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要专门写一点关于妻子的文字。以往倒是在其他文章里提及过,多半是因了行文的需要。之前似乎与自己有约定,不会刻意写她。现在突然想写了,反倒觉得自己先前的约定有些模糊了。
现在是午夜吧。冬日之夜是如此的静谧。这样的静与狗吠有关,也与由远而近的某一辆车有关。常有睡下头脑里却清晰异常的时候。这样的情形使人心力交瘁,但往往无能为力。只能山南海北地想事。于这样的冬夜,不能“视睡如归”,觉得有些愧对生命造化的感觉。
这样的寂夜里,一旁蜷在床上的妻子匀称的呼吸很是清晰。梦中的她在想些什么呢?总之她不会想到我在写一些关于她的文字的。
今年以来,妻子的情绪出奇地好。情绪这样的东西往往与生活际遇有关,这大概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事实。
先前,我常常笑言,妻子的职业实在是十分的富有诗意而且浪漫无比或者可以成为一部小说里的某个主人公——乡村女教师。听起来实在够得上诗意与浪漫,而实际生活的艰辛与困难,常常使她对生活有些嗔怨与责怪。
记得与妻在乡间夏夜的村道上并肩挽手地漫无目的地散步时,新婚的我们对于未来有着十分美妙的憧憬与希冀。两个人的心情之好,比起河道底此起彼伏欢快鸣叫的青蛙的心情差不到哪里去。那样的世界简直是童话般的世界。尽管自己小时没有读过多少童话故事,但凭想象,那样的世界是极其美妙无比的。那么,那样的夜呢,欢快的蛙鸣,潺潺的小溪水在夜里是那样富有韵律,村道旁的玉米地里的玉米清新的叶香在夜里弥漫开来,那种沁人心脾的美妙,使我们感到整个夜里弥漫渗透了我们美妙的爱情。
如果时光之神能停留,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人人对生活怎能不充满自信心呢?问题是没有谁能把时光挽留住片刻。也曾这样想过,挽留之法倒是有的,那就是充分享受快乐时光,便是最好的挽留时光的办法。可是许多人都在毕生追求美好的时光,我这样说是他认为美好的时光。到头来,本该享受的真正的美好时光倒一点一滴地逝去了。
对于奔走于城乡之间的身心疲惫,妻子有时很是自卑。曾经把进县城工作这样的事情作为最高理想。生存境况能决定一个人的抱负。这似乎于很多人是这样的情形。乡间的小伙子一副不服世事的狂傲,总归要被老实巴交的父母当头泼上一盆冷水的,那就是能不能娶上媳妇。我小时学业不进的时候,父亲这样训诫过我。那时倒不觉的没媳妇能苦到哪里去。
进城的妻子每天回家总能与我说上她做事学校的一些故事来。同一个办公室的是五个女人。三个女人一台戏,五个女人的她们天天能唱大戏。每日在一块的时间,她总不忘给我讲她们的“戏”。看我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便停了手头的活计,侧了脑袋,一只手背轻拂额角的刘海,征询我是否爱听?
以往在乡间的时候,曾劝她多买些潮流一点的衣服,她总以为乡间见不了多少人来搪塞过关。反倒给我讲了一个她同事的故事。她同事的媳妇是西安人,新婚的时候,那女的衣着时尚,气质高雅,很是给她们那所闭塞的学校带来一些时尚潮流的东西,一股外面世界的春风扑面而至的感觉。时光对人的打磨有时令人欣慰,有时却令人伤感。乡间一年的时间,这个西安的女人便在众人熟悉的眼光中“泯然众人矣”。衣着服饰,言谈举止,似乎与她们这些“土著”没了多少区别。那个西安的女人也在小镇的地摊上买十几元一件的马甲。提着一篮鸡蛋与人往回走的路上谈论鸡蛋的价钱。
现在的妻子是不用我去劝着买衣服,自顾自地放肆地穿着打扮得考究起来。我说,你该不是也赶潮流来一把婚外情吧,她就抿了嘴,伏低伏小地笑。
出了家门,我就这样想着她的笑,想着她着了唐装红色小袄在晴朗冬日里红扑扑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