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汪玲珑坐下来,抓紧她的手,四目相对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生怕飞了似的。抬头看看透过窗子扫射进房间的光影嫣然,心情顿时回光返照。捧起她的脸,仔细地端详着,还是那样的娇柔美丽,只是这久违的快慰怕也是命不久矣了。
我俯下身子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说走,房间现在不收拾了,我们出去逛逛去,散散心去。
“不,等下,你这里太乱,我开了头一会就给你整理好,然后我们就出去。”她推开我,继续收拾被我丢得散在四处的东西。
“这是你家那位罢?”
一张大头照合影霍然横刀立马在我的床头,汪玲珑拿起来仔细端详。她低头看得很详细,气氛有点不自在,但我并没看到她的表情。
那是我和石楠楠的合影,是某次我在家里上网,她跑过来拉住我用摄像头拍的一张照片,画质很差,不过石楠楠倒是很喜欢。她还自己跑到照相馆冲洗了一张,然后裱好之后放在了我这里,确切讲是我们的床头。
那要往前倒退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石楠楠还是一个纯情的小姑娘,就像一张白纸,你涂上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那时候,她非常依恋我,就像当年她尚未离家出门以前,依恋他那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舅舅一样。
但现在,好像什么都不是了。石楠楠她那张白色的纸张,我大概只涂抹了一半的颜色,如今早已被她自己胡乱画上了五颜六色的裂纹,支离破碎。大头照本来已在柜子里安然入眠,前天因之所遇诸事忤逆,忽然心情忧愤感慨,拿出来翻翻随手就丢在了床头。
打电话给旧城的帽子消遣烦闷,却被他笑骂,对我抱拳说,原来大师也是性情中人,并用嘲讽的口吻为我祈祷,祝福我早晚要毁在女人手里。听得我老大不痛快,祝他生儿子没屁眼。他毫不生气,仍旧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只不过突然就换了一副嘴脸,开导我说,“女人嘛,何必花那么多心思在她们身上,好好工作多搞点钱才是大智慧。有了钱,还会为一个两个女人烦恼么。”
又打电话给北京的梁大生,电话里他那边却乱糟糟的一片混杂。他好像是在KTV里,不过又不像。我这边放大了分贝,几乎是嚎叫着,他那边依旧“嗯嗯啊啊”的,也不知听清我说什么没有,搞得我一点和他交流的欲望都没有了。
后来,他起身到厕所里,我才听清楚他吧唧着嘴巴说的几个字,“我在夜总会陪朋友玩,喊了几个小姐在一起唱歌开心呢。”接着又嘚啵嘚啵的好像自言自语,“啊——你说啥……,女人嘛,别老为她们闹心啊,场子里多得是嘛,随便去找个聊聊天,保证你没那么多烦恼。”然后,突然来一句,“啊,她们喊我啦,我先挂了,外面太吵,那几个妹子还等我男女二重唱呢,回头给你电话。”
“啪”,电话挂掉了。扔了手机,我思绪顿时纷飞,想起2006年的春夏之交,115寝室张谅和他的小爱人柳柳、吕定和他的女人、梁大生,以及我和林婉儿,几个人到糖果KTV去消遣,梁大生开场一曲《团结就是力量》时的豪迈,所带来的摧枯拉朽般的震撼,以及整个包厢内唯独梁大生陶醉在音乐中的销魂表情。
我啐了口唾沫,心说梁大生,你他妈就是一奇葩,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傻帽,外加二逼青年。汪玲珑将那张模糊的大头照端详了很久,搞得我心不在焉,生怕她嫉妒起来,一甩手直接给合影摔了。
怎么看不够了?你不是吃醋了罢?我故意这样说。
“切!我可没那闲工夫。”她不屑地将合影用手擦了擦,放置到原位置。
房间很快焕然一新,我换洗的那些脏衣服,也被她悉数分门别类地搁置好,大件扔到洗衣机里去,内衣类的就放到了小盆子里,还交代我说内衣要手洗,不能喝袜子什么的放一起洗,容易感染。
我可没她想那么细,女人都这样。若是石楠楠在,她也会这样。我说一会我们去逛下商场罢,我送你一套衣服。
哟,想贿赂我啊,我才不需要。她走到卫生间里收拾了一下头发,并整理了一下衣服,轻松地走出来,挽住我的胳膊,在我脸上轻吻一嘴,道,走罢,我们去到外面逛逛。
碎城长江路上有一家比较有名的商场,名唤百大CBD购物中心。其实,我很少去那里买衣服,因为太贵。虽说如今每月买一或两套衣服,对于我而言已过了看价格消费的习惯,但一想到我拼死拼活挣来的钱,在那些动则几千上万的衣服面前,卡一刷就没了我还是会心疼。
倒不是心疼钱,我心疼我爹妈。想家中父母,累死累活和土地为伍,一年拼到头挣不到两万块钱,我不眨眼随随便便就花掉几千上万,心里罪恶感爆棚。所以有那个多余点钱,我还不如都拿回去送给老爹老娘使唤,心里快活。
车子很快到了百大CBD,门前就有停车位,一小时内不收取费用。把车子停放妥当,牵着汪玲珑一前一后上楼,她一边走一遍在我耳边碎碎念,“我们换一家罢,这里的东西贵了,太浪费了,一点也不值。”
我笑了笑,说,再贵我都要送你一套你喜欢的衣服。然后,回头看她一眼,说,“没事,花多少我都心甘情愿。”
