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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致格里尼昂夫人

我的好孩子,这一次,将要出现在你面前的场景的变化,无论对你还是对大家来说都应该是令人愉快的。

我星期六同维拉尔一家到了凡尔赛,这儿一切都很好。

你对王后的梳洗、弥撒和午餐已经有了很好的了解了。

现在当国王陛下和他的群臣们入席的时候,已经完全用不着像以前那样紧张得需要敛声屏气了,因为在整整三个小时里,国王陛下、王后陛下、先生、女士、小姐以及所有的王子、公主、亲王和亲王夫人们,孟德斯潘夫人和她所有的随员,所有的大臣以及所有的贵妇,也就是说整个法兰西王室人员都集中在你所熟悉的那间美丽的国王大厅里了。一切都安排得那么井井有条、无可挑剔,整个大厅显得是那样地气派豪华,这么多人在一起,人们并不感到热,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从这儿走到那儿而不必挤在一起。余兴节目是一种记分式纸牌游戏,这游戏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参加这项游戏的有国王(孟德斯潘夫人负责发牌)、大人1、王后和苏比士夫人、当戎2

和他的搭挡、朗格莱和他的搭挡。一千路易的赌注押在赌桌上,不用任何其他筹码。我盯着当戎玩牌,我不由感叹我们这些站在他周围看着他玩牌的人全都变成傻瓜了。他精力集中,毫不分心,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他估计正确,头脑清楚,手法高明,一句话,就是他一人赌运亨通,因为赢的总是他,输的总是别人。这样他十天之内可赢二十万法朗,一个月之内可赢一万埃居。所有赢来的金钱他都把它记在进款帐簿上。他说我是参与他这个游戏的合伙人,因而我可以很轻松地坐收渔利。

我像你教过的那样向国王致意,致礼,他向我还了礼。说我多么年轻、多么漂亮。王后也跟我谈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她说我的这种病是不是产后遗留下来的。

她还跟我谈到了你。公爵先生对我表现得异常亲热,只是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样子。洛尔热元帅以格里尼昂骑士的名义询问了我一些问题,诸如你在来京途中有没有听到什么人说过些什么没有之类。孟德斯潘夫人跟我说了波旁王朝的事情,并跟我谈谈有关维希的情况,问我在那儿一切可好·有什么感想没有·她说到波旁,说是为了治好她的一条腿,弄得她两条腿都得了毛病。我看她的背部很瘦削,跟梅耶里元帅夫人说的那个样子差不多。

问题的严重性在于这对她的美丽形象的损害非常巨大,而且显得非常突然,她原来非常丰满的体态现在变得十分瘦弱,看上去几乎只有原来的一半了;她的面色、她的那双眼睛以及她那两片嘴唇看上去都比以前要逊色多了。她的穿着打扮完全是法兰西王宫贵妇盛装式样的:头上珠光宝气;两旁的鬓角长长地垂至两颊;头上扎着黑色的缎带;戴着奥斯皮塔勒元帅送她的珍珠项链,耳朵上戴着一对耳环,耳环下吊着最新款式、最时髦的水晶钻石坠子使她变得更加俏丽。三四个精美的挂件盒、一只首饰箱,还要一只放有许多头饰的手袋,总之,她趾高气仰、盛气凌人的华美气概让所有在场的大使们赞叹不已。她也知道整个法国对她几乎都不满,因为就是她,使得别人很难见得到国王,你也经常看到过,总是她在挡驾。说来你可能会有点不太相信,现在大家似乎都在暗暗高兴,因为她的美色不再会让整个王宫觉得震惊了。这一次的弥撒做得很让人心情舒畅,除了做弥撒,大家似乎更无别的什么事可干,这个弥撒从三点一直做到了六点才结束。这时,如果有什么邮件或信函送来的话,国王会首先把信件抽出来看看,看完后即退回。王宫里一直演奏着国王所喜爱听的音乐,音乐很是动听。

