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对于方谨生病这事,她还是插手了,特意吩咐人找了一个医生替方谨瞧病。她心中了然,那病起源于心,方谨是否能够治愈依旧是个问题。本以为方谨不会告诉自己军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最后离开时,方谨还是跟自己说了。
“具体的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政局那边找到了司令连城失散多年的妹妹——唐晓,提出的交换条件是江北这边以你换唐晓。不过司令并没有同意。”
听到对方要以唐晓换自己的条件,她眼底依旧没有什么波澜,轻声道了句谢意,转身离开。
眼见寒瑜的那份淡然,方谨自愧不如。这世间,堪当起唐烈深爱的,除了寒瑜真就没什么其他人了。
回去的路上,她独自漫步于香榭庭院,任满院春色,心中竟满是关不住的凄凉。戴伟伦终究是走了这步,有些事,她也不得不去面对。
孤身一人,她站在花园里,盯着那颗刚刚种下不久的香树,足足待了一下午,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过往和唐烈的种种。或许,彼此的结局并不是这般美好。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了,寒瑜回了屋子,更特意亲自下厨,决心为唐烈做了一顿丰富的晚餐。自小过早独立,她的厨艺很好。但是成为寒家大当家之后,每天忙于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务,她就没下过厨。
起先,她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帮助,可真正轮到她下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从不知晓唐烈究竟喜欢吃什么菜。她回想起好像彼此重逢之后,自己所有的衣食住行,唐烈都替她打理的无微不至。而她却并不了解他的生活喜好。一时,她不知从何下手,久久地待在原地失神。
厨房内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下人也不敢进去。等候多时,陪同在侧的管家终于轻轻咳嗽,善意提醒:“夫人……”
她回过神,想起在外等候的下人等人,略微抱歉,“管家,唐烈喜欢吃什么?”
伺候寒瑜一段时间,发现她并不像老夫人曾经描述的那般孤傲,攻于心计,心狠手辣。反而据自己的观察,她聪慧,淡然,大度,的确当得起司令多年的痴等。甚至不惜为嚣张跋扈的二姨太请来医生,也几度对三姨太手下留情。日子久了,管家对她更加的恭敬:“夫人,司令一般以西餐为主,牛排只需六分熟,至于中餐,偏爱鱼类。”
“好!”她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却也开始动手。站在一旁,管家见她卷起衣袖,做菜的熟练程度,连自己都大为吃惊。
把鱼去鳞去肠宰杀干净,切好葱、姜、蒜、辣椒,把鱼用少许盐,料酒,姜丝,白胡椒粉腌制十分钟,锅里倒油煸香葱姜蒜,炒香后然后再加入豆豉和豆瓣酱继续炒香,把腌制好的鱼放入锅内,倒入适量的清水,加入盐半勺,白糖半勺,料酒,盖上锅盖慢烧,等汤汁烧开变浓稠后加入适量白胡椒粉和葱花。不过二十分钟的功夫,一道红烧鱼即可完成。
若非亲眼所见,管家也很难置信,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居然还能烧得一手好菜。何况谁都知道一条鱼最后烧得好不好,主要仰仗刀功。而夫人的刀工的确很好。
本想留下来帮忙的管家,却什么都没有帮上忙。由始至终,夫人完全独立操控所有。就这样,管家成为第一个看到一道道的菜成功出锅的目击者。
直到最后一道菜完成时,管家偶然瞥见有“冰山美人”之称的夫人轻拭去额发间渗出的汗珠,默然朝自己浅浅一笑。
第一次见到夫人朝自己笑,一时间,管家有些愣神。夫人,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管家,等时候差不多了,你吩咐他们把这些送到餐桌就好。”她摆放好桌上的菜肴,放下衣袖,离开之际又对管家叮嘱了几句。
“是,夫人。”弯曲着身子,管家恢复一贯认真的模样。
看着一桌满满丰盛的菜肴,管家忍不住眼眶湿润,对着天际,心中默念:夫人对司令也是深情一片,老夫人您可以放心了。
等到他回来了,见她站在窗前,遥望着远处的风景,忍不住走到她身边,同望着远处的风景。她长长的发丝任风儿吹起,眼底很是淡然,嗅到他的身上传来淡淡的烟草味,她回过神朝他微微一笑:“唐烈,抱抱我!”
