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要是实在想我们了,可以去书院探望我们。”
颜桢笑着扒了口饭后又温柔的将小七嘴角的饭粒捻去。满意的看着小七一下子红到耳根的脸。
“老娘才不去你们书院!你们要是回来提前派人传个话来,免得到时候老娘仪表不雅的让某人误会成大娘!”明明就是暗指小七了,颜夫人还跟怕别人不知道那个某人是说小七一般,一个劲的睨着小七。盯得小七只能嘿嘿傻笑,一个劲的扒饭扒饭再扒饭。其实小七最怕自己是第一个吃完饭的了,那样端着个空碗走也不是吃也不是,局促的很。可小七要是慢慢吃颜夫人又会阴阳怪气的问她是不是嫌弃她做的饭不好吃,不和她这个地道的扬州人的胃口。尖酸刻薄的劲像是全然忘记了前日晚上还拉着小七自称姨娘的是谁了。也全然忘记了她同小七融洽的回忆往事这件事情了。这几日的吃饭时分,小七总喜欢默默感叹那句她常常感叹的那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瞬间掬把辛酸泪,觉得紫梦师姐她们说的果然没错,这年头,主要搞好的,就是婆媳关系……
“那娘亲就等过些时日蹴鞠赛过去,我便带着小七回来再呆个几日。如何?”
见自家儿子没有拿不带小七什么云云的逼迫自己说出什么希望小七来的话,颜夫人舒了口气的笑笑,眉梢带着的都是满满笑意。饭桌上的沉寂也慢慢被打破,几个人很是温馨融洽的聊了聊家常里短。颜夫人最满意小七的地方大抵就是关于庖厨方面可以和小七有的聊。小七会手好厨艺这事着实让颜夫人惊喜了一把。跟颜老爷小七也是有聊的,毕竟是靠着吃草药填饱肚子长大的姑娘啊!从小就将草药当饭吃,各类药材属性配方什么的小七也能略懂一二的搀和搀和。这颜家的最后一桌饭,吃的倒是融洽和谐的很。
回书院的那天虽没有同来时那般下了大雨,可天却格外阴沉,像是随时都会一样。厚厚的乌云一层层的叠加在一起,像是沉闷的心情一般惴在那里。散不开,得不到宣泄。街道上却依旧有三三两两的小贩顶着时不时刮过的狂风叫卖着摊上常年积压的存货。脸上带着随变化而变化的不耐烦躁。小七甚至听到有屠夫骂骂咧咧的声音在街边响起,像是在咒骂天气,却其实是在咒骂命运……
窝回马车里,小七看着自己洁白的布靴,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脚尖点着马车的案板。颜桢坐在她对面假寐,似乎是快要睡着了的样子。果然,天气不好的时候心情也会有所变化的。就连一向不爱午憩的颜桢都皱着好看的眉头一副快要撑不住困意的模样。
偏了偏小脑袋,小七将发间的梨花簪取了下来,放在白嫩的掌心中仔细端详着。其实她挺喜欢这个做工精巧的木簪的,只是每每想起颜桢不愿给自己买那个最好看的紫藤木兰簪,小七就会有点不舒服。所以她必须得知道这个梨花簪子有什么过簪之处才能平复她心中的小小不情愿啊!
左右看了看都不觉得这个木簪有什么好过那个木兰簪的地方。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做工上两个簪子没什么差距,不过仔细想想梨花簪这般简单做的精巧生动也就罢了。那个木兰簪子样式繁复华美,做工还能那么精巧。这样一想,胜负便是定了下来,自然是紫藤木兰簪子略胜一筹了。说一筹,小七都觉得亏了,该是好几筹才是!
