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和颜桢回来了。书院的少年们都三三两两的从窗户中探出一个个青春的脑袋盯着十指相扣朝着他们缓缓走来的一对璧人。浅蓝色束腰束袖的短装,洁白的靴子在夏日强烈的阳光些泛着柔和的光。颜桢一身月牙白的袍子,袖口绣着精致的淡色中又带些浅粉的素梅。
看着这样养眼的一对男女,莫娇娇没来由的感叹道:“小七这样的姑娘真是跟什么人在一起长什么样。这身边站一个如玉芳华的男子映衬的小七她到有了那么点倾城之姿。”
华琛儿不屑的挑了下眼尾,风情万种的用尾指顺着自己本就极整齐的青丝,眨着波光潋滟的凤眼道:“切,小家子气的姿色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卖弄!”
斜睨了一眼摆着姿势一脸骄傲的华琛儿。莫娇娇冷哼一声偏过头看向一个劲的冲姬允潇抛媚眼的紫梦说道:“师姐,你可觉得小七有时候挺好看的?”、
“那娇娇你可觉得有时候我挺美的?”紫梦转过头来调笑道。莫娇娇无奈的将手肘搁置在窗案上,素手撑着下巴说道:“你们两人何时能向人家韶芷那样正常一点?”
两个姑娘一听同时将身子转向学堂里面,和莫娇娇相反,目光齐齐看向沉静的坐在矮几上低头看着书的韶芷。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长长地睫毛因为她眨眼时轻轻上下煽动的颤抖。白皙的面颊,和修长柔和的脖颈,纤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卷面,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淡漠到冰冷的孤傲。这是韶芷,一开始才认识时那个和舒之凤一同站在学堂暗暗挑衅小七的冷冰冰的黑衣漂亮姑娘。似乎没变又似乎变了,虽然依旧孤傲,可又缺少了那份和她们格格不入的冰冷。她身边坐着面瘫的姬允歌,时不时将目光投向韶芷,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韶芷像是有所感知一般,装作不知的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只是微微上翘的嘴角可以知道,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华琛儿摇摇头,带着和缓的无奈与淡淡的不甘,蹙着秀眉说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本姑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辈子容貌上怕是胜不过韶芷了。”
“极是,这女子最近脾性也变了不少,还是值得深交的姑娘。”紫梦随声附和,浓丽的眉眼里噙着满满的笑意。莫娇娇回过身子,左右看看身边两个姑娘,又看了眼不知为何也跑来读书的韶芷,摇头感慨道:“其实……这样的日子过的还是蛮舒坦的。”
日子不长,但大家都有些细微的变化,有人成熟,有人稳重,有人开始试着适应周遭的一切。也只有一人,继续和这一切格格不入着……莫娇娇悄悄撇过坐在位上看着手中书卷的青色身影,冰冷孤独的坐在那里。莫娇娇偏过头将目光随意的定在一个点上,微微失神,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慢慢远离他了?那次坠湖吗?可是即便身子离他远了又能怎么样呢……心里还是记挂着的。尤其是看到他独自一人的时候,莫娇娇知道,他很寂寞的,没有人敢靠近他,没人敢讨好这个将自己冰封起来的少年。
她一直记得,这个少年在扬州时的样子,俊美秀逸的外表,虽然冰冷寡言,但只要一出门就会有不少姑娘对他关怀备至。如今在洛阳,没了往日的一切,他只有一人,或许说,其实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娇娇!琛儿!师姐!我回来了!”
小七的声音打断了莫娇娇难得感伤的思绪,刚一抬眸就感觉身子一紧,人就被小七一个熊抱拥在了怀中。小七在她肩窝中蹭了蹭,像极了小猫。莫娇娇一把将她推开,一脸嫌弃的表情:“你回来多了不起是不是?要不要一下子就这么亲热,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见莫娇娇嘴上虽然不客气,但杏眼里却满是笑意。小七笑嘻嘻地的歪着头说道:“误会便误会,我与娇娇之间的不明关系被误会的还少吗?”
