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七也想到了,雇个快点的马车在除夕前赶往扬州也不是不可以的。只要多付些银子,找个不眠不休赶路的人又有何难?而且又不是真的让他半月不眠不休,只是赶得急些,休息的少些而已。正要开口劝慰紫梦,却被紫梦淡淡的打断了,紫梦看着手中的汤婆子淡淡道:“小七,我现在还不想走,你知道的,我不放心你。”
“师姐……”小七吸吸鼻子,将眼泪逼了回去。紫梦笑着抬头,浓丽的眉眼不如江南女子的明净秀气,却大气张扬的很。紫色的裙摆摇曳在椅子下,时不时的和小七火红的裙摆相触。两人静静的看着被银白覆盖的山峰,心里陡然释怀。
“我今日跟紫浮下山一趟,你需要带什么东西提前交代好。”紫梦笑着抿了口热茶,说话时嘴里呵出淡淡的白气。小七抿唇一笑,抚平褂上被自己蹂躏出的褶皱,说道:“可是置办除夕的年货?记得往年都是我和师姐一块儿去的呢!”小七笑着回忆起当初在峨眉时的日子,那时候每年过年将至的时候小七都要在忙着回扬州的时候先忙着同紫梦一道替峨眉置办些过年的吃用。如果今年在峨眉过年的话那也其实是小七这些年来第一次留在峨眉过年。
“师太前几日说紫浮第一次不知该做些什么,让我带一带她。”
自从紫梦被剔除峨眉弟子之后,她就不再唤静佛师太为师了。一些弟子私下里也有说紫梦凉薄,十几年师恩似海,竟这样绝情的说变就变了。说这话时她们大抵都忘了,前些日子将紫梦关进暗牢折磨的,关进冰池威胁小七的静佛师太到底有没有顾念到这十几年的师徒情谊。
“还没说,你需要我帮你带些什么吗?如今你虽是位处掌门,却连最起码的自由都没。”紫梦将有些滑落在地的狐裘扯正,抱怨着说道。小七抿抿唇,偏过头执起一杯放在圆凳上的杯盏,浅酌一口道:“帮我带着上好的布料就是。我想着替随便做些小衣肚兜什么的。还有,再去成衣坊替顔桢找些衣料。”
“替随便?小七你这话说的怎么怪怪的?”紫梦不解的看着小七,小七此时坐在她旁边的木椅上,两人中间放着一个圆凳,上面摆着还冒着热气的清茶。
小七勾起唇角,指尖绕着杯盏打转,说道:“随便是我肚里孩子的乳名,师姐,怎么样?”紫梦抽抽嘴角,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么随便的名字。面部有些僵硬的点点头,说道:“没想到你夫君那么有学问的一人,在取名字这方面真是白白浪费了一肚子的墨水和十年诗书。”
小七笑,继续和紫梦聊些其他的趣事,期间紫梦倒是对小七如今怀孕的感觉很是好奇,缠着她说了大半日。顔桢站在不远处,觉得,日后的时光兴许就是这样的,平淡温馨的过着。早间自己的小妻子起床洗漱完后就会跑去串门子,一聊就是一上午。然后下午陪他,晚上在床单上陪他……咳咳,他又瞎想了。
“七七,我饿了。”顔桢看了下日头,觉得一时有些饥肠辘辘,是真的饥肠辘辘。小七一时惊觉自己只顾着紫梦师姐了,竟是将顔桢给忘了。一想顔桢可能连早膳都没有用心里一虚,不好意思的冲紫梦师姐笑笑,小跑到顔桢身边。看他发间沾了白色的靴,忙踮起脚将他发上的雪渣拂掉,不好意思的嗫嚅着唇道:“我们快回去,我这就去找些吃的来。”说完又回头对着笑的暧昧不明的紫梦道:“师姐,我先走了,要不要我去给你带些吃的来?”
