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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I DO 5

周围人声渐渐止住,所有目光胶着在当事人身上。

下一秒,那个男人的酒便狠狠泼在了辛晴的脸上,深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周子然看不清辛晴的表情。他只知道,在他下意识地走过去的时候,辛晴已经扭头跑掉了。

这明明是他一手安排的剧情,但在这刻,他却只想去看看那个傻乎乎的姑娘,看看她好不好。这真不像他一贯的风格,周子然自嘲地想。

那天最后,周子然是在活动现场外半个小时车程的地方找到辛晴的。当时她光着的脚已被水泥地磨出血,见到他,只小声地叫了一句“周子然”,眼泪便簌簌落下来。

“鞋呢?”他问她。

“跑出来的时候弄丢了。”辛晴吸了吸鼻子,低声道。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半晌,周子然幽幽开口:“其实你做不了明星。”

“……为什么?”她讷讷。

“因为这个圈子的第二条法则,就是要随时随地对人微笑,就算你讨厌他。”

听罢周子然的话,辛晴努力牵了牵嘴角,可是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良久,周子然听见她绝望的哭腔:“可我需要钱……”

“……这就是你要做明星的理由?”

“是。”想到未来可能和王先生绑在一起,辛晴眼一闭,横下心。

没想到周子然却笑了:“既然这样,我给你钱好了,你不用做明星。”

5

隔天就有二十万划入辛晴户头,辛晴看着提醒短信,待数清楚数字后面的零,她吓得立刻直奔周子然的公司。

然而周子然却不在,秘书告诉她,周先生去出差了。

辛晴恍惚地从公司出来,忍不住把那条短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看着那几个岿然不动的零,辛晴不得不承认,周子然不是开玩笑的。

接下来的一周,辛晴都在忐忑中度过,直到一周后周子然从国外回来,拎着一直看起来既不像熊又不像兔子的玩偶对她说“是礼物”,辛晴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她紧张地拽住自己的衣角:“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周子然把手中的玩偶丢给她,语气平淡:“那我现在说不是开玩笑的,还来不来得及?”

辛晴顿了顿,而后抬起眼,死死盯住周子然,眼中有七分疑问和三分羞怯:“我需要用什么来交换?”

也就是这一问,让周子然清醒过来。

他当天的行为太激进也太具有目的性了,然而扪心自问,当他提出给她钱的那刻,却只是因为不忍心她继续哭下去。他甚至来不及不好奇,她到底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

沉默了片刻,周子然重新恢复到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当然需要交换,明天去公司和我签一份正式员工合同,为公司工作二十年,就当是利息。至于这二十万本金,就用工资慢慢抵账吧。”

听完周子然的话,辛晴沉默片刻,许久才呆呆道:“谢谢你,周子然。”

周子然很想提醒她,从开始到现在,你只叫我的名字,都是不合适。但话到了嘴边,最后却变成:“好了,为了感谢我,请我去吃饭吧。”

那天吃完饭回家,辛晴第一时间将那笔钱取了出来,递给自己的养父母。那是她第一次有勇气对有养育之恩的他们说不想再见王先生。

养母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谁给你的钱?”

“公司。”辛晴勇敢地对上她的目光。

“公司里的男人吧,”养母嗤笑,仿佛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世界上可没有什么都不图的好人。不过算啦,能傍上有钱还喜欢的,总比不喜欢的好。”

辛晴觉得尴尬,咬住嘴唇,保持沉默。

还记得辛晴搬进周子然为她安排的职工公寓时,周子然特地过来看她。看见那只他送给她的玩偶被摆在床头,周子然不禁一愣,而后恢复笑容道:“和这房间很配。”

周子然只坐了一会儿,就说还有事要离开,辛晴目送他走到门口,好几次想要说话,都忍住了,最后,她站在阳台冲楼下的他拼命挥手,脸上是最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啊!周子然!”

周子然还记得那天是个小风天,他听见她的声音一回头,险些被沙子迷了眼。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他的心忽然钝痛了一下。

下一秒,他赶忙低头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当晚和未婚妻沈凌吃饭,沈凌忍不住揶揄他:“你的逃婚计划进行得怎么样?”

