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8月中下旬)
廖然随了心愿,两人马上退了旅馆的房间。也不等当晚的省直快了,坐了一列去东北的过路火车回家。确切的说是去北京。
车上的人比省直快还要多,里面都找不到插脚的地方。好不容易在挨着厕所的过道上站稳了脚跟。前前后后都是人,摩肩接踵。打扫卫生的列车员无法把食品小车推过来,堵在另一边急的骂娘。
这时廖然突然觉的一只手在他的腿上悄悄地摸着,她脑子念头一闪“是郝放?”马上就否定了,头扭不过来,她用一只手去逮那只手的时候,那只手早就按在了她的臀部,她迟疑了一下,突然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踩在了那人的脚背上,只听见杀猪似的一声嚎叫,“我的脚哇!”人多挤在一起,他却一时无法抽出,郝放在侧面看得真切,赶紧抻了廖然一下。廖然这才松了脚后跟,脸无表情的被郝放拉着挤向了另外一节车厢。在洗手间找了一个相对宽松的地方,廖然在里面,郝放挡在外边。
“刚才你也真够厉害的!你那一脚下去,他的脚不残废也会拐几天。”
“谁让她占姑奶奶的便宜!”
廖然说完,郝放心里却有了一丝不安,以廖然这种嫉恶如仇的心态,秦刚那样对她,她撕他八瓣的心还没有啊?!
见郝放不言声了。廖然眸子里那股杀气却瞬时无影无踪,闪亮的眸子里流淌的却是无尽的温柔。
“你别把我看得太坏了,我恨恨我的人,但我更……更喜欢,喜欢我的人。”她改了口,爱这个字眼对于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显然是有些唐突了。
“不是认为你坏,我是在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我怕你走了极端,我希望你忘掉了过去,重新开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有些东西,该放弃就放弃,包括仇恨!”
“忘掉过去?不,绝不,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不值得你耗费心神,更不值得你冒着危险,浪费时间和生命!”
“我懂得你的意思,他已不值得我恨,但他是我一世的仇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一天我会让他还的。”
火车在将近中午的时候到达北京车站。走出车厢,就像挣脱了束缚的鸟,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伸展了几下双臂。
“去哪儿?”郝放问。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廖然偎依在郝放身边。
“我们先找一个旅馆住下,然后到大红门给你买几件衣服!”
“真的吗?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最想的就是这样,没想到你就替我说了!”
“还说呢,还卖关子随我呢,自己早就盼着了。”
“我愿做你的下属,一切行动听指挥!”
几句话让郝放心里那个熨帖啊。
他们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地下旅馆。旅馆阴暗但还算洁净。开房间的是一个老头,狡黠的看着郝放,“开一个房间吗?”
郝放扭头看廖然,廖然没听见似的在旁边仰头看北京交通图。
看廖然没吱声,郝放道,“开两个单间,要挨着的。”
随后,老头拿了一串钥匙带他们开房。
老头走后,廖然一下子把自己仍在床上,沙发床把廖然弹了好几下,“来躺一会儿吧,太解乏了!”
大半天在火车上,人都该累得散了架。郝放何尝不想躺在床上也休息一下。看廖然伸着腿占了那床的三分之二,连衣裙卷起了一角,白花花的让郝放炫目,眼睛不由得溜来溜去。却言不由衷的说,“我不累,你躺着吧,我坐在这儿也挺好的。”
坐在廖然斜对面,欣赏着如诗如画美女。
“干嘛呢?盯得的俺都不自在了!”
“廖家有女十六七,颜如花红眼如漆啊!”
“诗兴大发了?还有吗?”
郝放略一沉吟,看着那如嫩笋般的一节白皙,脱口而出道,“玉体横陈在床侧,绿荷翡翠娇欲滴!”。
郝放说完,廖然才发觉自己的裙子卷了起来,赶忙用手抻好,把一个大海绵枕头使劲的劈头冲过来!“郝放,你跟我使坏!”
“我使坏的话,就定一间房了!”
“定一间怎么了,难道你还想图谋不轨不成?”
“那我订两间了你还不言声,害我费了双倍的钱!”
“我怕你误解啊!”