“啊呀呀,算了吧,你的夫君‘饿了’!快去吧你!”紫梦眨眨眼,专门在饿了两字上咬了重音。小七红着脸拉着顔桢落荒而逃。
“紫梦还是老样子啊!”回去的路上顔桢不无感慨道。小七眨眨眼,挽着顔桢的胳膊紧了紧道:“才不过三四个月没见,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变化。”
顔桢眼神悠远,叹息道:“不过才三四个月吗?真的感觉已经好久了一般。”小七点点头,这三个月过的确实难熬的很,紫梦师姐虽还是那样不正经的,但小七却是有感觉的,她并不如顔桢说的那般依旧如初。刚才进门时,她看到紫梦师姐眼里的失落与忧愁。这些,都是原本紫梦师姐没有的思绪。如今却如毒般刻进她的骨髓,让她看似明艳的面容下,多多少少都有着难掩的难过失落。
两个人吃完饭后,便自己动手烧水。顔桢在一旁看着小七,生怕她有个闪失。小七笑着说他太紧张了,只是烧个水而已,如今做菜都已经摆脱那些师姐们了,总不能连烧水这样简单的事儿都麻烦她们吧!顔桢笑笑,说活该麻烦她们,要怨就让她们怨静佛师太不肯放他们夫妻二人离开。小七一口气梗在那里,正经的看着顔桢说,夫君,没想到你如今这么无赖。
水烧开后小七舀了半个木盆,端到软榻前,招手让顔桢仰躺在软榻上,笑道:“你来躺着,我去舀些冷水。”
顔桢淡淡一笑,听话的躺了下来。小七去而复返时将手中木勺里的冷水一点点倒下,另一只手试着水温。觉得可以时小七褪下身上的绿色小褂,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一截藕臂。轻手解去顔桢的发带,小七笑道:“夫君的三千青丝真是比女儿家的都好看!”
“娘子谬赞了,再好看又怎及娘子的直中带卷的风/情?”顔桢笑着抬眼看应声而红了面颊的小七。小七的手指穿过他乌黑的发丝,轻轻揉着他的发,目光温柔而专注。另一只手舀起盆中热水,轻轻淋在顔桢的发上,低声道:“若是水温不适,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啊!”
“自然不会客气的,娘子还要好好服侍为夫开心才是!”
“阿桢,你有没有察觉到你近来是越来越孟浪了,满口胡诌的下流话。”小七知道顔桢之所以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见她脸红局促的模样,这回所幸大方起来,反调戏起来。果然,顔桢被噎的无话可说。
“七七,除夕我们放天灯可好?记得上一次放天灯还是我还未弱冠的时候。”
顔桢忽然想起幼时总爱在过年或者上元节的时候和家人一道放天灯的情景,一时心意渐起,便邀着小七今年一道在峨眉金顶放起最高的天灯。小七笑着眯了眼,点头道:“好,记得以前在扬州过年的时候常常会和娇娇一道去放河灯的。扬州冬日里算不上多冷,河水都冻不起来,每年除夕都可以看到不少人执着各式各样的河灯在河边祈愿!”
一说到莫娇娇小七忽然想起那日出嫁的情景,抿抿唇有些瑟然的问道:“阿桢,你离开扬州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娇娇?她过的如何?有没有怨我当日的所作所为?”
听出小七话语中的紧张,顔桢安抚的朝她笑笑,柔声道:“莫娇娇她没有怨你,我前两日收到阿芷的来信,说过完年舒之杰就启程去京城赶考,她也会跟着一同前去。想来两个人也已经默认了夫妻身份,接受了你当日赐的糊涂姻缘。”
小七想想两人的别扭性子,知道只要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挑明那根线,就会是一个大跨越的进展。一时间心里也好受了很多,笑着用桃木梳梳理着顔桢水中的长发。顔桢想起一事,又道:“过几****写封信去洛阳书院里吧!韶芷那封信里还说华琛儿挂记你的很,为了不让她乱着急,韶芷并未说你在峨眉一事,只说你和我一道游历山水去了。”
想起那个风/情张扬的女子,小七不自觉的勾起唇角。也不知那个总是骄傲的大小姐如今过的如何了。又想起还在书院的易肃和罗浮元,小七更是笑眯了眼睛,这两个断袖的感情定是只升不减吧!
顔桢上翻着眼看小七一脸的笑意,也不自觉的跟着勾起唇角。一年时间吗?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要把现今过好的,不是吗?
“我们明年回洛阳一趟,看看他们好不好?”小七忽然笑着说道,眼里满是期盼。顔桢愣了片刻,想起小七和她师父的一年之约,眉头微皱,但还是温和的笑着道:“好,一切都听你的。”
“到时定要把随便交给我爹他们带,打小没有好好带我,定要叫他们补偿回来!”小七扬起下巴说道,顔桢笑了笑,道:“自然。”
“韶芷倒是细心啊!”忽然想起这些事都是韶芷信中的,小七虽知道没什么,但嘴上就是想见顔桢紧张。哪知顔桢依旧闭目浅笑,淡淡道:“是不错。”
小七语塞,顔桢又道:“只是再好,也是姬允歌的了。”
“对啊对啊,已经是姬允歌的了,你有我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