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铃缓缓睁开再次变得清亮的眼睛,立马就看见了向她伸出手的男孩。
房间里一直拉着的窗帘被拉开,澄澈的光线透了进来,使灰扑扑的屋子变得温馨了许多。
“……走?”她疑惑地问,眼睛眨呀眨。
连看到她的反应,不由得撇了撇嘴:“真是……记性真差!你不是说过,要去看风铃山山顶的雪吗?我带你去。”
“风铃山?诶……我有说过要去看吗?”铃迷迷糊糊道。连无奈扶额,要不要这么健忘啊……之前哭着说要去看雪的是谁啊……
奇怪,非常奇怪。一路走在街上,却没有一个人怀疑连的出现。
甚至还有人和连打招呼:早上好呀!熟悉随意地像是见到熟人了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风铃山。
呼啸的山风从脸上刮过,像刀子一样锋利,厚厚的白色积雪在阳光下熠熠地反射着光,令人顿时觉得刺目。这里的积雪终年不化,四季如冬。
小小的铃不由得将身上的薄外套裹紧了一些,即使是这样也依然觉得寒冷。谁让她忘记多穿几件衣服了嘛!
“真是笨蛋。”连看到了她瑟缩的样子哭笑不得,将身上的棉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唔……连你不要紧吗……?”铃伸出一只手捂住棉外套的缝隙,另一只手却伸出来握住连的手想要温暖他。
“白……白痴!我不用你来帮我暖手啦!听着,我会守护你的!”
接下来,时间如流水般飞逝,他们一年一年地长大。而在学校里,他们通常都是以姐弟的身份出现,一起生活,一起上学。
这样的生活,很美好不是吗?
然而,一声带着怒气与不甘的呐喊撞进脑海里:“想起来了吗!我们不是亲姐弟啊!”
时间的齿轮加速前进,眼前的画面突然就像按下了加速键一样快速滑过,记忆前推,终于到了现在的这一刻。
眼前的少年皱着眉,微微带着怒气的眸子,一只手撑着墙强硬地把她逼到与只能与他一个人对视的角落:“想起来了?”
原来……原来刚才的,只是自己的回忆啊……
明明回忆了那么漫长那么久远的往事,像是回放了自己的一生,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的,那个小小的自己。而醒来才发现,这只不过是南柯一梦。短短几秒,却仿佛重来了一次自己的人生。
——只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能重来。
“想起来了……又怎样?”那些痛苦的回忆,她从来就不曾忘却啊。一直一直,深深地埋在自己心底最阴暗的角落。原以为时间能淡漠伤痛,只是没想到,再次揭开伤疤的时候,竟然还是这样痛。
已是少年的连强势地说着:“铃,你是我的!我喜欢你!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可以在一起的!”在她仍然在愣愣的出神的时候,附身下来吻上了她的唇。
铃的瞳孔急剧缩小,脸上浮现出了惊讶与一层薄薄的绯红。“唔!连……你……放开!”她拼命挣扎着,想要离开这个空气紧张到令她窒息的地方。
以前,这样的吻也不是没有过的。只是,现在的性质不同了。
一切都变了。
他说,他爱她。他说,她是他的。
她,从来就把他当成一个一直守护着自己的令人感觉安心又可靠的弟弟啊!即使,即使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可,可她也并没有对他产生过那样的心情啊!
铃在拼命挣扎中挣脱了连的束缚,一把推开他,红着脸咬着唇逃离了这里。
傍晚六点,放学时分。
铃拎着一袋做晚饭用的菜走在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的街上,街上行人匆匆掠过她却当做是空气一般,咬着唇想着今天下午在学校时的事。
连他……真的喜欢自己吗?可是,他怎么会……明明,他们之间应该只有亲情的不是吗!
连,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爱吧……这,只是他一时的错觉对吧……只要这件事过去了,连和她就能像以前那样了,对吧……他们之间,只有亲情的对吧……
思绪纠成了一团乱麻,汽车的轰鸣声,人们的交谈声。飞速奔跑的人和风驰电掣的车都已经在她眼中化为虚无一片。
突然,一股强大的推力冲向拎着塑料袋子的镜音铃,使她被撞倒在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却不觉得有什么痛。因为,她的心早就已经远离这里了啊。
视线木然地移动,定格在她的前方。下一秒,瞳孔却骤然睁大。怎么会……居然是连!
刚刚她一直在出神,连车子行驶过来了也没有注意,以至于超速行驶的摩托车差点撞上了她。而在那一刻,是连推开了她。
连被撞飞到前方的地面上狼狈不堪地躺着,丝丝地吸着凉气强撑着坐起身子。目光却不去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而是移向了她的方向。
“连!你没事吧!”她尖叫着扑过去,检查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所幸的是,只是衣服被擦破了,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伤口。
“没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过马路居然不看看有没有车,还走神了。要不是我,你就被撞飞了。白痴……”连倔强地抬手弹弹她的额头,“走吧,回家。”
在那一刻,她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悲哀得想哭,却又不能哭。想要去拥抱他,想要去爱护他,想要换自己来守护他,一声一声的心跳充盈着整个世界。
眼前的少年虽然比自己还要高大,从背影看来却带着异样的脆弱。仿佛一戳就破的纸,轻易就可以让他离开她的身边。她甚至产生了一种他看起来变得有些透明了的错觉。
从车上急匆匆下来的车主就这样惊讶地远望着他们。天啊!这也太奇怪了,如果是正常人,被高速行驶的车撞飞以后怎么会还能马上站起来,而且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铃往前跑几步追上了他,伸出手搀扶着他。
都是因为她……对不起……都是她不好……害得连还出了车祸……
以后的几日,连虽然一直说着没事,可是铃还是坚持帮他请了几天的假在家休养。
在这几天里,两个人的关系貌似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和好如初。
可是,只有她知道,他们现在只是表面上的平静,一旦防护被无情地戳破,两个人甚至会从此成为陌路。
心与心之间隔上了一层透明的一层名为“距离”的东西,再也不能紧紧靠近。
他们从此也不再是单纯的关系,而是像姐弟又像恋人一般。
他不停地靠近,而她便不停往后闪躲。
远离的心,要怎样才能再次靠近呢?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