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吴师爷脸色惨白,大粒的汗珠滚落下来,他的眼睛越睁越大,盯着前面的白墙。
好像,就在吴师爷的眼前,出现了无可怖的画面。
郭福球见状很紧张地问黄莺莺:“他怎么了,这家伙不是走火入魔了,还是你的药力下猛了,不会出事吧,死不了人吧?!”
黄莺莺也很紧张,她开始用手指捻动吴师爷头顶的银针,似乎在调整着。
不多时,吴师爷的表情平静了些,他突然就说起话来。
吴师爷的语气很僵硬,就像小孩子在背书:“好多雾气,好多……老把头说……”
黄莺莺问:“老把头是什么人?”
吴师爷说:“老把头是我们上山采参的头头,参帮里的人都叫他老把头。”
黄莺莺问:“你们在干什么?”
吴师爷说:“我们刚刚得到了一棵老山参,老把头说,这棵参至少也得有一百岁了,是百年不遇的参王,他把人参包好了藏进怀里,我们都十分兴奋,认为这回可算是发了大财。挖参时的精力过于集中了,大伙都忽略了四周的景物,冷静下来才觉察出,围拢在我们身旁的白雾更浓了。抬头看看天,已经擦黑了,连夜赶回营地是不可能了,再说刚刚还听到了野兽的叫声,万一黑灯瞎火半路遇到猛兽可就完了,于是老把头决定就在这土丘底下暂住一夜,待明日天光大亮时,再寻路回去。”
黄莺莺问:“土丘,是不是你说的蜂窝丘?”
吴师爷这一次没有回答黄莺莺,自顾自一个劲地说:“有人捡来了许多树枝干柴,堆在土丘底下一处背风的地方,点起了一堆篝火,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大伙都述说着把人参换了钱,买房子买地娶老婆的事情……今夜格外的黑啊,月亮都被乌云遮盖了,正在大家谈兴正浓之时,忽然不知是谁咦了一声,有人就问他,怎么了,一惊一乍的?那人揉了揉眼睛,说自己好像看见土丘顶上有个白影一闪……老把头说,山里的动物多得是,老狐狸的毛就是白色的,我们没有过于紧张,但从这一刻起,在每个人的心里都隐隐地不安起来。”
黄莺莺问:“蜂窝丘上面出现了白色影子?!”
吴师爷说:“对,我们没有心情说话了,才觉察出林子里出奇的静,甚至连鸟叫声都没了,只能听见篝火里树枝发出噼噼啪啪的响。这时,又一个人咦了一声,我本是背对着土丘,立刻转过头看去,其实什么也没看见,当我把脸转过来看向大伙时,这一看,吓死我了!其余那几个人的脸上都是白惨惨的青绿色,我低头再看篝火的火苗,从原先的火红竟变成了青绿色了……”
黄莺莺问:“火堆为什么会变色啊?”
吴师爷说:“我不知道啊,老把头站起来了,他按了按怀里的人参,低头看着火苗,不知他在盘算什么?队伍中最彪悍的人是彪子,胆子最大最猖狂,他问老把头说,难不成今儿个点背,遇到了鬼了?老把头不说话,彪子问,咋办?话音未落,有个孩子全身一阵,指着土坡嘶哑着声音喊,老把头啊,你们看,那……那是个啥东西?!”
黄莺莺问:“有人看见鬼了?!”
吴师爷说:“那孩子才十六岁,我们叫他小半拉子,不知为什么非得干这个苦行当,他面对着土丘坐着,所以土丘上的变化他能第一时间发现。我们都转动脖子朝上看去,原来丘顶果真有个白影,正在微微移动,我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白影晃动着越来越清晰,因为那东西正一点点地朝我们走过来……”
吴师爷讲到此处,呼吸急促得就像个破风箱,司马若水与郭福球四目相视,各自的脸上好奇与惊悚并存。
黄莺莺一阵温和的劝慰,不多时,吴师爷终于继续述说起来。
吴师爷说:“眼前看到的东西,超乎了我们最大的想象,或者不能称其为东西,因为那东西不是个东西,它……是个活的,不但是活的,而且还一点点朝我们走过来……”
黄莺莺问:“那是什么啊?!”
吴师爷说:“那……那是个白色的小人,最多一尺高,起初看时,彪子以为遇到了人参娃娃,刚想张嘴喊,却被老把头及时捂住了嘴……我们大气都不敢喘,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小白人,小白人左右摇晃着,好半天我才看清它身下还有个坐骑。”
黄莺莺问:“什么坐骑?”
吴师爷说:“是一头黑色的小毛驴,毛驴也不大,跟条普通的菜狗差不多大,要不是四蹄和嘴是白色的,简直可以融进了黑夜里。”
黄莺莺问:“你是说,你们当晚看见了一头小黑驴身上驮着一个一尺高的小白人?”
吴师爷说:“雾气罩罩的,可怕极了,距离我们一丈开外的地方,小黑驴停了下来,坐在驴身上的小白人,虚乎乎的冒着白光,其实也只能看出是个人形的轮廓……驴和小白人的脸对着我们,好像认真地分别记住了我们每个人的脸,而后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慢慢地走回到山丘顶上,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那里。”
黄莺莺立刻问:“那个东西就这么消失了?”
吴师爷说:“彪子叹了口气,问老把头,您老怎么不让我喊啊?没准是个人参娃娃成精了?老把头说,人啊,不可太贪心了,我们挖到了一棵参王就收手吧,也还得给子孙后代留一些啊,不过……老把头摇摇头又说,也许咱们看到的,不是什么人参娃娃,而是……而是麻达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