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拐进了花园别墅区,停在了楼前。
我先跳下来,将头往车里探了一下说:“大光,请吧。”
他有些不情愿地从车里钻出来,审视着这幢花团锦簇环抱的小楼,有点吃惊地问:“怎么?你就住在这儿?”
“不可以吗?”我一边给司机付钱,一边说。
“太豪华了,我还以为到了美国呢。”
“你还算有眼力。这幢别墅就是按美国风格设计的。”我接过他手里的提箱,解释说。
“你爱人是干什么的?”他边走边问,“他怎么这么有钱?”
“没想到吧,”我开着玩笑说:“他呀,如今穷得只剩下钱了。”
我把大光让进客厅,从冰箱里取出一杯冰镇的柠檬汁,递给他,说:“随便坐吧。我给你做点吃的去。”
我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你要寂寞了,可以看看电视,对了,还有音响。”
我扎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心里很兴奋。
大光是我领到家里的第一位朋友,一定得破格招待招待,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
大光坐不住了,走进来说:“用我做点什么?”
我粲然一笑,连连摆手:“你就张嘴等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简单一点,好不好?”他很认真地对我说。
“哎呀,人家正忙呢,你别在这儿添乱好不好。”我一边炒菜,一边往外撵他。
他也只好回客厅了。
大光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干什么都谦谦让让的,让人生气。
我将做好的饭菜,一一摆放到那间小餐厅里,还特意取出了赵楠从香港捎回来的一瓶法国金冠X0白兰地,然后便去喊大光。
我走进客厅,见他正插着手在欣赏客厅里摆放的工艺品,有景泰蓝、唐三彩,仿古瓷花瓶,壁挂纸扇,还有我从北京荣宝斋买回来的明代沈周的山水画。
“哎,饿坏了吧。”我在他身后喊。
“哦,还没觉得太饿。”
“是不是精神食粮的作用,快看饱了吧。”我说着玩笑话。
他给逗乐了,说:“你这里的东西真不错,让我快看花眼了。”
“不过,民还得以食为天,大编剧,请吧。”我用手示意着。
餐桌上,他狼吞虎咽地扫荡着饭菜,看来,他是真的饿够戗。
我不停地为他夹着菜,惬意地看着他。他不擅喝酒,刚刚喝了两杯,脸就通红了,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多喝几杯。
“大光,搞艺术的似乎都应当有点雅量,李白斗酒诗百篇嘛。”
“叶卉,你别捧我了,我现在就有点晕晕糊糊的了。”
他有些兴奋,饭桌上的话也比平日多了。他向我讲起他们歌舞剧院排练场上的怪事。
一天晚上,他组织排练一部由他导演的芭蕾舞剧《天鹅湖》,可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舞剧的一个主要演员梁燕还未到场。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急忙派了个演员到家里找。她妈妈说,只知道她傍晚时让一辆小轿车接走了。女儿临走时也没说去向。
“是不是他男朋友接的?”大光想起她最近处了个男朋友,是个硕士生,搞金融贸易的。
那人连连摇头说:“他的男朋友还丢魂似的找她呢,我们一起从她家离开的。”
他们一听都毛了,这个女演员生得漂漂亮亮的,该不是让哪个坏家伙给哄骗走了吧。大光也心神不定地嘀咕着。有人建议去电视台发寻人启事,有人说要去公安局报警……
正当他们茫然不知所措时,一家歌舞厅的老板给剧组打来了电话,说梁燕正在陪省宣传部的一个处长跳舞,要晚来会儿。那领导委托老板向团里请个假。
大光听了这话,那个叫气呀,便大声说:“请个屁假,我这个导演让给他得了。今晚不排了!”
那些演员们也忿忿不平地数落起梁燕来,还骂那个领导真不是东西……
“后来呢?你们怎么处理了?”