我相信,不管是情人还是老婆,即使你再穷再没钱,当你有底气说出那一句“再贵我都要给你买,我都心甘情愿”的时候,相信这个女人一定会在心里对你死心塌地,起码在身体上。
三楼就是女装专场,整个场地面积挺大,一些女性品牌服装都应有尽有。一开始,汪玲珑挑选衣服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顾忌。明明是喜欢的衣服,在看过价格之后,又说不喜欢要么是颜色不喜欢,要么是款式不喜欢。
看她这样,我有点难过。不管怎么说,和汪玲珑这么久,尤其是那次袭击马二宝的事件发生以后,总感觉情感上对她不住。于是待她选中一件走向试衣间的时候,我跟上了去。
“你顾忌什么我不管,我只关心你喜不喜欢。如果你顾忌钱的问题,我可以放心地告诉你,你可以完全打消这个念头,我口袋里有现金五千,信用卡六张,总透支金额有五十万。当然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看重钱的人,但我想告诉你,今天我就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光鲜靓丽,我要看到最美的汪玲珑。”
我断定自己的一席话打消了汪玲珑的所有的顾虑,她开始真正放开了自己,穿梭在各个品牌之间,不断地试不断地问。从卓雅到卡迪戴尔,从路逸沙美到玛丝菲尔,从柯罗芭到可可尼,她仿佛仙女一样,变换着不同的色调和装扮出现在我眼前,让我一时间无法认出来那就是她。
她每一次出场,不明就里的导购员,总是满脸堆笑地和我套近乎:先生,你看这件衣服配在你女朋友身上,多么漂亮多精致。我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导购员的话,心说你什么时候见过有男朋友这么快活地陪女朋友来逛街的,而且马上还要吐血刷卡干掉一大笔钱的。
汪玲珑最后选中了一件玛丝菲尔的大衣,一千五;还有一件可可尼针织衫,九百。然后又带她去买了两双鞋,加一起一千出头。其实并不多,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四千来块钱,比起我和她这一年多的感情,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导购员开好了发票,我从手包里掏出一叠现金,像个暴发户一样,扔在收银员的面前,说,多少钱自己点。然后面容冷峻地牵住汪玲珑的手,像牵住了整个缥缈的情感世界。
那个下午我从百大CBD里出来,心里像干成一件大事一样脚步坦荡,一种无法言表的轻快感游荡在我的心底,奇妙而恍惚。之后,我们又去了逍遥津公园,去那里坐了一下过山车,开了一会海盗船,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人一台碰碰车相互撞击着哈哈大笑。
开车返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开车经过长江路,石楠楠打来了电话,听声音有些生气,她一开口就抱怨我没陪她去徽园,然后语气不友好地质问我,为什么天都黑了也不打个电话关心下她。
“臭老公,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不陪我去也就算了,这么晚了,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你难道就那么放心吗,不给我一个电话?”
我刚想质问她和谁一起去的徽园,那边却突然挂断了,再打过去,只有嘟嘟嘟的忙音。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石楠楠,没有预谋地心里感到憋屈得慌,感到自己确实对她不住。无奈汪玲珑就在眼前,我只好装作没事一样,将石楠楠遗弃在了九霄云外。
晚上简单吃了饭,我说别回了罢,汪玲珑也没吱声。我知道她是默认了。我没有回到辰元小区,我们去了福临门,那里是我们最好的归宿。有些累,躺在床上,打开电视却找不到一个自己喜欢的节目。
汪玲珑去洗澡了,我脑海里开始不断浮现她一会儿出来的样子,裸体的样子。一切不是我预想的那样。汪玲珑出来了,不过她却穿着那件玛丝菲尔的大衣,不停地在镜子跟前左右前后的欣赏自己。然后一个优雅的转身,出现在我眼前,说,“死相,看,漂亮不!”
“真漂亮。”我眯着双眼盯着她的胸脯说,汪玲珑你真漂亮,哥哥现在就想把你吃了。我像一只饥饿无比的恶狼一样扑了上去,把她放倒在福临门宽大的床上,一层一层轻柔地将她的衣服剥掉,将自己火热的身体贴了上去。
忽然想到她要来事的情况,不觉偃旗息鼓了。“我给你,现在还没来,也许明天才会。”她她抱住我,咬住我的耳朵,两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那像是一个久别胜新婚的初夜,汪玲珑没有任何抵抗,没有任何阻止。在香汗淋漓中,在大势已去之后,在我迷迷瞪瞪的睡去之后,我听见汪玲珑的声音从我的右侧臂弯里传过来,“坏人,这些天其实我也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