周子然不说话。

沈凌又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不要心软啊,你起码花了二十万嘛,虽然不多,但也不能白花。”

“我不差钱。”周子然忽然烦躁起来。

沈凌笑容依然,声音却冷冷的:“但我不想跟你结婚啊,周大哥,你不赶紧在婚礼现场把我甩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可就藏不住了。”

周子然的眸光暗了暗,最后沉声道:“我知道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也都有情非得已的事,就好比他与沈凌,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的人,却被强行送作对。他和沈凌不是没试过各自恋爱,然而多少山盟海誓,最后仍在巨大的压力和金钱的诱惑下退缩。

直到二十六岁,即将被迫步入婚姻殿堂时,周子然才悲哀地发现,他这一生渴望遇到的那个了解他全部,却仍然不会退缩的人是不存在的。

那么,就打造这么一个人吧,她要足够天真,足够勇敢,也要对他的真实情况足够一无所知,并且,要对他有足够的好感。

那个人就是辛晴。

6

辛晴正式上班那天,直属上司为她取了个英文名Cindy,理由很简单,和中文姓氏发音接近。辛晴很开心地去人事部报到,以为开始了快乐而自由的工作生活。然而却不知道,这只是噩梦的开始。谁都知道她是周子然钦点的空降兵,周子然作风向来随性,关键时刻却很有原则,忽然带进个女人,一时间员工间议论纷纷,谁对辛晴都没有好脸色。

辛晴就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中,开始跟第一个明星。辛晴还记得那是个过气的女明星,漂亮、瘦削、烟瘾大。人不怕没红过,怕的就是红过后又被淡忘,那种落差比跌入十八层地狱还难以让人接受。所以在地狱徘徊的女明星脾气一直很大,辛晴时常一边被骂一边被她的二手烟呛得泪流满面,但她却能始终保持微笑。

周子然那段时间忙着资产转移,很少出现在公司,唯一那次,还恰好撞见辛晴被女明星戳着额头骂。是真的戳,树脂做的指甲还贴着花,一下下点在辛晴额头上,周子然看着都痛,但辛晴却可以无动于衷地低垂眉目。

周子然的呼吸一滞,转身下了电梯。

那天他在车停在公司门口等她,是下午六七点的时候,行人熙熙攘攘。周子然叫了她的名字,辛晴下意识环视四周,确定是在叫自己,才战战兢兢地走上去。

“周总好。”辛晴恭顺地说。

周子然忽地便有些愠怒,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明明是他教会了她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她也很快学会了,但他却没有丝毫成就感。他甚至怀念起那个会在会场呼人巴掌,再流着泪狼狈地逃走的她。

周子然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拉开车门:“上车。”

辛晴站在原地没动,下一秒,周子然已猛地抓住她的手:“上车!”

车内,气氛古怪而冰冷。很久,周子然才出声,语气已全然没有刚才的强势:“工作顺利吗?”

辛晴埋头盯着手指,轻声道:“顺利。”

她学会了撒谎,周子然的嘴角牵起一抹笑:“你长大了。”

辛晴“嗯”一声,不再说话。

周子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她学会了避嫌。和所有跟他交往过的女人一样,在受到来自外界的强大压力后,她们无一不选择退让。

周子然的脸上重新换上了那种意味深长的笑,他刚要开口,辛晴却突兀地打断了他:“周总,我想我我必须告诉你,那些钱的用处。”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我把它给了我的养父母,他们不能生育,我十二岁时,他们说我长得很漂亮,以后说不定能当明星赚大钱,就托关系从乡下领养了我……那些钱,我想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也想用它换选择人生的自由。”

自由啊……周子然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窗外不知何时飘起雨来,在这恍如梦境的场景中,辛晴听见周子然习惯性漫不经心的声音:“对了,下周我要结婚了,在新恩教堂。”

辛晴怔了怔,最后是笑了一下:“祝你幸福啊,周总。”