“咳,要在平常,歌舞剧院早就给她记大过了,可这次院的领导却变得缩手缩脚起来。那个女演员还满有理地说,‘我还不愿陪他跳呢。这能怪我吗?他像个粘糕似的。’就为这事,连男朋友都跟她吹了。结果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我一听就清楚了。那个领导除了杨耀,不会有别人的。这家伙人老心不老,花着呢。
“大光,这种气,咱不能生,气出个好歹的,罪还得自己遭,你说是吧。”
“可我就看不惯这些。有时,我也安慰自己,管他呢,自己不做昧着心眼的事就行了。”
“好,就凭你这句表白,咱们再最后干上一杯。”我端起杯,微笑地瞅着他。
“对,干!”他将酒杯伸过来,轻轻地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连声说,“只此一杯,不能再喝了。”
我一杯酒下肚,嗓子也觉得火辣辣的。我和赵楠在一起是从来不沾酒的,和大光喝了几杯酒,才晓得我原来也能贪上几杯。这还真是个大发现,只是觉得情绪上有点亢奋。
大光看了看手表,奇怪地问:“都这么晚了,你丈夫怎么还不回来?”
“他出差了,去了深圳。”我不经意地说。
“是这样?”他诧异地说,“那也许我真的不该来。”
“为什么?”我有些不快,“难道你怕我会把你拉下水吗?”
“叶卉,你想哪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大光,你先到客厅坐坐,我收拾一下,等会儿,我好好陪陪你。”我爽快地说。
我收拾完厨房,匆匆洗了洗手,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简单地梳理一下头发,便去了客厅。
大光坐在沙发上,正在欣赏那套“先锋”组合音响放出的轻松乐曲《春江花月夜》。他瞑目沉思,手随乐曲的起伏,打着节拍。
我喜欢这首曲子的优美流畅,每一次倾听,都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那微波荡漾,优美宁静的春江景色,那橹声急促,波浪涌动的江上场景都仿佛历历在目。
大光是搞音乐的,一定会比我更能体会其中的意境。我没有惊动大光,生怕破坏他的情绪,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
客厅柔和的灯光匀称地洒在他红润的脸上,神态那样深沉恬静。我顿感心如鹿撞,血一股一股地往脸上涌。
我心里在呼唤:大光,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吗!今晚,我一直在努力驾驭着自己的感情,否则的话,我会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浑厚的怀抱里,甚至想到和他作爱。但我一直克制着自己,而让心浸在爱河里。
我何尝不清楚自己是结了婚的女人,我有什么权利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浑厚的怀抱里,去争夺他的爱?我对他最大的爱就是祝愿他能早日娶上一个心地善良,美丽端庄的好姑娘。就让我们默默地成为知心的好朋友吧。
大光睁开眼睛,发现我正默默地立在他的身旁,就笑了一下说:“我这一来,给你可添麻烦了。”
“这话我不愿听。”
“那我可就无话可说了。”他笑了笑,又说,“这曲子真好听,尤其是月上东山和水深云际这两段简直让人着迷。”
他站起来,缓步走到落地窗下,轻轻撩开那厚厚的红天鹅绒窗帘,往外眺望着,轻轻吟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我走过来接到:“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但见,窗外朦胧,星斗疏寥,明月当头,别有一番情趣。我暗自思忖,此时此刻,大光在想什么呢?
大光回过头来,温情地注视着我,让我禁不住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那分明是一种燃烧的情欲,几乎让我难以自制。我极力伪装成镇定自若的样子,可我的心不能欺骗自己。
我返身走到音响前,挑选了一盘磁带,放了出来。这是我十分爱听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小提琴协奏曲。那摄人心魄的旋律一响起,便使得他转过身来。两眼射出动人的光泽,像明亮的星辰那般耀眼,温暖着一颗女人的心。
客厅里仅仅亮着壁灯,具有一种迷蒙而温情的氛围。在这种氛围中,古典的抒情乐曲轻轻地荡漾在屋子里,让我好轻松,好惬意。
他慢慢朝我走来,我默默地期待着。
“叶卉,跳个舞好吗?”
他向我发出邀请。我点点头,垂下眼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他的手刚刚搭在了我的肩上,我便依偎了过来,几乎要贴到了他的胸膛上。我们默默地跳着,谁也不愿开口来破坏这宁馨的气氛。
我闭上眼睛,但仍然能感受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和微微的颤抖。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都在力图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折磨着自己的心灵。他越这样做,我对他的热情就燃得越旺盛,我渴望他会突然停止舞步,紧紧地把我揽在他的怀里,亲我,吻我,甚至提出那种要求,我都会答应他的。可是,大光并没有那样做,只是舞步开始有点乱了。这个大光真的不是男人!我在心里诅咒他。
“咱们是不是坐一会儿。”他向我提议。
我心里掠过一丝不快,哀怨地睨了他一眼,丢下他,回到座位上去了。
大光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掩饰说:“坐了一天多的火车,还真的有点疲劳呢。”
我关掉音响,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女人很坏,在勾引你!”
