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莹,阿莹……”悠远动听的男声在黑暗中响起。
“皇……皇叔?”肖明美猛地从梦魇中醒来。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久别多年的景物,这是她曾居住了十七年的寝室。屋子里的一物一设都没变过,犹如过往的三年是场噩梦,只是那场噩梦中,他都未曾在自己的梦境中出现过。
八年了,那人已经离开八年了啊。
肖明美下了床,身着单薄的亵衣,赤裸着双脚,纤细的脚腕上戴着金色的铃铛,每走一步都能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肖明美皱着眉,唇角却勾起了讽刺的笑意。
到底是讽刺皇帝,还是讽刺自己?但更的是讽刺命运多捉弄,兜兜转转,也曾带着希望企图努力从黑暗之中挣脱,也曾悲伤欲绝的哀求祈祷,到头来还是无法摆脱这一生耻辱坎坷。
她打开了窗棂,意料之中入眼并没有当年的桃花细雨,只有那枯萎的枝桠,如此冷清落寞的庭院。
经昨夜的雨水洗刷,早晨的空气非常清新,她深吸一口,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公主,公主……”刚进门的霏霏见她站在窗边出神,连喊几声都没反应,又怕她着凉,于是拿来了披风替她披上。
肖明美这才回过神,“你怎么起的那么早?”
“奴婢起早,是奴婢的本分事。多日来奔波劳碌地赶路,昨……”惊觉自己说错话,霏霏连忙改口,“再且,公主一向习惯晚起,应该多歇息才是。”
“歇息。”肖明美转身望着她,“本宫已经不敢奢想了。”
因为,太多的绝望,太多的无奈。
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霏霏垂眸,主仆两一度沉默。
最后,还是肖明美先开口说道,“那个……盒子。”
霏霏抬头,肖明美比她高半个头,看到自己主子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有点灵光闪烁,她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察觉到自己犯了规矩,连忙低下头,“奴婢这就去取。”
肖明美说的那个盒子,是一个红木雕花盒子,看着很普通朴素,但里面装着的东西,却是支撑着她苟且至今的意念。
三年,她以为自己不会回来这个地方。
三年,她还是回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个尘封已久的盒子,如她想的一样,这个地方没有动过,因为太过不堪。也正因是如此,她的宝贝才得以保存下来。
金雀簪,梅花扣。
她看着静躺在木盒中的物件出神,嘴上却失魂般呢喃,“母亲,七皇叔……”
冰冷的饰品,就像是那冻结的灵魂,不管她如何呼唤,都不会得到一声回应。
自从那一夜之后,这两件东西,她就再也没有碰过,因为太脏,她太脏。
直到她去宪城,也曾犹豫过要不要把它们带走。但最后还是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她的母亲,她的七皇叔,他们就葬送在这里,她又怎忍带走他们的遗物。
啪——
她的手一松,盖子便合了起来。
以前,她不敢碰的,如今更加不敢多望一眼,她没有那个资格。
……
“混账!”
一个青花瓷盏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哎哟,我的爷,您别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年轻的女子五官精致,骨肉娉婷的身姿带着几分妩媚,她小步绕过那地上的碎片,来到了商韦身侧,伸手帮他抚背,静静地等着商韦说话。
“怎么不气!”商韦半眯着眼,那丰硕的脸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红,样子凶狠狰狞。
在商府,只有周姨娘敢在商韦气头上的时候,如此淡定地陪着他。
“我儿就这么死了在宪城,被黎锦晖那个混帐害死了!而今,黎锦晖下落不明,那个该死的女人呢!她怎么不死?!”
“她该死!她该死!她就该给我儿陪葬!”
周姨娘见他面露凶相,浑身煞气,眼神还透露出深深的杀意。她面不改色,却也不禁心头一惊。
虽然商鉴是次子,却偏得商韦欢喜。可惜那孩子却是个倔强的主儿,非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到头来征战沙场几年,还是地位还是没有升上去。看着自家兄长前途丰顺,于是心生歪念,娶了肖明美这么一个烂货。
就因这事,那时商韦跟商鉴的关系特别僵。于是商鉴向皇帝提出了要去北方的宪城镇守边关,岂料着一去三年未归,如今连性命也丢那里去了。
“她倒好!今儿早圣上给她封了个永安公主!啊呸!什么永安公主!什么狗屁公主!”商韦厉声唾骂,愤怒中无意一把将周姨娘推开。
周姨娘猝不及防地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爷,您方才说,那个肖……被封了永安公主?”她问道。这不该啊!就那女人如今的处境,不应该有这么个待遇,莫非她与皇帝之间真的……
念到此处,周姨娘不禁背脊一寒,真恶心。
“呵呵!”商韦冷笑,“永安公主。永安,永安,此生永安。哪有这么容易!她想也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