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浴桶之中,我轻轻的梳着那凌乱不堪的青丝。
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我痴痴的盯着胸前的那朵刺青,心中的恨意愈发浓重。
我奋力的搓着这令我屈辱一生的印记,直至自己精疲力竭,直至自己再一次潸然泪下。
“你给本王记住,就算你的身体再脏,你也是本王的女人。”这是云承月临走之前扔下的冰冷话语。
一个“脏”字,便能让我痛彻心扉。
情,果真是不能触碰的东西,原来竟是如此的伤人。
轻叹一口气,我正待起身,颈间忽觉一阵冰凉。
“想不到你终究是沉不住气了。”我勾唇淡笑,望向来人。
依旧是一身大红的锦缎罗裙,满面的狠绝之色已将美艳的风华遮去,眸中的杀意重重。
“起来,去那边。”剑尖直抵我的咽喉,素嫣偏头示意。
行至床边,素嫣道:“你的脚上有伤?”
“那又如何?”我望着她,唇角的笑意丝毫不减。
“连天都助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她狂笑着,面容狰狞。
只见她手中剑倏的加重力道,直刺我咽喉。
我单足点地,纵身而起,顺势扯下那刚刚换上的绯色幔帐,裹住自己的身体,轻轻落于床尾。
我淡然一笑道:“我的死期?我看未必。”
“你会武功?”素嫣立定身形,满面震惊。“身为杀手,在杀人之前竟连对方有武功之事都不曾打探清楚,你可……”我含笑凝望着她。
“你怎知我身份?”素嫣大骇。
我怎知?我不过是心中存疑,出言相诈而已,不想却一语中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敛去唇角的笑意,面上凛了几分,冷冷道。
“你知道又能如何?今日你必死无疑。”素嫣收起惊骇之色,眸中的杀意再次凝聚。
我鼻中一声轻哼,不屑道:“就凭你也敢妄想取我性命?”
“废话少说,看剑。”言罢,素嫣挺身跃出,剑尖直指我咽喉。
身形顿移,暗自运气,一掌已向她右肩拍出。
掌风劲厉,素嫣身形一顿,忙收剑向后跃去,将将躲过我这一掌。
她稍显错愕,继而双唇紧抿,右腕一翻,又是一剑当胸刺来。
赤手搏剑?心中不由涌起一丝愠怒,我将那裹身的幔帐搭起一角,水袖顿成。
水袖一挥,卷起一阵劲风,直至奔她的手中剑而去,只是一瞬,便将她的长剑牢牢缠住。
我双手拽住那水袖,用力拉回,素嫣并不示弱,死死攥着手中剑,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即是如此,就休怪我下手狠重。
我凝神运气,倏尔扬起左手,一掌已向那纠缠的幔帐拍去。
此时若她再不撒手,这一掌足以取她性命。
眼见那掌风已顺着幔帐近至她剑身,只见她手腕一抖,翻手竟舞出两朵剑花,生生将那幔帐斩断,身子顿侧,便将我带着七成内力的那掌躲过。
“蟠龙剑法?”我惊呼出声,想不到她竟与那在“醉乡”行刺我的黑衣人是同人所使。
素嫣立定身形,面色冰冷,剑尖直指我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你识得这蟠龙剑法?你为何又会那凌霄宫的独门轻功,御雪凌空?”
御雪凌空?脑海中一幅画面顿现:梨树下,一名玄衣女子手舞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回身举步,舞起寒星点点,剑气划过之处竟是一地残碎落花。只见那名女子年方二八,一头如瀑青丝仅用一只白玉簪松松绾了个髻,双耳垂着一对素白珍珠的坠子,那面容,竟然是我。
不远处,一名素白衣衫的男子迎风而立,男子正值而立之年,身姿挺拔,五官俊秀无比,一双星眸熠熠生辉,风起衣袂飘飘,一身出尘傲骨浑然天成。
想不到前番回忆中那舞剑的女子竟然是我,那正值而立之年的出尘男子想必便是我的师傅,凌霄宫的宫主,落轻尘。
未待我多想,只听素嫣狠狠道:“即便你是凌霄宫的弟子,今日你亦难逃一死。”言罢,再次挥剑而上。
右脚脚踝之处此时已隐隐作痛,再与她纠缠下去,我必输无疑,但我屋中并无任何兵刃,如何才能将她制服?
我一面闪躲,一面四下张望,寻找可用之物。
倏尔,我双眸一亮,目光落于方才梳头的篦子之上,它便是我取胜的关键。
我虚晃一掌,身形纵至桌前,将那篦子执在手中。
“咔嚓”一声,篦子应声而断,数枚竹齿已被我紧紧捏在手中。
素嫣见状不由双眉微蹙,满面不解之色。
我勾唇冷笑,运气,翻手,数枚竹齿便已向素嫣疾疾而去。
兰博云尚不能躲过我这一击,更何况较之相差甚远的素嫣。
只听得一声痛呼,数枚竹齿已尽数刺入素嫣的右胸,鲜血顺着那大红的锦缎而下。
“你,你竟然能掷出梨花烙?”素嫣一手按住胸前的伤口,睁大双眸紧紧盯着我道。
“梨花烙?”我缓步上前,拾起她地落于地的长剑,架于她颈间道,“究竟是谁要取我性命?”
她面上的恐惧之色愈凝愈重,浑身剧颤:“没,没有人派我来杀你。”
“无人?”我面罩寒霜,“依你之意,今日之事是你一意孤行?”
闻言,她竟默不作声。
一意孤行?她居然默认了?我心中大惑。
“你可知你擅作主张的后果?”我继续套她言语。
“你不用枉费心机了,怪只怪我自己太过轻敌,看轻了你,成王败寇,你杀了我罢。”素嫣将脖颈一横。
求死?我岂能善罢甘休?
正待出言,一阵暗器迫空之声直直奔我面门而来,我忙纵身向一旁跃去,一只镖登时钉在窗棱之上……
与此同时,素嫣竟腾身而起,破窗而出。
眼见即将逼出幕后主谋,却错失了如此良机,我将那只镖拔下,仔细端详,却不料身子突然一软,眼前一黑,便昏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