微愣,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伸出手抱着她。伏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味道和温暖,她努力记住那一刻属于他的温暖,默默闭上眼睛,任眼泪划过,心中喃喃念起:“唐烈,我爱你。”
“这样会不会把我宠坏了?”她偷偷地擦去眼泪,安静地倚在他温暖的怀中,仔细地听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同望着璀璨的星空,声音有些轻柔。
他紧紧拥抱着她,眸色尽染一层朦胧之色,唇角不自觉地隽起一抹笑意:“宠坏了也好,这样你就舍不得离开我身边。”
“可是宠坏了脾气也会变大,到时候恃宠而骄怎么办?”她浅笑,回身痴望着他,眸色下有一抹逗笑意味。
举起彼此十指相扣的手,他亲吻着她的手背,笑意不减,“在我的世界里,对你永远都没有恃宠而骄一词的限制,你一辈子都可以在我的世界里肆无忌惮的被我深爱。”
不知为何,她总是不自觉想要流泪。强忍着眼泪,她满腹深情无处诉说,不要对我这么好,唐烈,你这样对我好,我会更舍不得离开的。你不知道,离开你这一步,我下了多大的勇气才说服自己,而这份勇气远远大过当年接受你的时候。
望着他的深情款款的眸子,她声音轻柔平和,隐隐间带着淡淡的伤感,“唐烈,别为我再去伤害别人。方谨,顾晓音她们没有什么大错,不该受到你的冷待。不管是谁都没有任何资格去评断别人的爱情理有谁对谁错之分。”
见他不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自己,她懂这些话会伤了他,也懂他一步一步逼着方谨和顾晓音都是为了自己。可她正因为懂他,才选择忽视着心中泛起的疼,揭起自己的伤疤:“这一生,我为了寒家,为了自己,伤害了很多人。作为一个母亲,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唐烈,我不想还有更多的人命丧于你我之手。”
一忍再忍,她还是没忍住,两行清泪不觉落下。
孩子,是彼此永远的痛。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她背过身子,想要暗自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却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忘情地吻着,他的唇好冷,没了平时的温度,带着一股透彻心间的寒意。她眼泪好似再也没有必要隐瞒,放任间顺着脸颊不断地流着。
良久,他离开她的唇,把自己的脸贴在她脸上,感受来自她心间的颤抖和痛苦:“寒瑜,你没必要好到所有人都称赞,也没有必要为任何人委屈自己,包括为了我也不行。这辈子,你过得够苦了,没有人可以剥夺你该有的幸福。”
果然他还是看出了她的想法。
此生,遇见唐烈,她何其有幸?她再次问起自己这个问题,满心都是对他的亏欠。爱上唐烈,她用尽了身心,也伤了身心,但她不悔。唯一后悔的是,没有能够多陪伴他一些时光。
有人说,彼此若是爱着对方,一旦爱到深处时,就会发现彼此的爱深入骨髓,渗人骨血,耗尽身心。如他如她。一场纠缠的****,令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默默的有了命定的缘分,开始了一次情感上的较量。而这场****从一开始就注定彼此会受伤,可她和他还是如飞蛾扑火般明知是劫难,依旧不可自拔爱着对方。
“唐烈,纵使她们有错,如今方谨疾病缠身,顾晓音永远失去作为母亲的机会,请善待她们。”她无力地倚在他肩头,浑身乏力,身子越发一天不如一天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风中飘飘的长发下眸色淡然。她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了然,她们今天的遭遇,唐烈不知暗中下了多少心思。
她们暗中都在怪他的无情无义,可他不过是为了对得起她,为了她那份独一无二的爱情,他默默承受不能承受的感情。这般刻骨铭心的爱,她怎么能不动情?
面对她虚弱无力的一面,他满心都是自责。若非当年他狠心决绝,刻意忽略她独自前往天津寻找自己的哀伤,躲在暗处精心算计,她怎么会一夕之间经历那么多伤痛?如果当初母亲故意没有假扮自己,无影也不会惨死于母亲之手,她也不至于伤心欲绝下决心流掉孩子。
沉默一会,他抱起她,唇角微动:“要是别人的妻子这么说,丈夫一定以为自己的妻子不爱自己。在大多数人眼里,只有不喜欢,不在意,不曾爱,才会轻而易举说出善待别的女人这话。而我恰恰是少数人,所以我不会再对她们下手,但此生我的善待只有你一个。”
那夜,她沉沉入睡,而他独自坐在餐桌前,无声地抽泣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