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彤云低垂,眼看就要下雨了。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背负干柴,腰插短斧,艰难地走在崎岖的山道上。此时他伸手搽了搽额头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不由抱怨,早起还是艳阳高照,这没过几个时辰就变了天,早知道就带着雨具了。
这少年名叫张瑜凡,名字是前些年村里一位教书先生给他取的,那先生觉的他聪颖敏学就像一块蒙尘的美玉,因而给他取名瑜凡。后来村里出不起资俸,那先生到别处谋生去了。自此村里再没一个人赏识于他,连瑜凡这个名字也没人提了,倒是他的小名二狗子被人叫的朗朗上口。连他爹都喊他二狗,觉得这名字叫起来顺口。
他爹张老实,人如其名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好人,一辈子勤勤恳恳修理他的几块山地,创下的家业就是几间茅屋和张瑜凡兄弟姊妹几人。
张瑜凡的家就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村子也就几十户人家吧,却有个高大尚的村名,卧龙岗!!故老相传这里曾经出过高人,不过在张瑜凡的映像中村里最高的人就是南头二傻子。
张瑜凡在家排行老二,这也是二狗子名字的由来,因为他还有个哥哥大狗子,他弟弟当然叫三狗子了,他还有个妹妹,四狗子,不对!不对!他爹当年倒是想这么叫来,可他娘死活不同意,于是便取了个美丽的名字,桃花,因为他妹妹是四月出生,那时山里桃花开的正艳,他爹信手拈来便有了桃花这名字,他爹当时为自己这取名字的天赋激动了半响。
因为家里穷,兄弟姊妹们很早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他哥大狗更是在王二伯的介绍下到城里学了木匠,张瑜凡也想到城里学徒,他爹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吧嗒着嘴说:“你弟弟还小,现在还顶不了个大用,等他大些你再走吧。”在他家他爹的话就是御旨,张瑜凡虽然不高兴可也不敢说什么,鞋板肉的滋味可不是好尝的。
张瑜凡有两个人生理想,一个是去城里学徒挣钱,第二个是娶二傻子妹妹小丫当老婆,小丫比他大两岁,脸蛋白屁股大,他听老人们说了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
废话不说,只说张瑜凡砍完柴下山,天色却阴沉下来,随着刮起了风,这绝对是要下雨的节奏。山里下起雨路滑不说,找个避雨的地方也难。张瑜凡一边加快脚步心里一边念叨:“龙王爷呀,你老别下雨啊,要下也等我回家再下。”也许龙王爷根本没听到他的祷告,要不就是对他这渺小的凡人不屑一顾,只见天边一道闪电,跟着雷声隆隆,斗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雨势来的很大,顷刻间张瑜凡便被淋了个里外透,回家还得走个十几里山路,这样下去中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正在狼狈间,忽然想起前面不远有座山神庙,虽然早没了香火,已经破败不堪,可总强过这样直接被雨淋。
当下三步并做两步向山神庙而去,从一堆岩石旁转过,前面现出了一大块平地,果有一个小庙立在那里,这庙年久失修,如今岌岌可危大有坍塌的可能。张瑜凡现在也管不了那许多,连忙从仅剩一扇门板的庙门跑了进去。
庙里灰尘四布,蛛网密集,显然很久没人来了。此时庙中比外面也强不了多少,哗啦啦到处漏雨。张瑜凡四下一看,只有神龛里是个躲雨的好去处。当下把背上的柴捆放到供桌下,蹬着供桌爬入了神龛,和里面只剩半截的泥塑并排而坐。从神龛里往下觑去,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油然而生,张瑜凡不由哈哈大笑。
张瑜凡把湿衣脱下搭在塑像上,坐在神龛里单等雨停,俗语说:“雷雨下不长。”可这雨却哗哗下个没完,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雨却依旧没有停的迹象,张瑜凡知道再不下山恐怕就得在山里过夜了,因为夜里在山中赶路最凶险不过;不说一些凶兽毒豸都是夜晚出来觅食,单是夜里的山路就不好走,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这四村八里每年被摔死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张瑜凡心里打着算盘,是要冒雨回去呢?还是留在这庙里过夜?待说回去又怕淋雨生病,可让他一个儿在这破庙里过夜,他虽然胆子不小可心里也有些发毛。正在委决不下,忽听庙外一阵脚步声响,似乎有人向庙里走来。张瑜凡不由心下一喜,看来自己有伴儿了。这四乡八里都是熟人,也不知谁和自己一样倒霉进山赶上了下雨?他忽然心血来潮,收了衣服躲在塑像后面,如果来人是相熟的便跳出去吓他一吓。
脚步声越来越近,张瑜凡偷眼觑去,却见一前一后有两人走进庙中,这两人一个身材瘦高如同一根竹竿,一头黄发胡乱挽着个发髻,身穿一件又宽又大的长袍,长长的一张马脸上稀稀拉拉几根黄眉毛,一对细长的小眼里眼珠正四下乱转,一只蒜头鼻子占了半张脸,下面细薄的嘴唇上留着两撇鼠须。这人打扮非俗非道,样貌丑陋不堪,怎么看都让人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再看他身后那人,虽然比他胖了一些却矮了一大截,这人不仅头上没有头发,连眉毛也是光秃秃纤毫不生,远远看去就如一个身子上按着圆嘟嘟一个肉球。这二人张瑜凡从未见过,可以肯定他们不是本地人。
张瑜凡本来还想出来吓人,现在倒被这二人所慑,藏在泥塑后面不敢现身。那两人进了庙,四下一看,那瘦子忽然“噫”了一声,从供桌下拎出那一捆柴火来,道:“这是什么?”