通常只有地位显赫、功名卓著的人物才有资格与国王交谈。尔后大家在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时间结束赌局,接着就吃力地开始结账了,没有任何筹码,也没有一个什么标记,赢家的赌注少的有五百、六百或者七百金路易,多的可达一千、甚至一千二百金路易。每人先放上二十个金路易,五个人总共是一百金路易,接着有谁叫牌再放上十个金路易。然后谁若是得了一张红桃J,那么大家就都要直接给他四个金路易,如果他弃权了,大家继续再玩下去,他也就无权赢得这一轮的赌注。如果接下去该他下赌注他再弃权的话,那么他就要给每人赔上十六个金路易,只要有红桃出现,大家就必须一直叫牌叫下去,否则就得赔别人十六金路易。“你有几个红桃·”

“我有两个。”“我有三个。”“我有四个。”“我只有一个。”不管是有三个红桃的也好,有四个红桃的也好,尽管他们一个个喋喋不休地在叫嚷着,但他们都不得不佩服当戎,因为总是他控制着全局,他们所报的红桃数目都在当戎的预料之中,当他宣布最后的结果时,正和他们每个人手中的牌色一样。我看到他的精彩表演真让我感到非常惊奇,真的,他几乎知道每个人的底牌,从而他能说出每个人手中纸牌的花色。

六点钟的时候,众人分别登上四轮马车,国王、孟德斯潘夫人、大人、梯昂热夫人以及善良的厄迪库尔夫人等乘坐的是一辆可折叠式的马车,也就是说就像是坐进天堂一样,或者不如说是获得了一种“嘲弄别人的殊荣”。1你知道大家是怎样乘上这些四轮敞蓬马车的吗?

这些人互相间谁也不看谁,他们都从同一个侧面上车;王后与公主所乘另外一辆车,然后剩下的人可任意编队跟随其后。马车沿着供威尼斯轻舟行驶的运河旁的道路前进,沿途有音乐欣赏。十点钟的时候大家往返,然后大家再去看喜剧演出。子夜时分,大家一起用宵夜。王宫的周末就是这样过的,当大家都登上马车走了,我们才回到自己的住所去。

我要跟你说的是大家不知多少次向我谈起了你;不知多少次问起有关你的消息;不知多少次向我提问,我都无法回答他们;我是那样地慎言缄默,大家见此情景也就不再多问了,而我更是不愿多说些什么了。你当然知道。I’iniquacorte1是何意思,我也不想多说些什么了。但是在王宫里玩得确实很开心,大家都希望这种娱乐能继续进行下去。内韦尔夫人长得真是美极了,而且为人又非常谦虚。天性又非常单纯天真幼稚,她的美使我想起了你。内韦尔先生是位非常喜欢开玩笑的男人,他妻子对他爱得很深。梯昂热小姐跟她妹妹一模一样还是那么漂亮。梅纳先生总是让人无可比拟,他的灵感往往让人啧啧称奇,他所谈到的事情往往让人难以想象。

曼特农夫人、梯昂热夫人,可以想象得出这两位是典型的教皇派成员与皇帝派成员。塔朗特夫人因为她的女儿是位很吃香的王妃而对我显示出十分高傲的姿态。摩纳奇夫人现在巴黎。

亲王先生有一天去看望了拉法耶特夫人,这位亲王奉行的是:allacuispadaognirittoriaecerta.2这种方式是很难获得别人的尊重的,更何况把它加在妇人的头上,这能行吗?他大谈战争,他像别人一样在等待战争的消息。他对来自德国的消息感到有点害怕。但是他又说,来自山上融化了的冰雪使得莱茵河水猛涨,这样一来使得敌人的行动比我们更要艰难。朗比尔斯竟被他的一个士兵所杀,这个士兵是在子弹退膛时无意中误杀他的。

指挥所尚在,但我们损失了几位巡逻的军官和士兵。香堡的部队固若金汤。香堡夫人重新恢复了对我的爱。男爵充分利用他的优势获得了他的将领的青睐。那个自命不凡的小骄人3,并没有比其他人干的事情多,他会因此而感到寂寞的,如果他实在需要来一次挫伤的话,那只能说明完全是他自找的。他现在正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这完全是上帝对他的关照罢了!你瞧,我的好孩子,给你讲了这么多耸人听闻、五花八门的细节,不知你是否感到厌烦·也许它也能使你会感到一点兴趣吧,但我总觉得你是绝不会一点都不关心的。我想你是会体会到你曾好几次跟我讲过的幽默意识的:“你不愿对我说,我很欣赏我的母亲,她情愿去死也不肯跟我说一句话。”

