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佐伊一惊,既担心又难过地站起来,哽咽着道:“老太太……”
华老太太坐在床边,一点点仔细地为傅怀淑擦拭着,沉沉叹道:“淑丫头从小懂事体贴,陪在我身旁尽孝,从无半句怨言。我一直想着,虽说将来她的亲事不能由己,可有我为她谋划,总不会叫她委屈……她没了母亲,将来出嫁,我定要送一送她,让她风光大嫁,不叫婆家小瞧。没想到,她的亲事这样多的磨难,如今终于不用嫁了,我竟还是要送她一程,却是白发人送走黑发人……”
华老太太一双看透世事的沧桑眼睛,满满的全是泪水,全身的疲惫倦意浓得化不开,往日里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如今全是沉沉暮色。
姚佐伊不知怎么的,已经流干了的双眼一眨,又是滚滚泪水滑落,心里一片哀痛,再忍不住抱住老太太嚎啕大哭起来。
华老太太沉重叹息,拍了拍她的背,压抑着全心的悲恸,亲手为傅怀淑梳洗更衣。
姚佐伊打开精致妆奁,挑了桃红胭脂,为傅怀淑化了鲜妍妆容。
姚佐伊抹了抹眼泪,一回头发现老太太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直到天蒙蒙亮了,侯府才稍稍安稳下来。
傅清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本以为经过宫变,又亲眼见证了大姐的惨烈牺牲,这一觉定是噩梦连连,睡不安稳,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点了穴,这晚傅清扬睡得格外沉,竟然丝毫梦境也无。
以至于傅清扬睁开眼盯着帐顶许久,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你醒了,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让人给你去弄。”
傅清扬愣了愣,转过脸看向他,昨夜的记忆纷涌至眼前,让她的头一下子剧烈疼了起来。
盛舒煊叹了口气,将椅子拉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将她眼角的眼泪拭去,温声安慰道:“别难过了,让她走得安心些吧……”
傅清扬躺在床上,一言不发,默默流着眼泪。
盛舒煊温暖的手掌覆在她冰冷的额头,继续轻声劝道:“即便不为自己,也得为老太太着想一下,老太太得知噩耗,已经病倒了,若再见你如此消沉,必然更添伤心。”
傅清扬闭上眼睛,一丝悲切至极的哭声从齿间溢出。
盛舒煊叹道:“妹妹早日打起精神来吧,你姐姐……已经安置在了她的院里,等老侯爷他们回来,想必就要寻地方让她入土为安了,多年姐妹情分,也去送一送她。”
傅清扬终于开口:“反贼全部伏诛了?”
盛舒煊松了口气,沉声道:“大皇兄现在神志不清,被关押在宗人府等候发落,我看着,父皇还是念着一份儿香火情的,今个儿一早还宣了太医去给他诊治……其他犯上作乱的贼子,除了那些当场伏诛的死士,其余投降的,都被压起来听候审问。”
傅清扬语气冰冷:“安定侯呢?”
昨晚混乱之际,哪有人注意到他们那个角落发生的事儿,可傅清扬始终关心着家人,自然没有错过安定侯将傅怀淑拽到身前做挡箭牌的动作。
傅怀淑会死,凶手虽是反贼,可罪魁祸首,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