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益从张秀慧处回到福宁殿,只低头批阅奏折,或写字画画,几日不合眼,他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因为只要稍作闲暇,脑海里便充满张秀慧的身影,时而流泪,时而微笑,时而撒娇,时而皱眉……他好恨自己,明明张秀慧如此恶毒,自己却恨不起来!堂堂一国之君,天下女子想要多少便有多少,为何偏偏钟情于她?
正当来福战战兢兢想劝受益上朝时,庆扬火急火燎赶了回来,张口便道:“受益,你几日没上朝了?”
受益见是庆扬,声音嘶哑道:“庆扬哥,你来了?我确实好几日没去了,我不想去上朝,什么也不想做!”
来福见此情形,忙向庆扬递了个眼色,悄悄退了出去。
庆扬坐在受益身边,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模样?这几****没上朝,朝中发生了许多事,你不知道吧?”
受益见眼下只剩他与庆扬,再也忍不住,哭道:“庆扬哥,我全都知道了,张秀慧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毒害太后,刺杀皇后,全是她一手所为,原来她从未爱过我,只一心想做皇后,这个女人好可怕,可我……我却无法恨她,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贵为天子,却一刻不能随心所愿,原来受制于刘太后,无法选择自己的路,连一本奏折都需要她过目,后来她不在了,我想这时便能自由自在了,却也不能,我又开始顾忌臣子们的想法,连你与苑儿出宫的事也得思前想后,真是无能!好吧,我管不了别人,那我能管得了自己的感情吧?竟还是不能,张秀慧作出这样的事我还是舍不得杀她,而且…而且我发现我还爱着她,一闭上眼就全是她!庆扬哥,你说我是不是这世上最窝囊的男人啊?”
受益一边说一边用力砸着自己的脑袋,庆扬心疼的拉开他的手道:“不!受益,你并不窝囊,相反你不仅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更是个爱国爱民的好皇帝!原来你听太后的话,那是因为顾及多年的母子之情,现在你万事都听众臣的意见,那是因为他们为国家出力,你尊重他们,并不是怕谁,受益,你不用为我和苑儿的是费心,我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事情,咱们从长计议吧。”
庆扬见受益还是无法释怀,又劝道:“受益,我不是安慰你,你真的是个难得一见的明君,你不光体恤咱们大宋子民,即使征战你也常提醒我们不要伤害敌国百姓,这能说是窝囊吗?再说你与张秀慧的感情,试问天下哪个英雄豪杰能逃过个‘情’字?爱上一个人容易,忘掉一个人却是难事,别说你与张秀慧已经结为夫妻,即便是我与苑儿这样,她即使作出比这恶毒百倍千倍的事情我也不会怕她,恨她,她在我眼里还是一样可爱,所以,受益,别再庸人自扰,赶快振作起来吧!”
受益只好点头称是,庆扬又道:“受益,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件要事求你帮忙!”
受益赶紧答道:“什么事?庆扬哥,咱们自家兄弟,怎么这般客气?”
“当日我与颜秀、郭逵、孙利、王胜四人刺杀曹菁儿未能成功,他四人皆因我毙命,你前几日下令不让众臣管此事,他们皆疑惑不解,尤其是曹彬,他趁你这几日未上朝,私自抓了这四人的家眷严刑拷打,他四人本是为我丧命,如今又连累他们的家人,我真是愧疚难当啊!所以,受益,我求你一定要将他四人家眷救出,减轻我的罪过啊!”
受益听后怒道:“这曹彬真是胆大妄为,竟敢违背我的旨意,庆扬哥,放心好了,我一定严惩曹彬,将他四人家眷一并救出!”
庆扬赶紧劝道:“受益,千万别惩戒曹彬啊,他毕竟是皇后的祖父,孙女宫中发生此事他当然怒不可遏,咱们现在要救的是刺客的家眷,真是十分不妥,受益,你明日上朝可要想好如何堵住众臣之口啊!”
次日,受益上朝,因他多日没来,大臣们将积压事件一一禀告,唯独曹彬不发一言,受益一直盯着他,他只觉如芒在背,惴惴不敢抬头,待所有事情处理完,受益轻咳一声,道:“曹将军,请问您有事要禀吗?朕这两天听说你可有要事啊!”
曹彬本就心虚,现见受益不阴不阳突然发问,不敢贸然回答,只好道:“回皇上,臣无事可禀!”
受益冷笑一声道:“那好,传话下去,将牢内关押的颜秀等四人的家眷一并放出!”
来福岂能不知皇上用意,即刻带人去天牢解救他们。
曹彬忙道:“皇上,他们是疑犯家眷,不能放啊!”
受益故意愣了愣,道:“哦?曹将军不是无事可禀吗?现在怎么又有事了?对了,几日前朕不是说过不让众卿家插手此事吗?这些家眷被抓到底是谁的主意?这样吧,曹将军,您来帮我找到这个抗旨的人,一定要严惩呀!曹将军。”
众人早已看出皇上的用意,平日里跟曹彬有过过节的人全都低声笑起来,曹彬更是连耳根都红透了。受益见状,心中不忍,只说句退朝边快步离开了。
这时,各怀鬼胎的人将曹彬围拢起来,七嘴八舌道:“皇上也真不给曹将军面子,曹将军这可都是为了他呀!”
“就是,文武百官,谁能有曹将军这么大本事呀,这事他不管谁管啊?”
“对对对,皇上优柔寡断,朝三暮四,自己拿不定主意,曹将军帮他他还反倒羞辱曹将军,真是太不应该了!”
……
曹彬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听着众人的风凉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住口!皇上对我等恩重如山,岂容你们在背后中伤?你们简直罪无可恕!”
“曹将军,我们可都是在替你说话呀!”
“哼!替我说话?那我真要谢谢你们,这件事本是我的错,我抗旨不尊,皇上非但没怪罪,还给我留了几分颜面,老臣真是惭愧啊!这件事就此打住吧,我想皇上自有他的安排,吾等不要再提!”
曹彬当然不想吃这个哑巴亏,但为了孙女曹菁儿在宫中安稳无恙,也只好由着皇上来。
众人见他如此,也只好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