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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晋商如何为平民及贫民提供金融服务(2)

第三,从事典当业风险小,获利较为稳定,这对那些资本雄厚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投资选择。典当属于小额抵押贷款,所以信用风险可得到较好的抑制。而且当铺习俗是“值十当五”,即所当物件如果估价10两银子,只能借贷5两银子。这样一方面可用有限的资金多做几笔业务,多得几分利息;另一方面又可在当物过期不赎成为死当后,将其出卖,从中再赚一笔。典当一般按月计息,即使当天赎也要付一个月利息,以后每月惯例“过三不过四”,即一个月后,第四天来赎就按两个月计息。

(二)明清时期的山西当商

山西人擅于经商,由来已久,在钱业方面,经营放贷的票号、账局、典当号称三大支柱,其中典当业规模宏大,史称全国之“典肆,江以南皆徽人,曰徽商。江以北皆晋人,曰晋商”[8]。在山西当商里面,灵石、介休、孝义人更为有名。陆国香《山西之当质业》一文中曾记述:“清代天津、北平、山东、河南、张北等地,其典当几乎全系晋商所经营……在前清末叶,上述各地之典当亦有他省人投资而转让者,惟掌铺伙友等仍以晋人充当,其中以灵石、介休人居多。”[9]“介休商业以钱当两商为最,其他各行商号,均系兼营并驽,绝少专业,亦无大资本家。至邑人出外贸易者,在京则营当商、账庄;在津则营典质转账;河南、湖北、汉口、沙市等处,当商、印行邑人最占多数。”[10]

山西典当业之兴盛还表现为山西典铺资本雄厚,规模庞大。王韬在《遁窟澜言》载:“山西灵石县杨氏,巨族也,以豪富多,在京师开设当铺七十余所,京中人呼之当杨。”其他富有的山西典商见于记载的也很多。如,太谷曹家为世代富商,主要经营钱庄、典当及绸缎药材等,其中典当是获利较大的一项业务。曹家典当资本雄厚,经常收当一些资小利薄、难于周转的小当铺的转当物以从中获利。晋中巨贾祁县乔家,不仅开设大德通、大德恒票号,而且在西北、京津、东北和长江流域各大商业区投以巨资经营当铺。

山西典商还经营钱票发行。所谓钱票,与钱庄发行的钞票一样,是由当铺签发的一种兑换券,用它代替货币在市场流通,扩大经营,同时又可赚取一定的利息。典当发行钱票由来已久,并受到官府的默许。据李宏龄《晋商盛衰记》记载:“清乾嘉年间,晋商在长江各埠设典当四五百家,皆自出纸币,作现生息,每当只四五万资本,而上架二十余万,不贷客款分文,以纸币供周转,绰有余裕。”至道光年间,晋商当铺与钱铺所发行的钱票更有凭贴、兑帖等各种各样的名目。“查民间置买房地,粜籴米粟,贸易货物用银之处少,用钱之处多……是以东浙、闽、广等省份用洋钱……山西等省则用钱票。”[11]

山西典当既经营放贷业务又经营存款业务,还发行类似于现代银行信用卡的兑换券,相当程度上满足了社会的需求。

(三)山西商人为什么能够在典当业形成行业垄断?

山西商人所以能够垄断了全国典当业的半壁江山,是因为有从事该行业的雄厚资本,包括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且管理严格,能将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有机地结合起来,具有实现潜在预期利润的条件。

第一,晋商资金雄厚

典当作为专门从事抵押贷款业务的金融机构,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

首先,鉴定当物须用专门人才—柜缺,此种专门人才的薪金比通常职员高。这就决定了当铺在职工薪水花费上要比其他行业高。

其次,典铺是从事抵押放款业务的,必须有足够的周转资金,否则在满当期内及“死当”未处理期内,当铺将会出现资金周转停滞的状况,这样既影响业务的正常运行,又会降低其信誉。此外,典铺必须有足够的存放当物的地方,尤其是比较贵重的金银、首饰、皮毛、绸缎等,须有专门的库房保管。而且典当财大招风,常是强盗、窃贼行劫的对象,因而又必须有一系列防盗设施。典铺还要特别注意防火。显然,正是典当业的特殊性决定了开设典铺必须准备投入大量的资金。山西人之所以能在全国各地大量开设典铺,就是因为他们有雄厚的资金作后盾。