“你怎么能这样想?”他急了,一把攥住我的手,恳切地说:“你是一个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女人。”
“别用甜言蜜语来哄我了,也许你真的不该到我这来,免得你将来沾上腥味。”
“叶卉,你如果真的会这样认为,我会很难过的。”
“可你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呢?”我委屈地落下伤心的泪水,“大光,我恨你!”
他完全惊呆了,不知道如何惹得我这般伤心,连忙说,“我真的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如果有,我现在就向你认错。”
我把耳朵堵得严严的,孩子气地嚷道:“我不愿听,你现在就走好了。”
“好,我这就走。”他神色抑郁地站起身,去拎他的手提箱。
我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呜呜地哭了起来,两个拳头不住地捶打他的后背。我突然觉得我已经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感情了。如果继续下去,我也许会发疯的。
大光也动了感情,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无限柔情地说:“卉,我喜欢你。”
我听了他这话,感情的这堆干柴像遇到了明火一样燃烧了起来,我的手腕紧紧勾在他的肩上,将他的颈揽过来,疯狂地亲吻着,像一股山泉涌出山岩的羁绊,扑向久恋的大地。
“大光,我爱你,我爱你!”我喃喃地说着。我已将一切矜持都抛到了脑后,而只想向他表白积淤在心底的情感。
他起初给我的举动惊愣了,没想到我会这样大胆,连声说:“叶卉,不要这样。”
他试图从我的手中挣脱出来,但我反而抱得更紧了,好像只要我一松手,他便会在我的面前永久地消失了似的。一个在梦中塑造过千百次的完美男人终于出现在我的人生路上,象一颗明亮的星辰,温暖着我的心灵,照亮了我的生命。我真的怕他会转瞬即逝。我要得到他的爱,哪怕仅仅一次也好。
我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他心灵的颤抖。他也开始动情了,用他那宽厚的大手和火辣辣的热吻。我幸福地听任着他的爱抚,说出了想了许久,又难以启齿的话:“大光,晚上——留下来吧。”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脸仰着望着他,露出种只有热恋中的女人才会有的企盼的目光。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用象对一个陌生人的眼光盯着我,好半天才崩出了一句话:“卉,原谅我,我不能这样做。”
“你说什么?”我顿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泪水哗地一下便涌了出来,我一把推开他,扑到沙发上,任性地哭了起来。
我真后悔,刚才为啥要对他表白那些,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拒绝我吗?太丢人了!
“我对不起你,是我伤了你的心,可我又没有别的办法。”他俯下身,对我耳语着。
“不!我不要听你给我解释。是我不配你,我知道。”我哭泣着说。
“你错了。我对你一直有种神圣的感情。十年前,我把你当作一个青春的偶像崇拜着,绝不亚于现在‘追星族’的狂热。如今,我把你当作唯一贴心的姐姐来看待,我不能玷污了你的名誉。你能理解我的心吗。”
他的话让我迷惘,让我伤心。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注视着他,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他似的。
“大光,你是不是觉得我并不可爱?”
