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汪玲珑的楼下,等她出现,偷窥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如何在我眼前和那个杀马特男友,表演恩爱的画面,以及小别胜新婚般,干柴烈火一样如胶似漆的德性。
这个念头一经产生,顿时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我的心头飘过。我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有点无耻。这些年,帽子一直在我耳边念叨着他自己的无耻行径,现在竟然轮到我也走他的路线,并开始尝试着骂自己的无耻了。
废话少说,我决定跟踪汪玲珑。
怕石楠楠打我电话,遂将她的来电设置为静音,然后发动车子,向目的地进发。一路上,我思绪飘荡,眼光散乱,想起我和汪玲珑的种种际遇,以及我们有过的多少个欢愉片段。但我凭什么跟踪汪玲珑呢?就因为她是我的姘头我的情妇?就因为我和她有过几段鱼水之欢?
然后便如现在,当我想到她和自己的男人,抱在一起的场景,我就感到愤怒?甚至想要杀人?这简直太可笑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不符合常规,游戏没这么玩的。
车子已经奔向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无法驾驭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我打开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勾勒他们一起颠鸾倒凤的场景,描绘出马二宝多月不见汪玲珑,第一眼看见她,会不会饥渴若狂?直接就把她的衣服撕扯一空,然后“嗷”一声扑上去,把汪玲珑生硬的压在身子底下,匍匐前进?
三年不见女人,看见老母猪你都觉得眉清目秀的。汪玲珑这几天一定遭受了无可想象的摧残,肉体的蹂躏,心灵的糟蹋……想到这些突然我就笑了。其实事情全不是这样的,所有的龌龊的想法和预演,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的意淫。我只是在不停地意淫汪玲珑,意淫别人的所有。
有一瞬间,我想驱车离开,但发动机一直在嚎叫,掉头而走难于上青天。跟踪她,跟踪汪玲珑,看他们会做什么。大学时代看多了侦探类的电影,这时候全派上了用场,真是老天不枉我。想到这些,我心里涌出一股狰狞的快感。
车子行在路上,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4点多,汪玲珑和马二宝此刻在干什么呢?做爱?不可能,我肯定他们上午一定玩过了一把。想到马二宝那弱不禁风的身体,汪玲珑请假也有两天了,这两天即使有再亢奋再冲动的欲望,估计也都泻火殆尽。
所以,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抱在一起,相互倾诉对对方的思念罢。就像我之前,多日不见石楠楠,也会有过的行为一样。不过,汪玲珑会不会像马二宝想念她一样想念马二宝,这就难断了。
“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他了,以前一天不打电话我就心里发慌,但是现在即使一星期不打电话不发短信,我也能过得好好的,我相信他也是。”
多久以前,汪玲珑和我说过的那段话,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想到这些,我心里的愤怒又好过了一些。去******,只是不知道汪玲珑会不会拿我和马二宝比较?在和马二宝做爱的时候,她会不会在心底衡量我和马二宝的功力,谁的更强悍一些?谁更使她更快乐一些?
梳理了一下心情,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看车窗外稀稀疏疏的风景,枫林小区就在眼前了。这不是我第一次跟踪别人了。第一次跟踪是五年前,跟踪的对象是林婉儿。
五年前的那个无所事事的周末,在清泉湾的巷子里,林婉儿仗着投奔怒海的气势,打从我们的小小的家庭里,毫不犹豫地夺身而出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仿佛只在昨天。
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事情了,两个人说着说着就争持了起来,先是相互不让,接着就互相不理睬了。平时遇到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的不对,总都是我先开口求和,不过那次我和她较上了劲。
快向我道歉,和我说对不起。林婉儿小脸绯红,看样子是真生气了。她先是骂,臭粑粑你不哄我,就是你不对。看我不理她,直接将我变成了臭东西。
臭东西,就是你不对,快向我道歉,不然我今天一天都不和你说话,也不理你。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说话,低着头诅咒我的时候,拿眼睛偷偷瞄我,看我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我那时候无法想象,一个女人在你面前不断地在绵羊和老虎两个物种之间的转变,其底气来自何方。
