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沃县志》之“旱烟产品销售地区表”载,有35家烟坊创品牌66个,多者4个品牌,少者1个品牌。其中,17家的品牌,主要销往张家口、归化、内外蒙古和俄国,所以有人称,曲沃旱烟,“全恃北口、外蒙古等处为大宗销路。”“向以阴历九月后,二月前,为烟商发运之时期。其自三月后至八月间,烟商恐雨水阻滞,致烟霉坏,多不发运。”[52]因为烟坊既生产旱烟又从事长途贩运贸易,平遥等地又是旱烟的转销市场,因而出现这样的民谣:“车过韩信岭,旱烟喷鼻香”,“拉不完的曲沃,填不满的平遥”。
各烟坊开创的品牌,因质量和品味的差异,各有各的销售地区。久而久之,各地区的吸食者又形成专吸食某品牌旱烟的习惯,非它不用。比如,东谦亨生产的“东生烟”,在外蒙古和俄国最为驰名。[53]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曲沃烟坊也公私合营,东谦亨烟坊不复存在,但苏联和蒙古国人吸食“东生烟”的习惯依旧,于是公私合营的曲沃制烟厂,仍沿用东生烟品牌继续生产和组织出口。当时出口东生烟1吨,可换回钢材19.6吨或化肥20吨,说明品牌的重要及其影响的深远。
旱烟的生产与销售,还带动了诸多行业的发展。据记载,一般年份,烟坊约需要食油500吨、芦席25万张、麻绳50)吨、麻纸10万区(每区192张)。[54]所有这些无疑对当地和周边各县的榨油业、编席业、织绳业和造纸业的发展都是一个有力的推动。
烟坊成为曲沃的经济命脉,各行各业都围着烟坊转。山西票号于同治年间在曲沃设庄,至民国二年(1913年)九月,天成亨、蔚泰厚、宝丰隆、协同庆四家票号,放出工商放款尚有367123两。[55]
曲沃旱烟明末清初已经销往京城,因而有山西绛州等地人在京开设烟铺。随着铺数的增多、议事和祭神的需要,清雍正五年(1727年)在京彰仪门大街购宅基建立河东烟商会馆,为“烟行崇祀火祖、关圣、财神三圣处也”[56]。在京河东烟商,既销曲沃旱烟,又销其他地方烟丝,故有“五路烟包进京”之说。而且在京的烟商,还做顺天府东之直隶遵化州和西之直隶易州以及口北的生意,与三地烟商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重修河东会馆时,遵化州11家字号,易州6家字号、口外5家字号皆捐银相助。
(五)麻纸、瓷器、皮毛业
麻纸。山西种麻历史悠久。麻皮除织麻布、纺麻绳之外,利用麻皮和旧麻绳头等造纸历时亦久。造纸业以临汾、襄陵之汾河以东地区为著名。造纸以家庭手工业为主,在一些村庄几乎家家都把造纸作为副业来经营。麻纸有大小不同的规格,用途十分广泛。一方面,不论城乡,每个家庭糊窗户、学生习字、文人作文赋诗以及官府用纸都需要它;另一方面,某些商品的包装和广大工商业的账簿、信稿用纸更离不了它。麻纸产量没有统计,仅曲沃旱烟包装用纸年需10万区,山西每年上解户部毛头纸100万张和呈文纸4万张。咸丰初年发行宝钞,不知该用何项纸张为好,又用山西产的“双抄毛头纸”印钞。正由于麻纸产量多而且在临汾县经济收入中占居重要地位,所以在乾隆年间及其以前,麻纸居于临汾物产的第一位,然后才是棉花及其他。麻纸手工业的发展,无疑推动着临汾县商人出外贩卖纸张,所以明代就在京城建立了临汾乡祠,又称“临汾东馆”,像北洪顺、南洪顺、西洪顺、东兴瑞、南兴瑞、西兴瑞、洪泰、洪吉、源吉、星记、敬记等纸号遍及京城各城区。纸号把它们经营的麻纸称为“西纸”,以区别于全国其他地方出产的纸张。
瓷器。山西地处黄土高原,有各种适宜于烧制瓷器的资源,因而琉璃瓦、大小水缸、面盆、砂锅和各种瓷器的生产有着悠久的历史,以长治、介休和太原等地所产最为著名,其中,太原南郊古马庄村即以烧造琉璃瓦闻名。介休洪山、磨沟、师屯早在唐代就出产陶器,有著名的唐白釉、宋黑白釉及青釉印花、青釉黑釉刻花等,至今仍是山西省瓷器的产地。
皮毛织品。山西山多地少,适宜饲养羊只。羊只的饲养,既可为农田积肥,又产羊毛和羊皮。羊毛可纺线织毯或者做毡(俗称毡子),羊皮可加工各种裘皮。因而,在山西大同、交城、绛州等许多地方出产毡子和裘皮。加工毡子和裘皮的,有家庭手工业,也有工场手工业作坊,最著者非交城县的羊羔皮和绛州的珍珠毛皮莫属。所有毛毡和裘皮既供应省内,又销售省外,蒙古族的蒙古包所用毛毡多由内地各产毛毡地区供应。山西出产的著名毛皮还为封建王朝所喜用,成为贡品,每年需向皇帝呈进珍珠毛皮1000张、羊羔皮1000张及黑白朔州鼠皮1000张。
(六)其他手工业
《明一统志》载:山西代州、保德、曲沃、翼城、闻喜、垣曲产铜;交城、平陆产锡;临县产铅。“矾产山西太行山一带”。矾有白矾、黄矾、绿矾等多种,明人宋应星说,最盛者山西晋州(临汾)[57];李时珍也说:“今白矾(明矾)出晋(临汾)、慈(吉县)。”[58]。陶瓷器、琉璃器、砂器也是山西的特产,以质量高闻名。
此外,山西的酒也很著名,如襄陵酒,明人顾清赞称:“襄陵为最……据所见当为第一。”[59]葡萄酒早在唐代就名扬全国,太原葡萄酒为明初上贡之物。明人叶子奇说,山西葡萄酒“久藏者,中有一块,虽极寒,其余皆冰,独此不冰,乃酒之精液也,饮之令人透腋而死。”[60]