哦,假如你不高兴、不满意的话,那是我的错,绝不是你的错,我不该像勒伊特1那样死去。你的信里有好几处写得都非常绝妙,你跟我说的那场婚礼就写得太好了。

我想没有什么写法能比你这样写更好的了,你准确的判断力能够使你俯视一切,只不过这封写得是迟了一些。

请允许我保留对侍卫先生的良好祝福,让我与格里尼昂先生的友谊永存吧!在你出走的问题上,我们思维的正确性使我们重新产生了新的友谊。

你发觉我在说到那位大师的奇才的时候,往往会花上很多的笔墨,关于这一点,我绝不否认,但这绝不意味着我很在乎他。我可以告诉你,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跟以前一样,是想在特殊时期当上法国元帅,要叫我说的话,这世界简直太不公平了。

他对拉布兰维耶夫人一直都非常好———从未见过犯下如此严重罪行的人会得到那么宽大的对待,还说什么她没有问题。人们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偏爱她,所以她一点不觉得自己会被处以极刑,所以她在登上断头台时还说:“难道还来真的·”她终于随风而逝,所以她的相好都说她是个圣人。首席法官先生为她所指定的律师,也算是一个巧合,人们也正希望为她聘请这样一位律师。

你从来没见过这些人是怎么玩牌的吧?他先很快地把牌洗好,然后你说你想要哪一张牌,他看也不看一下,就让你随意抽一张,你所抽的牌其实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结果正是你开始想要的那张牌。维勒鲁瓦元帅看到此事后说道:“佩诺梯埃先生早晚要为此破产。”格拉蒙元帅应道:“应该把这张赌桌催毁。”诸如此类的谴责声时有所闻。我想你一定可以理解有些人就是想靠这种赌博的方法来发财,想一夜之间轻而易举地赢它个几十万埃居,赢钱的人去花天酒地,输钱的人倾家荡产。这就是晚会的主要内容,我当然不可能把我所知道的都给你写出来。不过最有趣的恐怕还是当数那位可怕的娘们,也就是你让我告诉你的有关那个侯爵夫人的故事。我想你一定已经很满足了吧,因为恐怕她是上不了天堂了,她丑恶的灵魂是不应该同我们在一起共存的。谋杀的罪名是肯定无疑成立的,我们都同意你的观点。在八个月的时间里,她在多少次谋害她父亲的同时不断地享受着淫逸的欢乐与甜蜜,而她对他父亲投毒的剂量也在成倍地增加,在她看来她的这种行为居然还是小事一桩。

首席法官先生让我把我的健康情况告诉你,并请你转告主教先生。我让朗热隆先生看我的手、脚和膝关节,他希望能加以关注。我现在正涂一种软膏,据说可以治好我的病痛,还有人为我对此作出保证。在炎热的夏天还没有过去之前,我是绝没有那么残酷,敢把自己浸入牛血之中去的,也就是说我是绝不会在酷热的夏天里涂抹这种药膏的。只有你,我的女儿,只有你才能医好我全部的病痛。格里尼昂先生如果能够明白他对你的这次旅行做到叫我放心,则是我非常快乐的一件事,那么他就应该在没有你在的情况下,提前六个星期做好自我安慰的工作。

拉法耶特夫人与香堡夫人相处得还真是不错。香堡夫人向我表示了良好的祝愿,他丈夫向我的儿子作了同样的表示。维拉尔夫人一心一意想要到萨瓦去,途中她会去看你。科尔比内利对你还是十分钟爱的,而且丝毫不会减弱。他对我的关爱总让我十分感动。好好先生请你千万不要猜疑他将要去看望你的快乐。他坚信这种药物对我肯定是非常必要的,你知道他对我是非常友好的。

利弗里先生时常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不知为什么我开始感觉到有点窒息,大概我又想出去旅行了吧!

再见了,我非常可爱、非常亲爱的孩子。你请求我让我爱你,嗬,我真的非常愿意,我是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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