直到多年后,中国大陆音乐届一代天后在经历了两段婚姻三段恋情,最后又回头投入当初那个比自己小有十多岁的小鲜肉的怀抱之时,我才看清楚。只有一个爱你的女人,她才会无所顾忌地在你面前表现出一个女人最初的天性。但我明白得太晚了,且即使我可以无底线地包容一个女人,但我还会那样无所保留地爱上谁呢。
回想当年,林婉儿和我的嬉戏打闹,多是充满了儿童风格的场景。比如她在我面前尝试着生气,或者耍起无赖,当我不再理会她,通常接下来她会开始啜泣。我猜想她是不是在玩苦肉计,但稍事休息了一翻,事情并没有如我想象般发展,我才料到许是我真的惹她生气了。
然后,她却在一瞬间反转场景,忽然跳起来,双手叉腰,远远地指着我,哈哈大笑:“大笨蛋,我哄你的,你上当了罢,哈哈,粑粑是个笨蛋。”
但在那个无所事事的周末,故事照理是儿童风格的重播,我忘记了所为何事,只记得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跳下去穿上鞋子,回头对林婉儿说,“好啦,我要先去个厕所,等会再陪你玩哦。”说着,出了房门向厕所方向走去。
厕所在三楼,就在我们的小家的二楼顶上。出了房门,我“噔噔噔”地上了二楼顶,全然不管林婉儿在背后指着我的背影,诅咒我变成臭东西。
“你会后悔的。”我听见林婉儿在我背后喊出了这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我确实后悔了,因为我一泡尿撒完,下楼来回到屋里,林婉儿已经不见了。我最先想到的是她和我在玩捉迷藏,于是床底下桌子下柜子里全部翻看了一遍,而且一遍找,我还一边学着猫的叫声,口中念念有词:
老猫要找到你这只小老鼠了哦!然后是学猫叫声,学猫叫春的声音,学猫抓住老鼠炫耀的叫音,学猫和土狗撕架受伤的叫声。结果叫了一圈,林婉儿也没个人影。
我这时候才慌起来了。趴在栏杆上向楼下张望,没有人。预感到事情不妙,赶紧推出自行车扛着下楼,顺着小路就追出了。车子是之前特意买来的,没事尤其是周末的时候,我就骑着车子载着林婉儿出去兜风。
“我最喜欢坐在粑粑的车子后面了,人家的是车,我们的也是车,不过是两个轮子的自行车。哈。”她好像总是易于满足,那时候,马诺还没有出现,爱情还像土豆一样新鲜和单纯。
到楼下先是问房东和几个在聊天打牌的人,有没有看见我女朋友,一个我认识的人指着我们常走的那条路道,往那边去了,怎么,和你小女朋友吵架了?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那么小,干嘛不让着一点嘛。
跨上自行车,一阵不要命的狂蹬,上了前往五里巷的那条巷子路,不多时就看见了林婉儿的背影。我赶紧加快速度跟上去,近了的时候,我才看见她是一边走一边在哭。
我看见她小小的身子走在阳光明媚中,微微地发出颤抖。顿时,我的心就疼了,那种内疚自责的疼,从我的头顶一瞬间直达脚底,在阳光下摇晃着我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上下旋转颠簸。我从来没有为那个女人,遭遇过这样的感受。
我加快速度追上去,在她身边停住跳下车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跟我回去。”命令似的口吻,我想着用这口气吓唬她一下,想着她一笑问题就解决了。
“你滚你滚,臭东西,你不理我,我再也不理你了。”她开始哭,大哭,小小的胸脯迅速地起伏着。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改变了口吻,求她,以哄骗孩子的口吻哄她,“婉儿最乖了,都是我不对,赶紧和我回去就是啦。”
“我才不要和你一起走,你不要跟着我,我讨厌你,我恨死了你。”说完了,照旧不理我,一甩手一转身迈着小小的步子,颤抖着双肩,继续前行。
那大概是我听过的林婉儿骂我的最恶毒的话了。看她走出去,我赶紧跟上去,直接抓住她的胳膊,以一种嬉皮笑脸的态度,说,“好啦,都是我不对了,快跟粑粑回去啦。”我甚至故意喊出了她平时最喜欢的对我的称呼。
“讨厌讨厌,我一个人走我的路,不要你管,你滚你滚。我不许你跟着我,你跟着我我就想哭。”
那是我第一次领教林婉儿的决绝的态度,以至于我再次再次跟上她,打算拉住她的时候,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刚才是压低了声音,现在是嚎啕大哭,我有些措手不及,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我不要你跟着我,我讨厌你,臭东西,呜呜呜。然后仍旧是哭,也不走了,蹲在地上哭。这时候,来来往往五里巷的行人,都将目光聚焦在我身上。转头看看碎城火葬场就在身边,背后一阵凉气飕飕。
没有招了,我只得任由她的行为。我说好好,我不跟着你了,你自己也不要哭了,我先回去,你一会记得自己回去。
然后我故意调转车头往回去。接着她就站起来,回头看了看我有没有走,确定了我是真走开了,然后理了理头发,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往前走。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活该,心里开始隐隐作痛。等到她走得稍微有些远了,我赶紧掉头骑上车,借着行人的遮挡,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她,就这样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她再次发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