7

那天回到职工公寓,辛晴狠狠地哭了一场。

周子然送她到楼下,她强压住回头的欲望,一步步挺直腰走上去。有那么一个时刻,她曾幻想过,这个男人会叫住自己。但周子然没有。

哭到心脏抽搐时,辛晴仿佛看见那个傍晚,周子然站在树下,冲她懒洋洋地笑。他笑的时候眉毛微微上扬,唇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一下子呆住了。

心动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

在周子然给她钱的时候,她甚至傻乎乎地以为,这个男人是对自己有兴趣的。多可耻啊,她竟然因此感到雀跃。然而事实却并非那回事。辛晴很快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贪图的并不是自己本身。那么,他想要的是什么?

搬进公寓的那天,她几次想开口问他,但她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而既然开不了口,那就只有笑了。

给你很多很多的笑容,等你开口道出那个答案。

婚礼当天,沈凌在化妆室为自己补妆。周子然深陷在沙发里抽烟,看起来格外悠闲,沈凌不由斜睨他:“这么淡定,是真想和我结婚?还是特别肯定她会来?”

周子然扬眉,嘴角是自嘲的笑:“我曾经以为会来的人都跑了,花二十万买来的人,我还真不知道。”

说话间,他已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按下拨通键。

手机响起来的那刻,辛晴正跟在女明星的身后被训,她咬着牙,满脑子都是周子然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要随时随地对人微笑,就算你讨厌他”。

然而那铃声却像一道魔障,瞬间笼罩她的心,她不顾女明星的咒骂,哆嗦着接起,便听见周子然平静却有力的呼吸声。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仿佛是天下最诱人的蛊惑,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狂奔出去。她居然还记得那个教堂的名字。也是,关于他的一切,她都记得,从那把被递过来的小黄伞开始。

辛晴还记得那天也有一场大雨,以至于她赶到教堂时,整个人都淋湿了。她冒失地推开紧闭的门,甚至没有想好要说的措辞,就那样傻傻地,狼狈地站在那里。

然后原本站在神父身旁的周子然慢慢转过了身。他似乎是笑了,但那种笑容,却是辛晴从没有见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欣喜以及激动,是向来吊儿郎当的周子然不曾有的。

下一刻,他大步流星走过来,吻住她。

那是辛晴的初吻,和她心动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在辛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他们已经迅速地被保镖分开。

她被人揪着头发,粗暴地拽出了礼堂,而在大门再度合上的刹那,她看见神坛旁那位本该愤怒的美丽的新娘,露出最迷人的微笑。

那一刻,她幡然醒悟,然而眼前却已是漆黑一片,她被重重地丢进车子的后备箱里。

8

再见周子然,是一周后。医院里满是福尔马林的气味,辛晴刚醒过来,便看见坐在一旁削水果的周子然。

辛晴木然地将脸转开,没有说话。

是周子然先开口:“婚礼取消了,沈凌前天刚被送出国避风头……”

他没有再说下去,仿佛是在等她反应,良久,辛晴才讷讷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二十万想交换的是什么,我曾经傻乎乎地以为是自己,后来发现不是,我真是愚蠢得可怕啊……你和我一样,想要的是……自由,对吗?”

水果刀的利刃割破了手指,周子然微微蹙眉。

“你真卑鄙。”辛晴接着说下去,顿了顿,又自嘲地笑了,“当然也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先收了你的钱……不过这二十万,我算是还清了。”

周子然似乎是微微叹息了一声:“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这个圈子的第三个法则?”

她不语。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辛晴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最后她像他教过的那样,努力地微笑道:“嗯,我记住了。”

周子然将那只沾了血的苹果放下,起身,走到门口时,辛晴忽然叫住他:“周子然,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既然我的心思你都知道,你明明可以让我去的……我也一定会去的。”

“你不会去的。”周子然没有回头,“我曾告诉过我的三位前女友,我被逼婚,但她们都选择收了我妈的钱离开,没有人例外。所以,我需要一个傻瓜……”