第二,业典知识丰富,人力资本素质高

在投资中并非有钱就能开典,还必须具备较丰富的专业知识和经验。一要识货,二要防骗。典物种类繁多,既有绫罗、绸缎、纱、绉、呢、布等各种丝、毛、棉织品,也有平民百姓的棉袄裤褂,达官贵人的朝衣蟒袍,各地皮毛土产、日用杂货、珠宝玉器、古玩礼品、名人字画、家庭器皿,足有上千万种。典铺必须对这些不同种类物品的产地、规模、特征、时价、质量做到心中有数,否则就无法估价或估价失度,或者推走顾客,或者遭受损失。典铺还会经常遇到以次充好、以劣充优、以伪充真、以近充古之事,而且一些骗子的骗术十分高明,稍有闪失,就会上当受骗。总之,经营典铺需要多方面的知识和能力,而这些经验的形成并非一日之功,它需要长期甚至世代业典才能逐渐积累起来。山西典商不仅世代经营,而且他们不坐守一隅,还兼营他业,这样就可以从其他行业的经营中获得启示,如晋商南下北上,长途贩运各种茶叶、皮毛、珠宝等,在买卖过程中可以增强鉴别能力。另外,山西典商遍布天下,可以从其他典商那里学习业典知识。这样经过世代积累,不断充实丰富,就形成一套经营典业的方法,成为人们开设当铺时众所皆依的“西典古法”。

(四)山西商人如何在降低风险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追求利润的

山西典商很早就认识到只有制定严格的、规范的规章制度,才能对整个典铺的经营起到良好的指导作用,所以一般典铺都制定了极具可操作性的规章制度,对经营宗旨、业务范围、职业道德、禁忌事项等各方面予以规范。这些规定制度号称“西典西法”,在典当业界极具声望,正是这些“西典西法”从根本上保证了山西当商在降低风险的前提下最求最大化利润目标的实现。

第一,坚持高标准的用人原则,重视对典当人才的培养(既包括业务方面的培养,也包括职业操守方面的培养),力求从经营上控制风险。

众所周知,当铺所收当的质物品种纷繁,对这成千上万种质物如何鉴别真伪,如何决定当价,如何进行保存以及如何防腐、防火、防潮、防骗均需较高的专业知识与管理水平。

山西典当坚持“唯才是用”的原则,他们对伙友的选择特别严格,学徒进门要经过几年严格锻炼和考察,练字、打算盘是基本功,过不了这一关就不会被录用。经过多方面、长期的培训之后,贤者、有才能者就出师任以专职,不合格的则会被淘汰。但被选入当铺的也并非端了铁饭碗,如果触犯号规也是会被淘汰的。为陶冶伙友情操,当铺还规定了许多约束性情的号规,如不准赌博,不准吸食鸦片,如有犯者开除出号等。

第二,重视制度建设,加强对员工的管理。

尽管山西当商在员工的选拔和培养做了很多工作,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控制风险了。但鉴于人经常有抵制不住外界诱惑犯错误的倾向,为了避免员工违背原则、滥用感情犯错误,当铺又做了以下两方面的工作:

一是实行严格的财务控制。如规定:“众股东不得以股票向本号押借,违者以经理是问”,“铺中东伙不准浮挪暂借或承保他人向本号借取”,不准额外长支,从而保证了公司资本的安全。为了防范信用风险,许多当铺还明文规定:“贷款人名上账,得有充分抵押,不得滥放”[12],从而确保了贷款手续严格,避免了追款无门,有效地防止了金融风险。