从以上几项主要的手工业生产情况来看,受明清民营化政策的影响,山西手工业产量均有不同程度的增长,对山西境内及境外的商品流通均起了极为重要的推动作用。以矿产区为中心,形成若干商品集散地,商人往来贩运,沟通有无,不仅在省内形成了按商品流向构成的大小市场,而且向四邻省区延伸扩展,构成四通八达的商品运销网络,特别是在北方各省占据了相当的优势,这为山西商人后来“足迹遍天下”奠定了坚实的产品基础。
本章注释
[1]指以运城为中心的山西南部地区,因位处山陕黄河南北流向之东边,故称河东。
[2]一种美玉的名称。
[3]翦伯赞:《秦汉史》。
[4]以上引文均见曾仰丰:《中国盐政史》。又见黎风《山西古代经济史》,山西经济出版社,1997年。
[5]吕思勉:《秦汉史》。
[6]《北史·莫含传》。
[7]《山西地方史研究》第二辑:《河东池盐史略》。
[8]白寿彝:《中国交通史》。
[9]《新五代史》卷七○《刘承钧传》。
[10]《中国社会经济史论丛》,山西社会科学研究所编。
[11]《宋史·食货下八》。
[12]《中国史稿》,人民出版社。
[13]傅筑夫:《中国古代经济史概论》。
[14]《明武宗实录》卷一六四,正德十三年七月。
[15,18]《河东盐法备览》卷一一,郜永春《募民捞采疏》。
[16,17]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山西》。
[19]前期主要是皮货、马匹、牛羊、人参等,清朝开发边疆后,又增加了农产品、特色果品等。
[20]《清高宗实录》,卷六四,乾隆三年三月乙卯。
[21]《明一统志》卷十九、二○、二一。
[22]杜纲:《娱目醒心编》卷三第二回。
[23]道光《大同县志》卷三
[24]道光《阳曲县志》卷二
[25]乾隆《孝义县志》卷四,《物产风俗》。
[26](宋)李日方等:《太平御览》,卷八二五,中华书局,1960。
[27]《明史》,卷七八,中华点校本,1894页。
[28]霍韬:《霍文敏公文集》,卷二,见《明经世文编》(三),1900~1901页,中华书局,1962。
[29](明)顾炎武:《肇城志》。
[30]乾隆年间,《潞安府志》,卷八。
[31]乾隆年间,《阳城县志》,卷四。
[32,33]顺治年间,《潞安府志·物产》,卷一。
[34]雍正年间,《山西通志·田赋》,卷四四。
[35]王鼐:《顺治十七年江西道御史疏》,见乾隆年间《长治县志》,卷七。
[36]徐光启:《农政全书校注》,960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37]丘浚:《大学衍义补》,见《明代社会经济史料选编》,49页,福建人民出版社,1980。
[38]咸丰年间,《汾阳县志·名宦》,卷四。
[39]同治年间,《榆次县志·物产》,卷一五。
[40]光绪年间,《太谷县志·风俗》,卷三。
[41]乾隆年间,《孝义县志·物产民俗》。
[42,44]李华编:《明清以来北京工商会馆碑刻选编》,文物出版社,1980。
[43]天启年间,《赣州府志·舆地志土产》,卷三。
[45]《明宪宗实录》,卷一五一,成化十二年三月甲寅。
[46,49]谈迁:《枣林杂俎》,中集,见《明代社会经济史料选编》上册,67页,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
[47]嘉庆年间,《续修曲沃县志·舆地志》,卷一。
[48]杨士聪:《玉堂荟记》,卷四,见《明代社会经济史料选编》上册,66页,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
[50]陈:《昭代丛书本》,卷46,见《中国近代农业史资料》,第1辑,84页,三联书店,1957。
[51]《清朝续文献通考》,卷382,11295页,台北新兴书局,1965。
[52]清度支部档,窦清翰编:《各厘卡说明书·关税厘金类》,卷六三。
[53]段士朴:《曲沃旱烟业简述》,见《山西商人生财之道》,127页,中国文史出版社,1986。
[54]《曲沃县志》,134页,北京,海潮出版社,1991。
[55]《山西票号史料》,496页,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
[56]《建立罩棚碑序》,见《明清以来北京工商会馆碑刻选编》,50页,文物出版社,1980。
[57]宋应星:《天工开物》,卷中,《五金》第八。
[58]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一一。
[59]顾清:《傍秋亭杂记》卷下。
[60]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二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