“可能是哪个樵夫落下的。正好给我们生火去去寒。”那矮胖子说道。他说着话从瘦子手里接过柴捆,然后找了块干地把柴捆放下,只见他手一抬一道火光迸现,柴火突然便着了起来,熊熊火焰窜起老高。这柴火刚才被淋湿了,就算放在火里也很难燃烧,那人却举手间就点着了火,如同变戏法儿一般,看得张瑜凡张口结舌惊异不已。
这时雨已停,不过庙里吧嗒吧嗒仍旧往下掉水。那两人围着火堆烤起火来,张瑜凡心里叫苦不迭,自己辛苦半天砍的柴,倒给他两个拣了现成的。可他虽然心里不舍,终究也不敢现身。忽听那矮胖子开口道:“怎么祁师弟还不来,这约定的时间早过了呀,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那瘦子嘿嘿笑道:“以祁师弟的尿性又能出什么事?他小子指不定正在那快活呢?却让咱们在这破庙干等。他这一来附近的黄花闺女们可要倒霉了。”矮胖子点着头道:“说的也是,那小子就爱这一口,我劝了他多次就是不听,咱们虽是旁门,可毕竟是修道之人,太伤阴骘将来难成正果。”瘦子冷笑道:“狗怎能改的了****?俗话说:‘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小祁这小子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
正在此时,却听庙外有人哈哈笑道:“我说我怎么一直打喷嚏?原来有人咒我哩。耿师兄还有句俗话你也应该听过?那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师弟我这种人老天怎么舍的收走呢?”随着话音一个人大踏步走了进来。这人穿着很考究,相貌也很周正,只是一张脸上白惨惨没一丝血色。他进了庙径直把一个布袋放到了供桌上,那布袋鼓鼓囊囊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
这时那矮胖子走上前道:“祁师弟你没事就好。耿师弟也是担心你,说的过了点你别生气。”祁师弟笑了笑道:“这是自然,我怎敢生师兄的气。”被称作耿师兄的瘦子皮笑肉不笑地道:“生不生气的不打紧,只是咱们这次的任务却要计议计议了。”祁师弟忽然神秘地笑了笑道:“这次我路上没耽搁,来的早,眼见师兄们还没到,左右无事就去天龙教转了转,顺手牵羊带了这个来。”说着话指了指那布袋。胖瘦二人一起望向布袋,那矮胖子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祁师弟嘿嘿笑道:“王师兄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矮胖子王师兄依言上前解开袋口的麻绳,突然“噫”了一声呆在当地。
就是张瑜凡也差点惊呼出声,只见袋口松开,布袋落下里面赫然现出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这女孩粉嫩的脸蛋,红彤彤的小嘴,此时眼睛闭着,漆黑的睫毛微翘,样子说不出的乖巧可爱。却听那耿师兄不屑道:“小祁,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连这么小的女孩也不放过吧?不过我们可没这喜好,你留着自己慢慢享受吧!”祁师弟摇着头道:“耿师兄,你可知道这小妮子的来历。”矮胖子赶忙道:“祁师弟,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就快说吧。”祁师弟哈哈笑道:“她是天龙五子之一谢飞烟的女儿,我们以此要挟,他天龙教投鼠忌器何愁大事不成。”
胖瘦二人都是一惊,那耿师兄摇头道:“师父此次差我三人前来,只不过让咱们耍耍嘴皮子功夫,天龙教如果不允自有灵妙峰的人对付,我们没必要和天龙教结下梁子。”那矮胖子也道:“我看还是把这小妮子送回去吧,天龙教一感激说不定就答应了咱们。”祁师弟正色道:“师父说是这么说,可咱们要办成这事必是大功一件,就是灵妙峰的圣女们也会对咱另眼看待,以后再也不用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再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咱们就算把人送回去,他天龙教又岂肯轻易饶了咱们。”那耿师兄道:“小祁此言差矣,就算是谢飞烟的女儿,难道天龙教为了区区一个小姑娘会把宝物拱手俸上?我看断然不会,到时撕破脸皮动起手来,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什么功劳苦劳留得小命才是要紧。”矮胖子王师兄也不住点头附和。
那祁师弟道:“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不担些风险,天上又哪有掉馅饼的好事?以我看,这回不妨赌上一赌,咱们手里还有灵妙峰这张底牌,最不济把事情往灵妙峰身上一推,打架动手找灵妙峰去,与我兄弟何干?”说罢笑呵呵看着胖瘦二人。
胖瘦二人一时沉吟不语,最后那耿师兄道:“你既然这样说,我要不陪你赌一把倒显的我这个师兄胆小怕事。王师兄不知你意下如何?”被称作王师兄的矮胖子虽然年龄最大却最没主意,此时道:“既然二位师弟都同意了,做师兄的怎好反对,咱们就****娘的。不过黑锅既然要留给灵妙峰,咱们可要做到万全才好。”祁师弟笑道:“这个自然。。”
正在这时忽听庙外一阵女子格格格的笑声响起,一个娇媚的声音说道:“好一个移花接木之计,如此一来我们灵妙峰这黑锅不是背定了吗?”
王耿祁三人如白日见鬼,浑身瑟瑟而抖,突然一起跪倒在地齐声道:“恭迎圣女大驾。我等知错,甘愿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