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声攸然散去,四周一片寂静。桓远之将玉屏箫捏在手中,一步一步走到念云踪面前。
微风拂过大树,几片落叶再次旋转落下,翩跹在他们俩中间。
看着他熟悉的轮廓,却有着她不熟悉的表情。念云踪心里涌起一股寒意,声音颤抖着问:“你……为何这样对我?”
“你若还有利用价值时,我自然会对你好……”桓远之的语气渐渐变得疏离和飘渺,“只可惜你伤了我师傅,那便留你不得!”
桓远之的唇角扬起一丝冷漠的笑意,玉屏箫在他手中流利地旋转,重重地击在念云踪的肩膀,发出一记沉闷的声响。
一口鲜血喷在半空中犹如血雾一般,念云踪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仰面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她的双眼有些湿润和模糊,也分不清是泪还是血。
黑衣再次飘动,桓远之的脸上沾染着斑斑血迹,如地狱罗刹般一步一步逼近念云踪。
心狠狠地痛了起来,比身体的疼痛更加难忍。念云踪低低地笑着,她终于明白心中的那股酸涩是因为什么,但为何会明白的时候也正是失去的时候?过去的种种,她已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知道曾经缱绻缠绵的人,如今却要对她痛下杀手。
但事已至此,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双手颤抖着去摸索跌落在地的弓箭,桓远之却已走到弓箭边,一只脚毫不留情地抬起,将弓箭踢得远远的!
桓远之高高的举起玉屏箫,箫身聚积着强大的水灵气,狠狠地砸向念云踪。
眼看念云踪就要丧命箫底,就连季揽风此刻都有些不忍地别开头,不愿意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血淋当场。
白梵天却笑嘻嘻地鼓起了掌,第一次赞扬起这位一向无甚“作为”的弟子。耳畔犹然响起在重阳镇,他在桓远之父母的坟前曾说过的话:“只怕到时不用我开口,你都抢着去做!”
他的眼光一向不会错,近墨色终会变黑,更何况是一向视规矩如无物的桓远之呢?
念云踪已经能感觉到玉屏箫落下时带起的劲风,她却已经无力再躲闪,只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无情的眼眸,心底涌过一阵哀伤的疼。
但玉屏箫最后却没有砸到她身上,一柄闪耀着红光的剑稳稳地拦住了它,饶是桓远之眼神精湛,竟找不到一丝破绽来避开那把普通的剑!
原来在桓远之和念云踪打斗之时,商雁丘已用念云踪偷偷塞给她的钥匙解开手镣和脚镣,又徒手打伤不远处一位守卫的,夺下了他的宝剑,正巧能将念云踪从玉屏箫下救出。
商雁丘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晚来一步,他大为心痛地看向桓远之:“小师弟,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桓远之冷冷笑着:“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弟了!”
商雁丘犹自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只要你肯悔过,师傅肯定会原谅你的!”
桓远之仰头哈哈大笑:“师傅么?却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了……”
“你说什么?”商雁丘一惊,“师傅他怎么了?”他被困得太久,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见桓远之为了白梵天伤害救他的念云踪,又听到有关师傅的只言片语,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桓远之却不再答,玉屏箫再起,如蓝色的长练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星辰,仿佛九宵之上的银河,美轮美奂得令人陶醉。但那种美中却透露着危险的气息,直逼商雁丘。
商雁丘轻描淡写的挥出一剑,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剑,却立刻将那片银河击碎,破散得不成形状。
望了一眼飞出好远的玉屏箫,桓远之有些震惊:“想不到师兄被困多日,竟也没有丝毫松懈,反而精进不少。”
商雁丘为人诚恳,即使桓远之已经变成他的敌人,他也不肯欺瞒半句,反而和盘托出:“不错,这段时间我什么也不用想,一心修炼,反而让我悟出了很多道理,现在我已经是大剑师初阶了。”
桓远之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他一言不发,一把夺过身旁守卫的剑,剑身在空中一抖,一汪奔腾的瀑布朝着商雁丘冲泻而下,如万马奔腾,如巨龙鼓浪,巨大的冲击力压得商雁丘透不过气来。
商雁丘一动也不动,直到那瀑布咆哮着将他包围住,正要吞噬他的身体时,他才缓慢地举起他的剑,轻轻地往前一送。
白梵天轻轻地点了点头,赞道:“大巧若拙,大快若慢。”
随着他话音一落,瀑布轰然碎裂,在空气中渐渐消散不见,只余桓远之捂着腹部倒在地上,一脸苍白地看着商雁丘。
商雁丘看着桓远之的伤口,心中有些内疚,他揉了揉凌乱的头发,道:“我生性笨拙,师傅教我那些花哨的招式时,我很头痛,师傅每每也是头疼至极!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师傅的催促,我只需要用我熟悉的方式来修炼,我才发觉,我根本不需要用那些繁复的剑招,就可以达到最大的效果。”
桓远之心有触动,确实,同样的剑招并不适合所有人,就像他用了玉屏箫后,反而能更大地激发他的潜能。
商雁丘不再看他,走到白梵天面前,一脸憨厚地问道:“我不是白观主的对手,只希望白观主放过念姑娘,雁丘愿意继续留下来,任凭观主处置。”
念云踪闻言色变,惊呼道:“不可以,商大哥!寻剑山庄需要你,你赶快走,不用管我!”
商雁丘低下头,皱着眉似乎在沉思逃跑的可能性。
白梵天却冷冷一笑:“你们谁也别想走!”他的手随意一挥,商雁丘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落到念云踪身边。
商雁丘苦笑着,伸手抹去唇边的鲜血。
天剑师的实力是勿庸置疑的,他已然是大剑师,却依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把他们两个关起来吧!”白梵天下了命令,却破天荒地没人响应他。他有些诧异,顺着守卫们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