“不!正是因为你可爱,我才不忍心那样做,我要为你负责。”
“如果有一天,我和赵楠分开了呢?”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的话让我很难回答,因为,这也只是一种假设。我只能说,到那时,我也许会考虑的。”
我伤感地说:“大光,你是我第一个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爱的男人。体会到这一点,我已经十分知足了,至于将来会怎么样,我并不打算考虑得太多。我对爱情一直理解为执著才是美,爱一个人就要爱得风风火火,天长地久。可今天晚上,我才明白一个原本浅显的道理,爱情是一种缘分,婚姻也是一种缘分。两种缘分统一起来,也许并不会那么容易的。”
此时此刻的我,仿佛刚刚从一阵狂风暴雨中冲出来,浇了一下,反倒清醒多了。
大光的作法也许是无可非议的。我们都已经到而立之年,大可不必像钟情和怀春的少男少女那样毫无顾忌地做傻事了。我们可以平平静静地交流自己的感情和情有独钟的一份爱。
大光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仿佛还没有使情绪稳定下来。
他神情忧郁地说:“刚才,我伤了你的心,你不会恨我吧。”
“哪能呢?”我笑了笑,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说,“你今天能赏脸来这儿,我就已很知足了。”
“那我就放心了。”他抬腕看了看表,站起来,吃惊地说,“哎呀,都快十一点了。我得赶快走了。”
“那怎么能行。末班车都已经开过了,省歌舞剧院又离这儿那么远。”我急忙站起身,劝阻他,并夺下他手中的手提箱。
“不行。我一定得走。”他坚决地说。
我生气了,赌气地说:“你尽管放心,我绝没别的意思,不会勾引你的。”
大光脸红了,困窘地说:“你又误会了。我一个男人住这里,不太方便的。”
我不高兴地说:“别找理由了。这么多的房间,难道还装不下你。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走好啦。”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我高兴极了,说:“大光,我给你找件睡袍,你先去冲个澡好了,这里24小时都有热水的。”
我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件崭新的睡袍递给他,说:“去吧。我先给你收拾房间去。”
我上了楼,推开一间卧室。几次和赵楠吵架,我都是住在这里的。
卧室的灯光挺柔和的。墙上挂着两幅我几年前作的画,还有一个已冷落多年的画架摆在房间的角落里。
我为大光换上了新床罩和枕巾,又取出一条未用过的拉花毛巾被。我退后几步,端详了一会儿,确信没有什么遗漏时,才下了楼。
我坐到客厅里,等待着大光。他决定留下来,让我挺高兴的。我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晚上走那么远的路。
他洗浴后,从卫生间出来。头发湿漉漉的,穿着那件深红色的睡衣,趿着拖鞋说:“叶卉,真不好意思,在你这儿又吃又住的。”
“你这话就见外了,谁让我把你请来了呢。”
我笑着说:“走,看看你的房间去。”
说罢,我便引他往楼上走去。这几天,赵楠出门,偌大一座小楼就我一个女人守着,还真觉得有点阴森森的呢。
我推开房门,指着那张床说:“大光,你就睡在那儿,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他进屋环顾一下四周说:“条件蛮不错嘛。”
我惬意地对他嫣然一笑,轻轻拉上房门走开了。我也一下弄不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为何突然间神圣起来了。是由于大光的一席话打动了我的心扉,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我竟不得而知了。
我躺在自己的卧室里,一丝倦意也没有。没有人声,没有风声,只有月光通过窗幔静悄悄地泻了进来。大光他这会儿睡着了吗?我冷不丁地想。刚才的一幕幕情景又活灵活现地闪现在我的眼前,让我的脸发烧得直烫手,竟不觉羞得闭上了眼睛。
此刻,我倒十分感激大光的自制力。是他,让我们之间保持了一种神圣的情感。这也是一种爱,这种爱,也是不能忘记的。
我轻轻地下了床,披上睡衣,蹑手蹑脚地走到大光的门下。从窗外面看,他房间的灯已经熄了,才如释重负地回到房间。
我的脑子里猛然迸出了一句流行歌曲中的歌词,“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大光,但愿如此吧。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坠入了梦乡,做了一个遥远的梦:
融融夜色中,我将月亮请入我的梦里,因为我怕嫦娥耐不住广寒宫的寂寞。我用我的诗心为梦中的月亮撑起一方晴空,让有情人纵目远处的鹊桥、月色、花影……。
在疏疏朗朗的花丛下,有醉意朦胧的相思和多情的明月相伴。圆圆的月亮,圆圆的相思……
我似乎在梦中欣慰地笑了。
正当我在甜蜜的梦乡沉醉时,我猛然觉得一个黑乎乎的身子压在了我的身上,那喘着粗气的嘴,紧紧地堵住我的唇,亲吻着,闷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起初,我还以为在做梦,可当我伸手摸了一下,意识到这是明明白白的现实时,我愤怒了。我猛地一下将他从我的身体上掀下来。我伸出手去拉床头柜的台灯,并厉声质问:“大光,你怎么能这样!”
灯亮了。我却给眼前的现实惊呆了。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大光,而是自己的丈夫。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的心猛地一颤,简直不知所措了。
“赵楠,是你?”
我见他赤裸裸地坐在床边,不觉有些害怕,后悔不该留大光住下来,这次,恐怕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用疑惑的目光盯着我,问:“你刚才说的大光是谁?快告诉我!”