他没有说完,她已经接下去:“我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

那是那天辛晴说的最后一句话,结束那场对话后,周子然乘飞机去往A城。利用转移资产创立的新公司开始选址,看似吊儿郎当的他,其实是最有想法的那一个。而辛晴,则整夜面对雪白的天花板,不哭也不语。

他们绝口不提她被带走的这一周里曾发生的事,那是她不愿记起的噩梦,也是他的。怯弱如她,自私如他,都不敢去提起。

一个月后,出院后的辛晴收到一份快递,里面是周子然寄来的邀请函,新公司经纪人的职位虚位以待,年薪五十万。他知道,他是在补偿她,所以她没有拒绝。因为她也需要更多的钱换来更多的自由,多么实在。

一个人完成从少女到女王的蜕变,真的只需要一架飞机起落的时间。

辛晴还记得有很大的风,周子然在机场外等她,狂风将他的风衣鼓起。他的剪影依然那么好看,辛晴忽然流泪了。她一边流泪,一边笑着把手中的行李递过去:“我记得当时的合约是20年,我们还剩下19年,请多指教。”

9

他们相识的第十年,恒一国际做到全国顶尖的娱乐经纪公司。被她一手捧红的艺人不下十个,而最近风头最劲的那个叫做孟澜,据说即将作为嘉宾去戛纳参加影展。

辛晴花了近十年,依照周子然当年告诉她的法则,一路走来,终于成为传奇。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猫一样的女人,眯着眼笑,却从来猜不到她真正的情绪。

像很多这个圈子里的女人一样,她爱抽烟,却只用火柴。火光亮起来的那刻,她精致的脸庞被照亮,像一幅动人的静物画。然而这样的美人,十年来却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或许也是有恋爱的吧,如果那算恋爱的话。和周子然的关系不咸不淡,他们保持着默契,每隔一个月大概会有一周的时间在一起。

吃饭、看电影、旅行、睡觉,做着所有恋人都做的事,却从没谈及过爱。

飞往巴黎的航班上,回忆起自己的十年,辛晴忽然想笑,就真的笑出来。

闭幕眼神的周子然被她的笑声打扰,睁开眼:“有开心的事?”

她看着他,眉目没什么波澜:“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年。”

周子然“哦”了一声,继续将眼罩戴上,不再说话。

抵达周子然新买的酒庄时,巴黎刚下过一场过雨云。天空晴碧如洗,辛晴换了一身宽松的衬衫坐在阳台上品酒。

夕阳真美,她啜了口红酒,转头看了周子然一眼,平淡地说:“其实十年前,在我接到你那个电话的瞬间,我真的以为你喜欢上了我……哎,不要笑话我,那时我只有十八岁。”

周子然翻着当天的报纸,漫不经心地抬头:“那现在二十八岁的你呢?”

辛晴对着酒杯吹气:“当然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你。”

周子然翻报纸的动作依然流畅,许久,辛晴听见他如寒潭般静寂的声音:“那我们结婚吧。”

辛晴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颤,片刻,她郑重地转过脸,望着他。

她的脸依然美丽,岁月在她眼中平添妩媚和坚毅。她近乎玩味地打量他:“那你爱我吗?”

周子然沉默了。他要如何告诉她,早在他们相遇的时候,他便已经丧失掉纯粹去爱的能力。但于这样的他来说,如果要选择结婚对象,他能想到的,却只有眼前这个人。

这算是爱吗?他不知道。

他和她的相遇,本就是一场充满利益和算计的谎言,然而在这一刻,他却选择了诚实:“我不知道。”

辛晴忽然笑起来:“所以还是不要了,婚姻是给互相信任的人的礼物,别说你,就连我也无法再全心相信你。”

周子然一怔,思绪渐渐回到十年前那个雨夜。那个雨夜,他曾动用自己的全部关系,找到那辆被母亲保镖开走的车。然而那辆车却是空的。他茫然地在车旁站了整夜,只要一闭眼,便是辛晴冲她笑起来的模样。他好像从没有告诉她,她笑起来真漂亮。

最后,是沈凌找人将高烧晕倒的他拖了回去。他醒来的时候,那场雨还没有停,沈凌在窗边看雨,他的声音怔怔的:“人找到了吗?”