看了半晌,小七都没看出什么来,只能郁闷的将簪子插回发中。委屈的瞥了一眼显然已经入睡的颜桢后,扭过身子不再看他一眼。独自闹着别扭的小七根本就没想到,睡着的颜桢怎么会知道她在闹别扭?就算她不扭过身,颜桢也不会睁开眼看看小七气了没。更别说颜桢根本就没料到小七会生气了……
这一段回书院的路似乎比离开书院的路要长很多,小七无聊至极的发着呆。其实她知道的,路是一样长的路,只是走时回时心情不同,那时有人陪着聊天,拥着她让她不要害怕打雷。如今只有她独自一人,虽是面对着一个如玉俊美的容颜,可惜却是沉睡之中。
“公子,到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句话的小七一个窜身打算直接从马车的窗口跳下去,可最后却无奈于后领子被人扯住。导致已经伸出半个身子的小七不得不钻回马车里,一脸哀怨的看着笑得和煦的罪魁祸首颜桢。
“才好的身子就想这样跳下去?难道七七这么想夫子每日帮你上药每夜拥你入眠?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啊!”
“呸,才不是!少胡说八道,我才不想!”虽然小七回的理直气壮,但脸上的红晕却是红的滴血一般。颜桢好笑的看着被自己提着衣领却依旧不安生的乱扭身子妄图挣脱他的魔掌的小七。喉咙中溢出淳淳舒缓的笑,故意揶揄道:“七七,再扭下去,春光可就全露了。”
小七果然立马不扭不挣扎了,红着张小脸梗着脖子低吼道;“夫子你就是个……就是个下流胚子!”
颜桢似是极为赞同的点点头,另一只手的指尖缓缓滑过小七灼人的面颊。微凉的指腹让小七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哧’的一声轻笑,颜桢曲着食指亲昵的刮了刮小七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笑道:“真是个没出息的小姑娘。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叫我怎么放心呢?”
这话一说完就看到小七含着两包眼泪看着他,像是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般的事一样。愣愣的看着小七轻一眨眼,两颗滚烫的眼泪就这么顺着嫣红犹在的面颊上滚了下来。颜桢忙慌神替她擦泪,皱着眉头柔声说道:“是我不好,以后再不开这种荒唐玩笑了,可好?”
“就是你不好嘛……什么叫没自制力啊……夫子是不是觉得小七会出墙啊……不……不相信我啊……”边说边委屈的直哽咽,小七用衣袖粗鲁的擦着眼睛里不断滚出的水豆豆,一个劲的吭哧,模样竟有种往日没有的喜感,看着让颜桢想继续欺负她的罪恶心里在体内蔓延开来。不过到底是心疼打过变态想法,颜桢耐心的擦着小七的脸,制止着小七继续用衣袖蹂躏自己的眼睛。安慰道:“七七不会出墙,夫子相信七七的好不好?你这样哭到时候掌院夫子看到了定然要误会的。本来我在书院的名声就已经不好了吗,七七难道就忍心让他们传我是个欺负自己怀中女人的坏男人吗?”
小七是个心软的姑娘,一想到当初赖在颜桢木屋醒酒时颜桢说的名声,就知道她的夫子其实苦难也不少,被一个像华琛儿那样难缠的女子当做情敌一般去记恨,还不能有失一个男子风度的去计较,想来颜桢的日子一定是不好过的。思及此,小七立时止住了眼里的水豆豆,只是依旧吭哧吭哧的哽咽着。看着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兔子一样,眨巴着红彤彤的眼睛。
倒是有些惊讶小七收眼泪的速度,颜桢盯着小七的脸看了一会儿。直到小七的脸又开始往充血那个方向发展时才收回目光牵着小七的手带着她下了马车。出来时很明显小七看到车夫脸上的不耐烦,估计着肯定是不耐于颜桢和小七到了还在马车中耽搁了这么久。对于他们这些靠一个马车维持生计的人来说,小七和颜桢这种从不曾为银两担忧过的贵家公子小姐,怎么会知道时间的重要性。谁敢保证你耽误的那一刻,会不会让这个车夫错过一趟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