二是实行有效的激励制度—人身顶股,力求以长远利益来克服眼前利益的短视,通过提高员工遵守纪律的收益,来降低其犯错误的风险。晋商的顶身股是只出力,不出钱,但与银股一样,有分红的权利。其方式有二:一种是资本家在出资设典时对其聘请的经理事先言明顶身股若干,以合同形式规定下来;另一种是普通职工进典典龄在十年以上,没有过失,由经理向股东推荐,经众股东认可,即将其姓名记于“万金账”,写明从何时起,顶身股若干,即算顶了人力股。顶身股制度可激励职工钻研业务,学习技术,“殚心竭力”为商号着想,从而最大限度地调动了职工的积极性,增强了商号的凝聚力。

三是通过建立精干的组织结构来降低运营成本。典当行内部人员设置,遵循“紧七慢八”的原则,因事设人而不是因人设事。精干的机构设置提高了办事效率,减少了管理费用,同时又增加了店员的责任心,充分调动了他们的积极性,为当铺的稳定、发展与繁荣提供了可靠的组织保证。

第三,实行灵活的经营策略,实行差异化营销。

山西典商经营方式上的灵活多样,突出地表现在利率,即货币交易价格的制定上。

一是当利因地方不同而不同。如山西南路汾城以南各县,当铺之利率为2.5%,中路偏南及北路偏西各县之当铺亦有月利2.5%的,但大多是月利3%。

二是当铺利率有年底减利的惯例,即随时间不同而不同。如山西辽县、武乡、沁源、寿阳等县,平常月利2.5%,冬腊月赎时,按月利减为2%,到第二年二月底止。朔县则由2.5%减为1.5%,晋城则是月利3%,每年逢正月、二月、腊月减为2.5%。

三是当利还视当物的品质而有所差异,视当户大小而有所差异,更有面议利率的情况。如太谷多数当铺,虽规定月利3%,但当额在50元以上者,得面议利率。[13]

第四,重视与外部环境关系的协调。

山西典商以“和为贵”的思想为指导,正确处理与各行各业及政府官吏间的关系,使自己的经营活动在比较融洽的环境中运转。如与估衣店、首饰店等密切合作,保证了绝当物的顺利销售、资金的正常周转;与政府官吏来往密切,获得大量官款生息,确保了流动资金的充足。通过捐助公益事业、慈善事业等赢取了百姓好感。如,嘉庆十八年(1813年)平遥重修市楼,仅《众善募化芳名碑记》就载有当铺24家[14]。再如,光绪三年(1877年)大旱,(孝义)县内外当行赈银救急,其中,境内有27家当铺共捐赈银2129.4两,外埠有4家当铺共捐赈银2380两[15]。此类事例,在山西典商中十分普遍。

山西典商还在各地设立会馆,一方面“联乡谊”,“敦亲睦之谊”,另一方面作为典商的自律性组织,制定经商准则、防止不正当竞争、处理商务纠纷以及发展多方面的关系以适应业务充分发展的需要。

(五)对山西典当业的评价

典当业的发展,对社会经济生活的促进是多方面的,其中最大的一个作用是有利于农民、一般市民等小生产者的发展。

山西典当业的放款对象主要是贫困农民、小手工业者。当物多为衣服、首饰、木器、农具等,其中尤以衣物为主,占80%以上,其次是农具、木器,许多当铺都专门设有仓库以便存放农户当入的各种农具。典当每笔放款数额都不大,每票所当多不及一元,超过五元以上者寥寥无几。所有这些都说明山西典当业的市场营销工作做得多么细致:大包装袋不行,就换小包装袋。对当铺来说,农民值钱的东西是不多,但总有值钱的东西吧!如衣服、首饰、木器、农具等,把这些值钱的东西仔细统计一下,总是可以换取一定货币的,能换一分换一分,能换两分换两分,总之,对农民小生产者的需求满足一点是一点,聊胜于无嘛!当然,在满足农民需求的过程中,当铺自身也得到了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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