也难怪廖然这样说。实际上,郝放有时就忍不住会浮现她和秦刚在一起的情景。她那时那样的痴,那样的傻,被秦刚生生的玩弄,她还如此的心甘情愿,一朵美艳欲滴的鲜花就这样被摧残了!想到这里,他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是多么可恶可恨啊!难道现在的廖然就不纯洁了吗?那禽兽,只是禽兽,给与她的是野兽般的伤害,除了对他刻骨的怨毒,难道还有片刻的留恋不成?廖然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秀发难道不是还散发着纯洁的光泽吗?不,是圣洁的光泽。
廖然看郝放有一阵发傻发呆,“怎么了,郝放?累了的话你去另一个屋睡会儿觉吧!我们休息好了再去玩?”
郝放在另一间屋里睡了一觉,又在旅馆的公共浴室洗了澡,只穿了一件短裤,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从浴室里往房间里走,拐过弯,猛然见廖然正堵在门口,揶揄的笑他。郝放赶紧跑进屋,虚掩了门,三下五除二的穿好了衣服。一边穿,一边和门外的廖然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来这一手了?”
“我跟你学的,你忘了?你去我家的时候,我就是刚洗完澡出来,让你撞个正着,你觉出当时我多狼狈了吧!”
“你连这仇也记下来了?”
“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当时你看我也不是故意的,倒是我迎接客人衣服不周很不礼貌的。”
郝放把廖然让进了屋,“咱们去买衣服吧!”
廖然高兴地都要蹦了起来,拉着郝放的手就走,郝放道,“我还没拿钱呢!”
大红门市场人头攒动。廖然像撒开了的兔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郝放在后面紧跟慢跟,也乐得给她当一个保镖的角色。转了大半天,郝放手里拎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大大小小有四五套之多。花去了郝放三四百元。
正在廖然意犹未尽的时候,廖然突然间和一个女孩打了个照面,“小美……”刚要往下说的时候,赫然看到小美挽着的竟是秦刚。
秦刚也是一惊,挣脱了小美的手,“廖然,是你,你怎么来这里……”,抬头时,正看到郝放冷漠的眼睛盯着他。
就在那一霎那,廖然轮圆了一巴掌,恶狠狠地打在秦刚的脸上,一声清脆的响声,秦刚脸上立时出了五道鲜红手印。秦刚被打了一个趔趄。
这廖然手还真够狠的,秦刚一米八五的大个,魁梧的身材竟被看似柔弱的女孩扇了这么重一巴掌。秦刚捂着火辣辣的脸,看到已经走远的廖然,突然明白过味来。丢下小美疯了一样跑过去。
以秦刚的速度,转眼间就挡在了郝放和廖然的面前。他望着郝放道,“你把廖然怎么了?别以为我和廖然关系崩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是不珍惜廖然,欺侮了廖然我拳头不是吃醋的!”
“我与廖然怎么了与你何干?”郝放一点也不示弱。
“他现在不是我的女人了,但曾经是过,这辈子我就罩着她了,怎么了,不行吗?”
“就你那德行还配罩着廖然吗……”
没等郝放说完,廖然挡在了郝放身前。
“谁是你的女人了?我要是再听到你说这种话,信不信我宰了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
“廖然,你何苦这么恨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难道你做的就光彩了?和我崩了没两天半就在一起搂搂抱抱了,那就罢了,还跑着大包小包的买了这么多东西?你们这是度蜜月来了?他到底把你怎么了?”
“是啊,我们就是度蜜月来了,我把一切都给了她,你管的着吗?”廖然咄咄逼人,又要上手去打。这时,小美跑来了,拽了秦刚就走,“走吧,别和这种死缠烂打的女人怄气了!”
秦刚一边被小美拽着走,一边回头看这边的廖然。而廖然则过来紧紧地搂住了郝放,郝放明白她的用意,也顺势紧紧地把廖然抱在了怀里。直到秦刚和小美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的时候,郝放才松开廖然,拾起地上的一堆纸袋,拥着廖然,“咱们回去吧!”
两人相拥着往旅馆走,也不坐车,就那么偎依着慢慢的走着,落日的余晖洒下了最后一缕斜斜的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走过一片街心公园的时候,郝放问廖然,“累了吧,咱去里面坐会儿吧!”
廖然顺从的跟着郝放进到公园里,几棵低矮的常绿灌木簇拥下一条木头长椅。他们坐过去,温暖的余热还在,做上去很是舒服。
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还是那熟悉的香味,那绺柔滑的青丝,在他脸上不时的拂过。四下里静下来,彼此都听到了对方心跳的声音。一股温馨激扬的气息包裹了他们,郝放使劲的攥了攥廖然的手,像是压抑了什么。突然,廖然一头就扑在郝放的怀里,两人第一次真实的紧紧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