“没有。”

“……我可以后悔吗?”

“不可以。”

“我们都回不去了吧?”

“是,我们都回不去了。”沈凌看着他,眼中是温柔的怜惜。

而十年后,当与沈凌类似的话从辛晴口中说出时,周子然的心中却是另一番感受。

像是仍身处于十年前的那场豪雨,他凝视着她眼中的泪,呼吸都静止了——

辛晴说:“不过啊,周子然,其实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要是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还年少就好了。也不用太小,比我大一点点就好,那样的话,你会真的爱上我吗?……不过好可惜啊,我们都回不去了。”

辛晴又笑起来,像他教过她的那样完美而虚假——

周子然绝望地闭上眼。

【费南雪番外】

我想你是四月下的雪

相逢何用,终归迢迢。

——题记

【1】

酒店走廊的灯光有些暗。

费南雪的黑色丝质长裙拖在地毯上,像美人鱼的鱼尾,衬得眼下的氛围更加幽深。

梁逍谨慎地跟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她高昂着脖颈,也就看不见身后的他的表情。

刷卡,开门,再双手勾住眼前这个男人的脖子,她吻上他的唇,恶作剧地轻咬一口,便果然听见他冷不丁的一声闷哼。

她忽然有些雀跃,仿佛这些天的疲惫终于一扫而光。解他衬衫纽扣的时候,费南雪才注意到他的眼神,温柔中满是疼惜,她最怕他这样的表情,更害怕他会开口说些什么,所以她迫不及待地低头,再次吻上他的唇。

那冰冷而熟悉的触感令她浑身过电般战栗,恍惚中,她偏头看向落地窗外,二十楼的视野非常开阔。只可惜,这万千灯火阑珊,通通与她无关。

助理Vanessa的电话进来时,费南雪正睡到半梦半醒。下意识摸了摸身旁的位置,便发现那一边已然凉透,看来梁逍已经离开很久了。

费南雪陡然清醒过来,声音也恢复到平时冷冽:“今天有工作安排?”

“你忘记啦?下午要和褚凡先生跟这期的《电视迷》杂志拍照做专访哦。”

“几点开始?”

“下午一点,那之前我先让梁逍过来接你去化妆做造型吧。”

梁逍的保姆车赶到时,Vanessa已经身上车上,冲她挥手,“嗨,Nancy姐,这边!”

夏日的紫外线格外强烈,即便是衣着清凉、墨镜阳伞全副武装,费南雪依然感到燠热。

她皱眉,想了想,径自绕到驾驶座窗边:“对了,有东西喝吗?”

梁逍没有答话,只低着头在储物箱里摸索,过了一会儿,翻出一板AD钙奶,拆了一瓶递给她。

费南雪眼皮都不抬地接过来,插上吸管喝了几口,这才上车。

“Nancy姐,这个喝了会胖哦。”Vanessa好意提醒她。

费南雪正在系安全带,愣了愣,笑道:“难得嘛,那就胖一公斤吧。”

Vanessa见她都这样说了,只好扮个鬼脸,不说话了。

一切就绪,Vanessa示意梁逍出发。

路上,费南雪塞上耳机专心听公司刚拿给她的乐曲demo,Vanessa则在翻褚凡最近的杂志采访,担心下午的访问会遇见出其不意的问题令费南雪和他的关系穿帮。一时间,车里安静得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费南雪才隔着耳机,隐约听见梁逍的声音:“我们到了。”

她将耳机线取下来,抬头,便看见梁逍正为她开车门:“费小姐工作辛苦了。”

她有一瞬的怔忡,随即将拖地的长裙一揽,仪态万千地下车:“你也辛苦了。”

这便是他们在人前的关系——

实力与外形并重的歌坛小天后,与默默无闻的娱乐公司司机。

费南雪可以感受到身后来自梁逍的目送她的目光,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甚至连一丝动容的笑都不能有。因为此刻天已经亮了,她必须开始扮演Nancy的人生,而在Nancy的人生里,她深爱并交往的男人,是著名的音乐制作人褚凡。

