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
那一年,身边的世界还朴素如华,网络世界大约刚刚兴起。据说马化腾当年差点把企鹅卖掉,马云还不叫风清扬,刘强东还没有被网络社工所痛恨。想起那些年,旧城的天空湛蓝如洗,麻雀飞过头顶引起的骚动,在记忆中恍如隔世。
那一年,帽子还是个广泛意义上的处男,还没有将自己的双手解放出来。那一年,武萦萦和陈思琪还不认识,两个少女还生活在各自的世界里憧憬未来。那一年,我的人生的宏伟蓝图还没有展开,生活过得仍支离破碎。
但就全球而言,世界各地已经发生了很多大事件。那一年,就中国而言,有两件事让普通百姓尤为记忆犹新。一件令中国人出离愤怒,4月1日,美国一架EP-3-型军用侦察机在中国领海撞毁中国军用飞机,导致中方飞行员牺牲,致使中美关系冰冷触底。另一件令中国人狂喜,7月13日中国成功申办2008年奥运会。
那一年,世界上还发生了一些比较值得注意的事件。元月6日,“官二代”小布什接替克林顿,当选为美国第43任总统。3月15日,俄罗斯一架客机在飞往莫斯科途中被劫持。8月13日,日本前首相小泉纯一郎参拜靖国神社。
一个月后,9月11日,以世界恐怖大亨本·****为代表的恐怖分子,袭击了美国纽约世贸中心双子大厦,包括白宫、五角大楼、国会山等在内的美国标志性建筑,美国陷入恐怖之中;而世界,将在未来的十年里,陷入地球人的内乱中。
正是这一年,十六七岁的帽子在作别他的初中时代后,毫无表情地踏进了那几年,正如日中天的旧城高中。青涩,是那时我们唯一的特点和记忆;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即便头破血流亦不知悔改。
与此同时,在绝大多数少年少女的脸上,满脸稚嫩的虚弱的性冲动,将在这光怪陆离的几年中,得到集聚的力量。等待进入大学时代那一刻,勇猛而炙热地喷薄而出。大约将近20年前,旧城高中如旧城一样在中国甚至华东区域的土地上毫无名气可言,每年的七月靠着仅有的一点高考升学率,在旧城的东区享有一点点地位和名誉。
没名气是因为没能力,没能力是因为不会修炼,当然不会修炼时因为没机会。1997年,小小的旧城在全国数百计城市中一举成名,大约是因为被一条名为京九线的铁路直插其柔弱的身躯,娇声大作,顿时才引起世人的目光。
时年,旧城高中破天荒的高考升学率令其声名鹊起。方式其实太简单不过,旧城高中在穷途末路之后,另辟蹊径通过免学费发奖金等方式,大肆招纳汇集了全市乃至外地市的高考落榜的学生,通过这些筹码,于次年高考升学中一炮吊爆,高考升学率直冲云霄,一切瞬间鸡犬升天。
旧城高中在旧城城东区位教育主管部门的宣传下,上到政府下到田间地头,其名声达到空前的推广,妇孺皆知,一度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那时候在我们中间流传着一句话,儿女读书上旧城,蚯蚓也能变地龙。
多年后,我再次回到旧城高中去吊唁青春年华,耳边竟还有这样的句子流传,可见影响之深之毒。在很多人看来,旧城高中能在旧城****的教育界出类拔萃,摇旗呐喊,并一直红旗不倒,大约是走了****运。
没走****运的其他高中也开始学习旧城高中的办学模式,只可惜总也触不到骨子里去,那些热衷于模仿和鹦鹉学舌的儿孙们,永远只有望其项背的命运了。这很好理解,就像火锅翘楚海底捞,它的经营模式别的火锅店都知道,但从没有一个能学到其精髓赚钱的。
十年间,旧城高中几经风雨,多任校长因贪污腐败和生活作风问题,抓的抓逮的逮,多数都没能寿终正寝。不过随着历任校长大刀阔斧的改革,使得旧城高中日渐丰满端庄,越来越向品牌高中靠近,一度有超越旧城一中的欲望和潜力。
2002年以前,未经改造的旧城高中的操场像个瘦弱的少妇一样,端坐在旧城高中拥挤的臂弯里,每日任由一帮十七八岁的孩童们在上面摸爬滚打,甚至在草丛里联系造人运动。只可惜作案现场太过简陋,始终不能满足要求,后来功能渐失,所幸被新上任的带头大哥校长一纸批文改建为学校食堂,从此功能颠覆。
过了四五年,等我再次回到旧城高中追寻少年的光影,发现旧城高中的东大门已经被死死堵了起来,我怀疑那是为了杜绝校外的小摊小贩们,与学校食堂抢客户的原因。东门一经堵塞,很多学生不愿意翻墙跑到外面来吃,只好硬着头皮到食堂里去吃那些难以下咽的东西。
多年后,我和帽子相聚在碎城的一家酒店里,回顾当年旧城高中的个中片段,他重点回顾了当初的食堂,愤愤不平之念溢于言表。帽子说,那时候觉得用最卑劣的词语来形容旧城高中的食堂,我觉得“无耻”最合适;现在来看,我觉得最能表达你我心情的只有一句话,去******。
旧城高中的东门原本是旧城高中的正大门,之前的大铁门头上还安装了四个巨大的铁水浇灌的字体:旧城中学。里面放上五彩的塑料灯泡,每晚夜幕降临,灯火闪亮依旧,映照得整个东门小街光辉一片,仿佛一个十足的灯红酒绿之地。
