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鼓励我给你写长信,并向我保证,如果信这般长的话,你会觉得它们超出了你能回复的极限,因此回信就不会像现在那样讲究。但是,我的女儿,因为有时我缺少素材。所以我求你,不管是长信还是短信,安静地躺在你的小床上,就这样跟我闲谈,以便使我的想象力不会因为写起来费劲而受损害。我觉得,最亲爱的,当你懒洋洋地躺着的时候,你一定会更爱我,那是我的别出心裁。我是那样地希望你休息,甚至想鼓动那些安排你吃饭的人不必一早起床忙得浑身是汗,不该把乐趣变成劳累,不该让穿猎装号衣的跟班按照他们的饮食作息时间来调节太太们的生活。我觉得让某个人来主宰你吃饭的时间、地点、菜肴这种做法是非常滑稽可笑的。如果我的城堡也跟你的一样美,一样威严,我就会模仿你这个做法。贪吃星不顾我的反对降临于我们这个地方,我曾向你抱怨过,因为我们这里的人吃起来就像我们父辈时候那么认真,那么多,因此我只感到花钱的烦恼。
塔朗特亲王夫人星期四带我一起到维特雷一位非常漂亮的妇女府上去,她也邀请过我(因为我觉得你把我当成个骗子)。这是在乡村的一幢小房子里,那是我很久以来看到的最好的、最盛大的宴席。宴席上,雷恩地区所有上好的肉类和水果:斑鸠、肥壮的鹌鹑、小山鹑、桃子和梨应有尽有,极为丰富,就像在朗布依埃一样。我们很惊讶,但我们明白,问题就在于有钱,这是亲王夫人和我早已坚信不疑的事。我们明天去雷恩。为了接待我们,他们做了相当大的准备,因此我不能肯定,我们不会被指定担任文雅的墨丘利。这次小小的旅行对我们的交往不会有任何妨碍,这个交往对我是否必不可少你是知道的。至于你,我可爱的人儿,你对我的信夸奖得太多:我谈到的关于我们友谊的话只是我感情非常自然的流露,甚至我还删除了很多这方面的内容。我对你说过的关于拉萨布利埃夫人的事你又写信告诉我,真令我十分吃惊。这倒不是因为它对我来说不是新闻,因为我写得很快,这事是突然从我的想象中冒出来的。不过我们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我也曾无数次想在我的信中重提你信中非常精彩、非常愉快的段落和措词,因此我们总是把自己写过的东西再归还给我们自己。这可便宜了格里尼昂先生,他在信中找不到你为了使我保持对他的尊重不得不替他隐瞒的这些可恶之处。我觉得他会像皇太后那样说:“呸,呸,呸,发这种慈悲!”我不敢向他吐露我叫人在我小教堂的大祭坛上写的字:因为他立刻会以为我怀疑圣人的保佑。但最终,为了避免任何猜疑,这上面用金字写着:
SoliDeoHonoretGloria
这没使我和塔朗特亲王夫人不和睦。
我很想向马勒伯朗什神甫抱怨老鼠,它们在这里什么都吃,这是不是正常的·什么·好的糖,水果,糖煮水果!而去年,讨厌的毛虫吃光了我们树林里和园子里所有的叶子以及地上所有的果子,这是不是正常的?还有帕伊昂神甫,人们把他搞得头昏脑胀,他却平静地回来,这是否合乎情理·是的,我的神甫,这一切是正确的,上帝能从中获得荣耀,虽然我们看不出他怎样获得,但这是确实的;如果你不把上帝的旨意作为一切教规,一切常理,你就会陷入极大的麻烦。我恳求格里尼昂先生原谅仁慈的神甫的这种责备,我相信当他说那些事时,他是在嘲笑我们,何况在他的书里有好几处说得恰恰与此相反。
有一天我告诉过你我对教士这封信的看法:我很高兴,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你和我都把幽灵这个字给漏了。
教士们粗鲁地反对幽灵,甚至在它死后还要给它一百下。
我觉得这好比格拉蒙伯爵说是罗什福尔踩到了国王的狗,尽管罗什福尔离那儿有百里之遥。的确,那些被我们高级教士称之为冉森教派教徒的人并没有为一切来自罗马的东西作更多的贡献。但是他们不幸的是,教皇也沾染了一点异端思想。那好像是一个值得他们拔剑的风车。
你把他们比作愿意挨凑的女人,这个比喻是绝妙的。
“是的,”他们说,“我希望他打我们,你管什么!圣父,我们愿意挨打。”接着他们开始打罗马教皇本人,噢,是开始机智地、婉转地威胁他说,“如果他想恢复国王对他们的特权1,他们将被迫作出与教会最高级教士的谨慎和虔诚相称的决定,他们的前人也在同样场合下维护了他们教会的自由,等等。”这一切真是妙极了。如果我发现了你那个让我笑得前仰后合的莫里哀喜剧式的正确比喻,你要把我捧上天了。我对你说过,当听到人们不是在教士们的这封信方面,而是在别的方面颂扬助理先生的名字,赞美他向国王作的致词时,我是多么高兴啊,我像你本人一样感到这份高兴。你不赞赏教士们的善良吗?他们没有要异教地区的这两个可怜的高级教士巴黎先生和兰斯先生交任何普通或特别所得税。阿勒特先生还对巴黎先生啧啧称赞来讨好他。现在这个名字不再过分热了,他往上面吹过气。阿勒特先生阿谀逢迎,谄媚拍马,他赌博,去太太们府上吃晚饭,上歌剧院,不呆在自己的教区内:这一切起先令我们震惊,但是他就这副样子,大家对一切也就习以为常了。
如果你读阿里乌斯教派的教义的话,这个故事会使你很惊奇,它阻止你幻想。确实,你在书中能看到许多违反常理的事情:你将看到阿里乌斯教派的教义获胜,并把虔诚的信徒撕得粉碎;你会看到这个希望所有的人都爱他的上帝,他的冲动被有力地击退;你可看到作恶多端的人得到褒扬,而基督耶稣的捍卫者受到侮辱,真是混乱不堪。而我,一个小女人,我把这一切看作是从中获得荣耀的上帝的旨意,我喜欢这个安排,尽管我觉得它离奇;不过我也不去相信这样的看法:如果上帝希望这一切是另一种样子,那就不会是这样了。上帝啊!
我的女儿,我请求你不要把这一切告诉你的应声虫,这都是些摇笔杆子的复仇女神,她们会破坏你们全家1的,我甚至希望你对格里尼昂先生隐瞒这一切。我一直下决心要沉默,但还是不停地讲,因为我无法制止自己的思想潮流。科尔比内利连同他的哲学思想从来没敢靠近那些狂热冲动地爱你的人,这是他遵守的并认为是不可磨灭的轨迹。
好好神甫一直请你确信他的友谊,并向你担保,来年在他的利弗里树林里绝对安全,我希望我们在那儿互相见面。
这么说你很能干,我亲爱的孩子,你懂音乐,你知道为什么你很高兴。的确,我极端渴望呆在格里尼昂,这正是我作为母亲的心情,我觉得我在那里会行动相当得体的;但是上帝知道我该开始进行另一种色彩的思考或深思,因此把我扔到更适合我情况的树林里。
再见,我最亲爱的最可爱的孩子。你希望我相信你爱我,我对此坚信不疑,我也按照这一想法并以我历来最淳朴的温情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