我情知,这事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了,而现在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如何把这话说出口,又不致于引起他的误解。于是我作出欣喜的样子说:“赵楠,我不知道是你。要回来,你怎么事先也不告诉我一声,把人家吓了一跳。”
“怎么,你又没招别的男人,还怕我突然袭击呀。”
他说着又钻进我的被窝,把我紧紧地搂起来,一只大手迫不急待地伸到我的怀里,肆意地揉搓着我的乳房。
我像受到惊扰的海星,身体已经瘫软了,很是害怕。他要知道大光也睡在这儿,一定会发狂的,我可怎么办?
他又一次压到我身上,恣意地摆布着我。我双目紧闭,脑子里一片空白。自从那次分居后,我就从没这样地顺从过他,可今天,我却像个等待走向屠宰场的羔羊在任他宰割。我将脸扭到一旁,不敢对视他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
他粗鲁地又用手将我的脸扳了过来,说:“看着我,卉,你的情绪怎么上不来。久别如新婚嘛。”
我闭上眼睛,两滴泪珠沿着眼角滚落下来。
“你哭了,”他惊愕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的脸色陡变,双手扳着我的肩膀,追问道。我情知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我越不说,他疑心就会越大,那我可就真的成了荡妇了。
“赵楠,我告诉你,”我喃喃地说,“这个大光是省歌舞剧院的编剧,业余画家,也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他似乎不相信的样子,“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你们认识多久了?”他像个大法官在审问一个束手就擒的罪犯。
“我们是在这次画展前不久认识的。他的画很好,还获得了这次画展的一等奖。”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他不耐烦地说,“我想知道的是他有没有对你那个?”
“这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他是一个很规矩的好人。”
“好人?”他冷笑一下,“这样的好人,如今是凤毛鳞角,越来越少了。”
他捏了我的脸蛋一下,说:“这次我到深圳,住在了一家三星级宾馆。一个晚上,我就接到好几个应召女郎的电话。他妈的,现在的女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若不是怕染上性病,我说不定也会逢场作戏,潇洒那么一回的。”
我若是在平日听到他说这种下流话,会狠狠奚落他一通的。可今晚,我的嘴却上了锁,他说什么,我也不会反驳的。我眼下考虑的唯一问题就是如何让大光不要因为我而受到连累。至于我,就想不了那么多了。
“卉,你今晚很听话,我真没想到。”
他又把脸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赵楠,我想和你说件事。”我憋足勇气说。
“说吧,我听着呢。”
“大光,他今晚……”
“他今晚怎样?”
他一激灵,忽地一下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瞅着我,好像要把我吞下去似的。
我浑身颤抖,害怕极了。
“快说,他今晚怎样!”
“他今晚就住在了这儿。”
“你说什么!”他恼怒地喊起来。
“我是说,他找我有点事,天太晚了,我就把他留在家里住下了。”
“好哇!我不在,你在家里招野男人。”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使劲摇晃着,眼里冒着火。
我恐惧地缩成一团,哀求着说:“赵楠,小声点好吗?我们之间确实是清白的呀,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叶卉,会有人相信你说的鬼话吗!告诉我,你们俩究竟发生几次关系,说!”他狂怒地喊。
“我们真的没有那种事呀。”我带着哭腔说。
他猛地一搡,将我从床上推到地板上。
我委屈地呜呜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哭!骚货,让我戴绿帽子,我不会饶了他的!”他一边往身上套着睡衣,一边要往外走。
我疯了一样地抱住他的大腿,乞求道:“你不能这样,他是无辜的呀。你就打我好了。”
“你给我滚!”
他猛地将我推到一边,跑到了大光住的卧室门前,咚咚地砸着门。
“那个叫大光的混蛋,你给我滚出来!”他大喊大叫。
我匆匆穿上拖鞋,跟出来说:“赵楠,看在咱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就听我把话讲完,好吗?”
他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砸着门。
门开了。
大光衣着整齐地立在门口,表情很安详,没有一丝惶恐的迹象。
他冲上来,一把揪住了大光的衣领,狠狠地掴了他一个嘴巴。
我的心像给撕开了一样,跑上去用身体护住大光说:“要打就打我好了,是我让他住下来的,不关他的事。”
“叶卉,不要那么懦弱,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平静得出奇,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雕像。
“你们没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谁来见证?难道还得让我把你们堵到床上,你们才承认吗?”他怒不可遏地说。
“那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我们有那种事呢?”