【2】

说起来,费南雪认识梁逍的时候,还是三年前。

那时候她入行三年,实力不缺,运气却很差,发了两张专辑,不是没有回声,只是那声音高不高低不低,实在令人尴尬。

说得不中听些便是,她那时正处在半红不黑的阶段,公司合约又即将到期,眼看需要续约,公司却一点意向都没表现出来,她因此每天都提心吊胆,噩梦连连,整个人几乎处在崩溃边缘,仿佛一点即燃的炸药。

而她之所以红不起来,其实还有个原因比较微妙,那就是她不愿意传绯闻。

入行三年,她上过的报纸杂志屈指可数,还全都是一本正经的那种。但这个时代,谁喜欢看你端着姿态谈音乐谈理想?所以别说读者不买账,就连杂志编辑都不大待见她。

遇见梁逍那天,费南雪刚好在等着拍宣传照,她不够红,所以就连拍个照都要被怠慢。

影棚要先给公司的一姐用,说起来那个一姐入行还比她晚半年,但仗着人美嘴甜又有炒不完的绯闻,所以知名度窜得很快,才发到第二张专辑,便已经有一大票男粉丝为她肝脑涂地为她组织后援会,一旦遇见有她参加活动,那现场必定是鲜花气球和“我爱你”的大横幅,一样都不会少。

说不羡慕是假的,但费南雪内心最后的一点骄傲却仍在与自己拉锯,她实在不希望自己是靠着这些被人记住的。

所以她宁愿饿着肚子在棚外等,等到她当时的助理都开始忍不住心疼她,说先去给她买个盒饭,吃饱再等。

助理走了,她傻乎乎地又站了一阵,渐渐觉得口渴,便想下楼买水喝。

哪知道摄影棚附近根本没有便利店,也没有自动贩卖机,费南雪跟无头苍蝇似的绕了好大一圈,最后终于顶不住头顶的烈日与心中泛滥成灾的悲伤,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那时还很年轻,喜怒也都形于色,所以一旦哭起来,便是旁若无人,声嘶力竭的那种。

当时梁逍正坐在保姆车里打瞌睡,被她的哭声惊醒,茫然四顾,便发现路边居然蹲着个楚楚可怜的姑娘,正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抹眼泪。

她哭的模样其实一点都不好看,原本清秀的五官皱成一团,像个丑丑的小婴儿,但说不上为什么,梁逍居然有些动容。

他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临开门,又觉得睡久了有些口渴,便拿了一瓶原本买给小侄女的AD钙奶凑合。就这样边喝着,边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渴!”她抬头,眼里闪着泪光。

梁逍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因为口渴就哭了?但他没有笑,反倒是轻声问她:“那你喝不喝这个?我……”

哪知他还没把话说完,费南雪已一把抢去他手中的AD钙奶,咕噜咕噜地灌进嘴里。

梁逍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脸红了,尴尬道:“咳,我刚才是想说车里还有,我去给你拿一瓶……”

他这么一说,费南雪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瓶子,也变得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

两人再对视一眼,最终是忍不住一起笑出声来。

“你叫什么名字?”

“梁逍,逍遥的逍。”

“知道啦,我叫费南雪。南国的南,雪天的雪。”

“真是好听的名字。”梁逍粲然一笑,由衷道。

望着他爽朗的笑容,费南雪不由有些走神,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看见拍完照的一姐向这边走来。

没等她开口,梁逍已经迎上去,为她打开车门。

原来他是她的司机啊,费南雪恍然大悟,难怪会在这里出现。恰好她的助理拎着盒饭风风火火地跑来,她连忙跑过去,不敢再回头。

身后是车子的引擎声,没多久,那辆保姆车便开走了。

见她呆怔,助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Nancy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摇头。

只是想,她过去那些的坚持,是不是真的徒劳又无聊。

【3】

费南雪没想过的是,再遇见梁逍,会是比上一次在路边哭还要尴尬的情况。

其实她那时已经想得十分通透,既然她留恋这个世界的华丽舞台,既然她舍不得从此放弃唱歌,那么她便必须学会这个世界特有的法则,学会成年人之间真真假假的游戏……而她合约期内的最后一张专辑,便是她是否能留下来的关键,她不得不孤注一掷。