在灯火的映衬下,每次帽子和我打从东门经过,他都忍不住叫道:走,李絮,我们到夜总会爽几下子去。操场被食堂压在身子底下以后,从此再无喘息的声音。为了给学生提供一个正常的开展校园文化生活的场地,旧城高中的带头大哥们出面与周边的农户深入交换意见,遵照市政府的相关文件,花巨资买下了校园外的几块地改造成了现在的操场。
红色塑胶、喷绿的铁栅栏、铺满细沙的沙坑,每一种装饰都宣示着旧城高中的改变。但那时节,我们已经毕业离开那地方。所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东门堵起来以后,学校从原来的校园背后打通了一条路。该路坐北向南,原本是通往西边的村子的,由于旧城高中的介入和开发,路面已经被开发成了类似双车道一样的石头路。
在日后,在这条路上,以及其周围将持续上演诸多陈思琪和我、帽子和武萦萦之间的情感纠葛,来丰满着旧城高中贫瘠的灵魂和孱弱的精神家园。
后来有一回我偶尔回去怀春凭吊,赫然发现学校大佬们给那条路起了个很牛叉的名字:北大路。目的是寄希望于未来能有更多的学生,考上中国的最高学府北大清华,但可惜的是至今只有一个女生打破这个记录。
唯一打破的是2002年,有一个名叫刘清华的女生考上了清华大学,举校举城震惊,就差举国了。与此同时,学校大佬们个个弹冠相庆,以示成绩斐然。不过确然此之后,再无出其右者。
旧城高中成名后的2001年,像那时青涩的帽子一样,陈思琪、武萦萦空降至旧城中学,她们各自从一个乡镇中学考取了旧城高中。多年以后,我应该用这样的词语来描摹陈思琪:一朵牵牛花,眼睛像月牙,问时她不语,转身笑哈哈。
这种有点弱智的小清新诗歌,那时成为了我手上的利剑,我用她来肢解和解剖她的性格。那就是少年的初恋,陈思琪,她来了。与陈思琪一同来临的还有武萦萦,她是个瘦瘦的姑娘,长发飘扬,身材姣好,青春荡漾。
我到现在依旧认为那时的武萦萦,应该用少女来称呼她。她那时千娇百媚,帽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日日在我跟前念叨,一时三刻不见,即心胸发闷,几乎要口吐白沫的地步。
我骂他没出息,说你看我多矜持,我一天不见陈思琪过得不知多快活。帽子只是不屑的用鼻子鄙视我,说吹罢,看你能吹几次。你以为我没见过,一会不见陈思琪,你那副在我面前如丧考妣的样子么。
陈思琪是一个果敢与干练非常的姑娘,这一点我至今仍愿意这样来陈述她。她有一个圆圆的脸蛋,有一张淡淡粉粉的面庞,有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她看着我笑起来的时候,时常就把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弯弯如同两只亮晶晶的月亮。
多年以后,这使我愈发地发现,当年的自己是如何不顾后果地爱上了她,以至于后来又是怎样遍体鳞伤地与其分道扬镳。只是那都是从前了。从前时,我们不懂爱情;别离后才知爱情可贵。但谁能保证爱情可以永久地保鲜,最伤悲的事情,是那时的我们窃以为各自为爱所伤,其实彼此都可怜至极且可恨。
十年青春年华,如数付之东流,连追忆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当时关于陈思琪的记忆片段,都如同相片一样被寄存在媒介里;偶尔想念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一看,****一下,流几滴令人作呕的眼泪,那未免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罢。
陈思琪,她依然有着自己卓越的年华和青春,用来回忆;她没有林婉的美丽和大方,少了她的天真活泼与聪慧;没有石楠楠的心思缜密,可以把自己的一切清晰明白的握在手里,愉快且精准地掌握自己的命运。
但我仍旧觉得她是一个极其完美的姑娘,就像林婉那样的干净和单纯。只是我仍旧欢喜地看见,陈思琪穿着一件紫色的上衣,配着一条天蓝蓝样子的牛仔裤,脚下穿这一双雪白的运动鞋像一只欢快的飞鸟一样,飞扬在我的眼前。我喜欢看见她这样,每当这样的时候,陈思琪便开始在我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愈发的精致而碎碎念。
秦小美,这就是我的初恋。杂乱而无章,清晰而模糊。当我下笔如流水,没有了当年的痛彻心扉,鬼画符一般写下这些记忆的时候,我忽然觉得,青春除去其中痛苦和忧伤的片段,稚嫩如初的爱情,未必不曾令我陶醉如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