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儿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伸手拍了拍,这才同颜姐儿对了个眼神。
“皇上,臣女所弹乃是《洞庭秋思》,也算配了这肥美螃蟹。”颜姐儿先是起身福礼禀告。
皇帝欣然点头。
广曲伯也露出些兴味儿来。
慧姐儿明了,因着曲子十分大众化,她们学里的师傅恰巧教过那舞,因而相熟,倒也好和。可这只她们姐妹知道,旁人不知,因而音起,慧姐儿便能很顺利跟上节奏,倒是当即便得了个满堂喝彩。并且因颜姐儿弹琴向来随意随性,感情很投入,慧姐儿身姿舞动之间也能让人眼前出现洞庭湖秋景,琴中铮铮音色直如水声拍岸之音顿显其波澜壮阔之感。加上这乐曲倒也能很好展现这曲中所表现的人生起伏跌宕的经历。
“好!小小年纪这般造诣,的确难得。”一曲终了,皇帝亦是拍掌叫好。
颜姐儿倨傲神色在鼓掌声中显露无疑,头颅又微微向上昂起。
“楚家得了好女儿。”
“谢皇上赞誉。”颜姐儿同慧姐儿一道行礼谢恩。
因着是家宴,皇帝带来之人除了两个是兵部侍郎一个广曲伯一个皇后父亲清河候之外,便是四个皇子,老大、老三、老五、老六,外加夏南荆,均是皇室中人,便也没了这么多忌讳,命人摆上桌席一道用膳。
“皇后,朕看楚家这两位小姐就不错,不若你选一个给咱们皇儿,你上回不还抱怨朕没有给皇儿选着王妃。”皇帝眯着一双老花眼,指着颜姐儿、慧姐儿这边的席位笑道。
慧姐儿心里咯噔一跳,一转头,却见颜姐儿眼睛直直望着对面,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一般,顺着颜姐儿目光,见所对之处,心里这一跳跳得更厉害。
颜姐儿目光所及之处竟是——广曲伯!
“臣妾也是担心皇儿自个儿在府中也没个贴心之人照顾,这才着急,不过现如今倒是不急了,皇上连日不好,皇儿也该多为您分忧。”皇后立即言道。
皇帝笑笑并不言语,端起面前的果子酒喝了口。
老皇帝老了,圣心越发猜不准,这两个楚家姑娘,皇后一个也看不上做五皇子妃,虽说小的个倒是不错,可惜出身够不上,况且也还有别的用处。那大的个出身够上了,可本人却不够聪明,看在安宁候的面子上做个侧妃,她倒还愿意给。
“劳父皇母后忧心,如今北疆战事未平,孩儿实在无心婚事。”五皇子也看出皇后的不虞,便起身拱手言道。
慧姐儿这是头回见五皇子,长得同皇帝倒是很像,五官挺立,一双眼睛清明,比起三皇子偶尔懒散的模样,倒是更有几分明君之风。
皇帝望着五皇子,和蔼一笑:“你能想到这些倒也不辜负朕与你师傅多年教诲,不过朕觉着安宁候大姑娘便不错。”说完还望了一眼颜姐儿。
此时颜姐儿早已回神,面上咋喜还悲。
慧姐儿心头一颗大石刚刚落地,不料手上便被颜姐儿指甲紧紧掐住。
五皇子自也跟着望向颜姐儿这边,张嘴正要寻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次拒绝,不料一抬头,他的母后已经帮他解决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母后....”
好好的菊花宴随着皇后晕倒戛然而止。颜姐儿大约能得个当场赐婚五皇子的馅饼也最后拐了个方向,不知所终。
回程的马车之上,楚瑜怡安慰一上车便呆呆坐在一旁的颜姐儿道:“今日既然皇上起了个头,便是个好兆头,说不定往后还会趁机提及,你放宽心。”
颜姐儿点点头,却是不接话茬儿。
“唉,算了,今日反正也出来了,索性跟你们一道回安宁候府去。”楚瑜怡叹口气。
心道这事儿办得不上不下,若说如之前那般完全没了希望,一封信回了老母便也罢了。可皇帝这句话说出,颜姐儿想找旁的人家都不行了,谁敢跟皇家抢人。而且最后皇后借故晕倒,事情还没成,显见皇后是不愿的,也不知如何跟兄嫂交代。
车队一路行至安宁候府,慧姐儿便被打发回自己院子休息。她现在脑袋里也全是官司,自然也没注意旁的,老太太一挥手,她便回了自个儿悠然居。
“三小姐,今日定北侯夫人遣了人来传话儿,说是想您了,想明日召您过府一叙。”慧姐儿一进院子,周妈妈便前来禀告。
“嗯,这事儿祖母可知晓了?”
“老太太知道,老太太道明日就由李妈妈陪着您一道过去。”周妈妈回道。
“好,知道了。”慧姐儿敷衍着点点头。
心里还在不断盘旋趁着皇后晕倒,场面短暂混乱之际,夏南荆走至她身边小声说的那句话“往后不要进宫,也不要再跳舞。”
慧姐儿觉着以她和夏南荆还算不难看的几分交情,这话很有可能是在提醒着她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呢?一路之上她都想不通。
若说嫁皇子,老太太绝不会这么便宜了她,或者说是便宜了那些于安宁候府而言没用的皇子;嫁王爷,也应该不可能,没听说哪位王爷同安宁候府的关系有这个必要;难道宫中有人害她?可她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涉及任何大事的小女子,有谁这么看得上她。
这边她一遍遍自我猜测又自我否定,百思不得其解。
那边寿康堂前院也不得安宁。
楚瑜怡挺着大肚,躺在老太太炕上,一张脸跟被小妾爬床一样的无奈、难看。她方才等到颜姐儿、慧姐儿退下,便已经将事情说了一遍,老太太一腔怒火没地发,已经教训了她一顿。
等到兄嫂前来,她又说了一遍前因后果,一向冷面的兄长当即便摔了手头茶杯,嫂子则是整个人僵化坐着一动不动。她虽说早有猜想,可也不料在这家里当了这么多年的掌上明珠,竟然头回被给这么一顿排头。
“老三呀,你们也别怪你妹妹了,她也是为着颜姐儿,若是当时由着皇上说下去,说不定这亲就坐实了,谁知皇后竟然.....”老太太骂也骂过了,这会儿见女儿挺着个大肚子受气,也心疼,便开口劝道。
“妹妹,你不是不知道皇后为人,她一旦撒起泼来哪里顾得上皇后体统!当时五皇子一拒绝,你就该当即表明立场,怎可由着皇上说道。”堂堂侯府嫡长千金,很有可能就这么废了,楚晋章想起便动气。
“住口!你也不是一日在朝,说话怎会还是这般不经心!”老太太当即将拿在手中的茶杯狠狠放在桌上,发出茶盖同茶杯碰撞的噪音,厉声呵道。
“儿子失言。”
厅内,静默许久,老太太见女儿面上难看得紧,儿子也是坐在一旁只喘粗气,那一向精明的儿媳倒是至始至终听了消息就跟个木头似的戳那儿,老太太也是没了主意,便道:“媳妇,你也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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