎么合群的人,有些时候甚至他很喜欢这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