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她好像身至虚空之中,看不到光明,看不到一切。她自嘲地想:我这是死了吧,这是修罗地狱,还是极乐世界?又想了想,罢了,自己曾经杀人无数,怕是也没有这个颜面,这个资格去那圣洁的极乐世界了。
意识渐渐模糊,她迷迷糊糊的在脑海里想道:雪儿,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拿你那套姐妹情深的把戏来骗我了。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只是,在这世界上我已了无希望,死去是对我最大的救赎······
赵暮瑶只觉得浑身酸疼,但总算是有了意识。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过了一会儿,视线才渐渐清晰。
自己正躺在一张脏污破旧的木床上,头上挂着已经有点发黑的“白色”蚊帐。更奇怪的是,现在正值盛夏,谁能告诉她原因——为什么她的身上还盖着一堆算不上被子的破棉布!!!
再看看四周,好吧,她表示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所在的地方是座残缺不全的破木屋。用“座”字来表达还算是勉强的,这分明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时积木搭的小屋嘛,只不过大了那么一丢丢。晴天时,火辣辣的炙热阳光可以将她照得无处藏身。要是碰上雨天,那可就惨喽!冰凉的暴雨倾盆而下,非得把她浇成落汤鸡不可。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但就这么什么也不盖,如此“亲近大自然,”不得感冒她也只能说“呵呵”了。
妈妈咪呀,这是哪儿,人间?孟婆办事效率也忒高了点,这么快她就度过阴间,转世为人了?不过,人家转世都是从呱呱落地的襁褓婴儿开始的,自己怎么一瞬间就长大了。而且,为什么她还记得前世的所有事情,每一个场景都历历在目。
赵暮瑶想爬起来靠在床头,可稍一用力,便觉得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好像她经过什么不可忍受的蹂躏一样。四肢也一点力气都没有。特别是她的腿,要不是那儿还隐约传来几丝痛感,她几乎都会以为自己的腿已经废掉了!
刚刚使了点儿力气,用手臂撑起身体,就手臂发软,重又狠狠跌到床板上,她不禁本能地发出一声闷哼。
赵暮瑶试了好几次,都未挣脱那张木床“热情的怀抱”,只好作罢。她轻轻躺下,仔细打量着这里。
不得不说,这儿······真是太破了!
天花板,呵呵,天花板······有跟没有差不多吧。那屋顶,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风雨的摧残。那些苟延残喘坚持下来的,寥寥无几,三岁小孩子的智商都数得清。残缺不全的木板,似乎摇摇欲坠,一不小心就能砸得你一个透心凉。仰头望去,可以看见碧蓝的天空,真像那些老人家住的房子顶上开的“天窗”,不过是“巨大型”的。房中,不管是桌子、椅子、还是木床,都破破烂烂,缺胳膊少腿,没一个是完好无损的。
赵暮瑶深深地觉得,这破得可以被载入《吉尼斯世界记录》了。名称她都想好了,就叫“世界上最破的住人房屋,”没有“之一”!总而言之,她对这座房子的评价,一个字是:破!两个字是:好破!三个字是:太破了!
正想着,她突然感觉: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她不是已经在地下室撞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赵暮瑶惊奇地发现,她光洁的手臂变得又瘦又细,骨骼也变小了许多,就像······一具十三四岁孩子极其瘦弱的身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暮瑶的脑海突然一阵眩晕,变得迷迷糊糊,这具身躯中被疼痛与劳累暂时封锁的记忆的闸门,突然间将往事倾泻而出。
原来,她穿越了!
这里是凌岳国。她是皇城中摄政王府的大房的嫡出女儿,夜云月。她的爹叫夜安茗,性格刚毅,杀伐果断,曾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强大存在。在一次凌岳国与塞外匈奴发动战争时神秘失踪,有人说是因为他贪生怕死,投靠了匈奴,成为了匈奴的一条狗。有人说,他是战败了被匈奴掳了去,成了阶下囚,有人说,他被敌人打成重伤,不治身亡。可无论哪个可能是事实,对于小小的云月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结果。而对她更雪上加霜的,是五岁那年,她的娘亲趁她在熟睡时偷偷溜走,抛下她一个人,以及一封恩断义绝的家书。云月自小没了爹娘,生活艰苦不说,还有一群千金和公子要来欺凌于她,鞭打辱骂,已成了家常便饭。不仅如此,连柴房里守夜的粗使丫头,也敢随意对她语出不敬。就连每日的膳食,都无人送来,只好在深夜偷偷摸摸地捡拾夜府众小姐吃剩的残羹冷炙。她自小就是从这样的生活中熬过来的。可惜,这个世界只会对强者恭喜祝贺,不会对弱者怜悯同情,安慰抚伤。云月已经十三岁了,仍骨瘦如柴,弱不经风,好像一吹就倒。她要是个美人,那副娇弱的姿态可能会有几个人怜香惜玉,可偏偏她长了一张枯黄寡瘦的脸,看着就让人不喜。虽已是十三岁,但因长期营养不良,长的倒像个九岁的小姑娘。
就在前几月,夜燕琴,她三叔的女儿来到她院子里,大呼小叫的欺凌了一番之后,走时还骂骂咧咧地将她推进了河里。常年的饮食克扣,让夜云月的身子已经不堪重负。被推下水之后,她就得了风寒,一连咳了几个月,还不见好转,不仅没有大夫替她看病,反倒是那群奴婢狗仗人势地硬说她得了肺痨,要将她活生生打死。可怜的云月,就这样在病痛与心痛中结束了自己凄惨而短暂的一生。
闭了闭眼,赵暮瑶很冷静地接受了原本云月的记忆,冷冽的目光扫过小屋里破败的一切。前世如同魔鬼般的地狱式训练,让她任何时候面临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冷静的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卒然临之而不惊。”前世的她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冰冷绝望的地下室中,现在的她活了,活在了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活在了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既然老天给了她这次机会,那她就要好好活下去,让那些墙头草好好睁大他们的狗眼,看看自己犯下的错。
想到这儿,她的心情也美丽了许多。
贼老天,干的不错。
贼老天:呵呵,那是,老天办事杠杠的。
她现在终于恢复了点儿力气,迅速地翻身下床,往外面走去。
整顿好自己的形象,才好干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