“就是,你莫娇娇脸皮都这般厚了,还怕什么误会啊!”华琛儿朝小七眨了眨眼睛,笑着同小七一块调侃莫娇娇。莫娇娇梗着脖子刚要反唇相讥却被紫梦一把揽着脖子。紫梦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小七的额头说道:“别一回来就连着琛儿一起欺负娇娇,小心师姐罚你!”
“哎师姐,你怎么可以对峨眉的一代掌门出言不逊呢?”小七装模作样的摇头感叹,紫梦倒是愣了一下,连同莫娇娇和华琛儿都愣了。
“小七要回峨眉?”最先开口的是莫娇娇,几人中最反对小七回峨眉的就属莫娇娇了。她知道小七在那里不快乐,所以对于峨眉是极讨厌的。要说几人中同小七关系最好的,应该是非莫娇娇莫属了。紫梦虽同小七呆在一起的时间最久,基本是自小七五岁起两人便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只是这其中大多原因都是依赖,小七对紫梦的依赖。在峨眉能同小七说的上话的就是紫梦了,她将小七当做妹妹看待小七也是将她当做自家姐姐来看待的。华琛儿也不过认识两月而已,在相投的脾气也不如和莫娇娇常年打出来的交情。虽然二人也只是每年年关才能聚在一道,但因为小七娇憨,什么事都听莫娇娇的,莫娇娇喜欢极了这个小跟班,就造成了每年莫娇娇最期盼的就是过年,然后等着她的小跟班回扬州跟着她祸害扬州百姓。久而久之,跟班就不再只是跟班这么简单,所有情感都一点点随着期盼坠入骨髓之中,和着骨血成为身体中的一部分。
小七见几人都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一时没忍住,小脸破功的笑成一朵花,抖着欢乐的音调说道:“你们真是好骗,放着这么多好玩的没玩我跑深山老林里去做什么?”
“几个姑娘一同给了小七一个大大的白眼,齐齐绕过小七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了。因为紫梦成日里没地方去,拖着华琛儿这层关系也顺理成章的做了华风书院的学生。不过这姑娘性子里就是不畏流言的不羁,也不管什么蜚语直接坐在了姬允潇旁边,这还真是让姬允潇大大的受宠若惊了一把!也正因为如此,姬允歌才有机会逃离姬允潇的旁边坐到了心中神女韶芷的旁边。对于两兄弟大家会不会弄错,其实这种事情还从未发生过。虽然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可气质上的悬殊实在太大,完全不会将两个脾性表情反差极大的人弄混淆。
见几人都回了各自的位置,小七皱皱鼻子,也一步一蹭的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万分局促的在许久未见的舒之杰身边坐下。
“嘿嘿,好久不见哦!”都是同窗也不好关系太僵,小七鼓了半天的气才敢同舒之杰打招呼。她也不是傻子,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舒家小少爷如今对她的态度连初次见面时的冰冷都差很多,完全就是无视。甚至连看都不屑于看小七一眼……
半天人家也不肯搭理她一下子,小七瘪瘪嘴,自己从布包里掏出一本小人书,自己看了起来。
“身体可好了。”
小七看了好几页以后冷不防听到身边的舒之杰忽然开口是愣了半天,疑惑的指指自己问道:“你是在同我说话?”
舒之杰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轻轻颌首,算是回答了小七的疑惑。小七再次感叹,这厮怎么越来越怪癖了?明明是问她的,怎么连疑问的调子都没有,那么生硬。
“好多了呢,你最近如何?”
“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啊!嘿嘿我们都过的还好哦!”
华琛儿单手支着下巴,她实在无法理解小七和舒之杰刚才的对话,两个人完全是在放屁……没话找话聊啊!刚偏过头打算和莫娇娇探讨一下,却发觉这个姑娘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小七和舒之杰的无聊对话一样。华琛儿轻咦了一声,以她对莫娇娇的理解,这个姑娘不是应该拍着桌子使劲嘲笑小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