找去褚凡下榻的酒店虽然唐突,但费南雪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一个金牌制作人对于一张专辑的重要性,就如一个设计师对于一个服装品牌的重要性,如果她不靠自己说服他为自己制作唱片,那么她几乎别想指望,她的第三张专辑能将自己带出眼下的窘境。

更何况,最近已有传闻说,褚凡接到了公司一姐新专辑的制作邀请。

今晚是她留在这个世界的唯一出路,在敲门的时候,费南雪坚定而悲伤地想。

所以那天她特意穿了一件非常露骨的抹胸包身短裙,是非常大气性感的宝蓝色。她甚至还练习过无数次脱衣服的动作,怎样更加妩媚,更加吸引,她一遍一遍对着镜子实验,直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来。

关于那一晚,费南雪曾假想过无数种褚凡可能会有的反应,但结果却是她唯独没有料到的那一种。

当她咬着牙道明来意,将身上的裙子悉数卸尽时,那个叫做褚凡的男人眼中满是怜惜的笑意:“你很勇敢,但是对不起,我不喜欢女人。”

这其实是褚凡第一次向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坦露自己的取向,他自己也非常惊奇。但他隐约意识到,如果他不告诉她真相,这个破釜沉舟的女人是绝不会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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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吃饭、走路、上课、开会等场合不宜偷看的小说,别说我没提醒你,不务正业看小说该杀!喷饭,走路撞电线杆,上课开会笑出声,后果自负,本人不承担任何直接和连带责任,谁让你偷看呢,活该!另外,最重要的:本文无存稿,手速500中国字每小时,日更、周更、月更,甚至年更,别惊讶,看心情更新,愿意看就等,催更的,滚一边玩去!留言评论请慎重,回复内容可能需要强大的心理才能接受,心理承受能力较差者,慎重留言,切记!不求推荐票、不求收藏、不求打赏。闲的蛋疼、手贱的,随你——
  • 音乐天才俏皮女

    音乐天才俏皮女

    他是国内著名音乐学院的高才生,情歌王子,文武双修,英气逼人,痴情专一,为爱情友情而百折不挠。他是豪门公子,舞蹈狂人,一掷千金,他专爱女主,为得到女主不择手段,和男主纷争不断。她是男主的青梅初恋,身世离奇,阴差阳错分手,成为暗杀组成员,心里却无限眷恋。她是将军子弟,永春世家,小小年纪成为军方秘密行动组首领,调查暗杀组织晓。男主情敌未退,旧爱又来,纷繁复杂的爱情纠葛,扑朔迷离的情感走向,他们的爱,将何去何从?幽默温馨感人又揪心的爱情故事开始了。小乐书友群:134434163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偷鸡不成蚀把米

    偷鸡不成蚀把米

    彼此的颜白自以为懂爱,实则只知以何种方式去得到一个人,尚未懂得以怎样的姿态去守护一段情。而彼时的米汤却是再也不敢也不愿去沾染任何与情与爱这等伤筋错骨的字眼相关的人、事、物。所以注定撕扯纠缠,两败俱伤。后来,颜白终于信了命不由己,懂了求而不得,断了情缠痴妄。米汤也终于听懂了自己胸腔内的呢喃低语,不舍暗殇。。。
  • 结婚是门玄学

    结婚是门玄学

    童欢在裸辞的第二天闪婚了,和一个被骂“除了脸一无是处”的男人。事情听起来很不靠谱,但是童欢只想说:????结婚这事,真的是一门玄学。.....结婚很久之后,童欢在直播的时候耿先生一不小心出镜了,然后粉丝炸了。“欢姐,如果你老公也算一无是处,我男朋友可能不配活着...”“欢姐!这样的老公民政局真的有送吗?我明天就去排队!”未来*百万新星UP的奋斗日常+情窦初开新婚后爱???......文案简介真的太难写了,甜饼小日常,新人写文,还请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