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只过“十二”的边缘,不过十三,从来不过。
过了十三,就痛了,超越了这个世界生死的边缘。冰泉冷涩弦凝绝。
生命空洞洞的行走,没有回声,滴落也悄然。所有耳畔,指缝,唇间,眉宇淌过的时光,渗进了海绵,找不到记忆,也无所遁形。
很早很早以前,没有大体的记忆雏形,我是一个被空气冷落的孩子。蹲在夕阳下,古道边,默默凝视被夕阳染成残红的天。
很早很早以前,空气混沌得有些决绝,你是一个在光阴里打盹的孩子,立在秋天里,傻傻地幻想着有一朵云可以变成我的影子。
于是,我们相遇了,这一切不为人知。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像一只找不到母乳的羔羊,我曾被丢弃在那个城市荒老得发霉的铁路口,默默地和你赌气,你说,咱们走着瞧,看谁先奔跑着找到黎明。
我在虚脱的刹那,浑身痉挛,借着一抹柳荫,苟延残喘。你说,不行,起来,再跑,跑过这座山,还有那条河,还有那亩田,还有那个农场,还有那片草原,还有那个池塘,还有那潭沼泽,还有……
经受不起你的摧残,我开始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再次冲向风中,可是,稻花香,青草香这些都不属于我,你说,属于我的在前方,不要留恋身后。
我开始恨你,油然而生的恨。
你没有给过我朋友的温馨,而是让我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阴冷,苍凉和恐怖。
做了一个梦,我终于累得躺在了原野上,那一晚没风,没星星,没有淡淡的月光。阳光好像故乡的灯光,照得我眼睛有些酸涩。不一会儿,亮晶晶的东西流出来了。我只知,我在怀念从前,怀念那段没有遇见你的日子。
别说我们青梅竹马,我怕被别人耻笑,你是否有虚荣心我不明白,但请原谅我,原谅一个少年没有泯灭的自私。
想起了厨房,妈妈放在碗橱里的那一摞酥饼,想起了班里,自己暗恋的那个女生穿着一袭白衣,洁净的面庞上印着六月的米兰香……可为什么一想到那些,你就会笑我,我真得讨厌你的笑,无缘无故,没心没肺。
很多搁置在草地上的欢笑被偷走了。我在月光下寻找那个贼,想象着他的样子,一身黑衣,蒙面,眼睛里有一把刀,可以把秋风雕刻得瘦骨嶙峋,然而大摇大摆地走过牧羊犬的身边,把它的晚餐偷走,看它无奈地摇尾巴,叫喊声撕裂长空。
没想到,这不是一个想象,是一场以你为主角的阴谋。
你是那个偷走我昨天的人,还偷走了池边的蒲公英,偷走了雪地里的脚印,你啊,为什么要这样做。
让我想想,你在初一光顾了一家商店,带走了那里很多值钱的东西,你有同谋,他们的脸上有无法隐匿的狰狞,你在十五掠夺了一个妇女,她的荣誉,她的光纤,她的一世英名……
你很惊奇,你知道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坐在了我的身旁,很安静,不与人语。悄悄地看眼前一朵桃花的蓊蓊郁郁,嗅一张蔚蓝信笺的缕缕幽芳。你说,走吧,我陪你,去摆渡烟波江上的那一场晚风。
第二天,你说你将要离开我的身旁,不含忧愁,不诉离伤。我暗自窃喜,如果你真得离开,我的生活该多么自由和浪漫,放浪形骸之外。
你是一个有预谋的政治家,眼里流几滴虚假的泪,便决定把世界出卖。我发现了,你的话只是一个谎言,你仍旧在暗中跟踪我,限制我的自由,破坏我的美梦。
终于,忍不住了。
我把你一把从墙角拎起,说,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你哆嗦着,眼神游离不定,还说如果告诉我,请我不要难过。
什么,你说什么、你有三个名字,正名:时间,别名:光阴,英文名:time。
我茫然,听你哭诉衷肠,你给我生动地讲述了把一个小姑娘雕琢成风烛残年的老太太的全过程,你哭得那么无奈,你说这不怪你。
我哭了,不想听你的一切辩解。枉我把你当朋友一场。
转身我蓦然回首,发现你又缠上了一个孩童,理由还是那么荒唐,你说你要陪他一起摆渡烟波江上的那一场晚风。
你……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