“你趁我不在,住到我的家,这就是证据。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住在一块,还会有什么好事!”
“请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并非都像你想的那样卑鄙。我可以拿我的人格担保。我们是清白的!”
“人格?”他冷笑着说,“人格能值几个钱?我要到你们歌舞剧院告你,让你也知道占别人的女人便宜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请便。我并不怕你的威胁。”他淡淡地一笑。
“好,有种!那你就等着瞧吧。”
他的嘴依旧很硬,但毕竟不像刚才那样张狂了。
“赵先生,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我可以马上离开,可我告诉你,是我要留下住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不!”我急了,“是我让他住的。”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喝道:“你少给我多嘴。”又对大光说,“不管谁要留下住的,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城府很深的男人,有种处乱不惊的风度。我佩服你。不过,今天晚上的事,对你来说,可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我会让你身败名裂的。”
“这种威胁对我毫无用处,你找错人了!”
大光说罢,拎起提箱就往外走。
“大光,你不要走!”
我想阻止他。赵楠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恶狠狠地说:“让他滚蛋!”
他回身一笑:“赵先生,我很难想象叶卉这样善良的女人怎么会找上一个你这样的丈夫呢?”
“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吗?”他自嘲地说,“可她毕竟是我老婆,只有和我睡觉才是合法的,你不眼气吗?哈哈……”。
我听了这话,几乎要呕吐,捂着嘴跑回房间,一头扑到床上,泪水顿时涌了出来。
赵楠又一次走进来,用手托着我的下巴,急不可耐地说:“快告诉我,你和他究竟上过床没有?你说呀?”
“……”我哭泣着,哽咽着。
“你说话呀!”
“我们真的没有呀。”我表白着。
“那他在这儿住多久了?”
“就今天晚上。”
“不对!他走时为啥还拎着手提箱。”他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
我告诉他,我昨天如何在街上碰到他,如何将他让到家里吃饭,又如何看太晚了留他住的。
他似信非信地听完,说:“你们的事,真的就这样简单?”
“如果你还不相信,我们离婚好了。”我觉得我再也无法忍受他的猜疑和阴暗的心理了,就说,“这样,也许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不!”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我不能没有你,只要你不再和那个大光来往了,我就可以原谅你。”
“那么,你也能原谅大光吗?”我反问了一句。
“我不原谅他!”他很干脆地说,“他居然敢住到我的家里来,太放肆了!”
“赵楠,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把我和大光子虚乌有的事宣扬出去,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也许,我的这句话切中了他的要害,他缄默了好一会儿,说:“从他与你分开住的情况看,他对你还算是规矩。否则,他就不会那么硬气,我也不会放他走。可是,这事好说不好听,别人是不会按这种思维方法去想象的。这样吧,你给我写下个字据,保证今后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就原谅他。”
“你说的是真话?”
“叶卉,我还能骗你吗?”他说着就将桌上的笔和纸拿过来,塞到我手上。
我迟疑了,说:“你想让我写什么?”
“很简单,就写上其夫不在家,擅留一男子住宿,虽并未发生两性关系,也有不妥,今后将不会发生类似事情就行了。”他振振有辞地说。
“不,这样的字据我不能写。我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就没有理由给你立保证书。”
我将纸和笔又扔到桌上。
“叶卉,这又有什么,我又不会拿给别人看。”
“我不能写。”我摇头说,“你不能这样逼我!”
“不写也罢,”他冷冷地说,“等明天,我会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大光的丑闻。我要让他无地自容的。”
我浑身直发冷,都是我害了大光,让他蒙受这不白之冤。我真恨我自己呀。
我看了眼赵楠。他正在用一种诡谲的眼神注视着我,让我不寒而栗。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这种事,谁让我碰上了呢。”
他用一种威胁的口气说着不软不硬的话,站起身要走的样子。
“我写。”我哭着拿起了笔,按照他的话,写下了一张字据,当我有气无力地署上自己的名字时,屈辱的泪水已模糊了双眼,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似的。
他得意地接过字据,满意地笑了笑说:“我会很好地保存它的。卉,让它作为历史,我们从头开始吧。”
他淫笑着向我走过来,一把抱起我,放到床上。
我紧闭双目,浑身瘫成了泥似的。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