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刘希白轻咳了一声,见到商茂彦和姬墨白二人愕然的神情,脸上微微透露出一丝得意。
“看来最近刘兄财运很盛啊。”商茂彦大笑一声,钱财对于他来说倒不是特别重要,只是眼前的流云飞虹的建筑着实让人惊叹。
刘希白轻轻地一摇头,不做声,一步一摇地往庄上走去,一步迈出足以一丈远近。
姬墨白跟在商刘二人身后,打量着刘希白的山庄,仰看足有百步台阶,拾阶而上,五十级出,横着一块巨石大碑,上面龙飞凤舞般刻划着“小陶朱庄”。
众所周知,陶朱公范蠡是民间传说的财神爷,刘希白以陶朱为庄名,可见其志向了。
姬墨白也稍稍诧异这样的一个视财如命、被世俗之物耽误的人怎么还能有这么高深的武艺修为。
等离那巨石大碑更近了几步,姬墨白隐隐地感觉到四周气息变得凝重起来,似乎自己被包围在无数柄无形剑气中。
好深厚的剑意!
姬墨白正色地看着那块巨石大碑上大字,见其用笔纵逸,清刚峭拔,虽然不及颜筋柳骨之庄严肃穆,气象万千,但是一笔一划都纵横捭阖,酣畅淋漓,雄浑刚健。
尤其是那中间的“朱”最后落笔的一划,笔直划下,当真是星剑光芒,如矢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乍看平常凡人不禁心惊肉跳。
姬墨白看着最后的落款处,写着“紫微剑伯刘希白”七个小字,不禁开始认真地看待眼前的胖子了。
而且,他还有一个想法:想和他相互切磋一下剑意!
“许久未见刘兄,没想到刘兄的武艺又大为精进啊。”商茂彦显然也看到这几个字,赞叹道。
刘希白脸色神情微微正经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商兄自是清楚。”
或许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姬墨白心里一动,暗忖道:这胖子看似貌不惊人,但是对世俗看得颇为透彻。
商茂彦微微颔首认同。
“要不是此次扬州城形式火急火燎,商某还真想在刘兄的这小陶朱庄中,和刘兄青梅煮酒,切磋一翻武艺。”商茂彦仍不住感叹一声道。
刘希白轻笑一声,油光满面的脸上挤满了笑容,手中的两锭金元宝飞转如轮,笑道:“不过刘某人算是看透了,不管扬州城谁做主,只要不挡住刘某人的财路,那就让他乱去吧。”
姬墨白闻声,心中不禁暗道:难怪都说商人重利薄情,这胖子难道不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
商茂彦很了解刘希白的性格,笑了一声,算是应了。
不多时,三人来到庄中,端坐片刻,刘希白先吩咐家人沏茶煮饭。
只是让姬墨白没有想到的是想刘希白这样富甲一方的人,居然如此“节俭”。
一道青菜豆腐,上面飘着一小把青葱,点着几滴香油。
一道山猪肉炒青笋,却是只见青笋不见肉。
还有一小碟花生米,加上半壶清酒。
商茂彦看到姬墨白的脸色微异,不禁报以歉意的笑容,说道:“刘兄,好歹今天有姬小兄弟在场,我等初次相见,怎么能就用这样的菜招待姬小兄弟呢?”
刘希白脸不变色,心不跳,摩挲着手上的两锭金元宝,耷拉着眼皮,说道:“这位小兄弟想来也不是为了吃顿好的才来到鄙庄的,相信小兄弟更感兴趣的是扬州的江湖局势。”
“可是……”商茂彦不禁有些气急了,打断道。
姬墨白见状急忙开口道:“刘前辈说得正是,我等江湖中人哪里地为床天为被,四海为家,哪里在乎吃喝一说。青菜豆腐、鸡鸭鱼肉吃到肚子都是一样的。”
刘希白一听,朝着商茂彦一挑眉,那意思很明显:对吧,我说的没错吧。
“哎,只是刘兄这……”商茂彦摇摇头,叹了口气,实在是对刘希白这一毛不拔的性格认识得太深了。
他站起身来,给姬墨白酒杯斟满,说道:“姬小兄弟小小年纪倒是看得透彻。”
姬墨白开口称谢,他感受到刘希白不喜欢自己,当下只想先了解扬州城的局势,看看和自己想得是否一致,然后就去找含烟。这才是他来到扬州城的目的。
商茂彦坐定,两指捏着只和两个拇指粗细的酒杯,摇晃了片刻,沉沉开口道:“姬小兄弟,有所不知啊,数个月前扬州城中突然冒出一个名叫暗盟的教派。”
暗盟?姬墨白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那个阴森森的第五先生了,浑身没由来得一寒。
他扭头紧紧地看着商茂彦,听他说下去。
“这暗盟听说为首的一个青年人,武艺惊人,一手剑术有奔雷之势,传言他不过三十来岁,已有伯爵的实力。”商茂彦提到这青年人的时候,不禁看了姬墨白一眼。
轻笑一声道:“我原来也是不信,但是后来看到姬小兄弟的身法之后,不得不承认或许江湖上却有这样的年青才俊。”
刘希白夹了颗花生在嘴里反复咀嚼了片刻,说道:“商兄何必庸人自扰,他强有他强的活法,我等自有自己的活法。”
商茂彦听了,也点点头,只是他一生醉心武学,想不到到不头来,不过只和那些天才少年的水平。
他叹口气,稍稍调整情绪,接着说道:“光凭这青年一人到不足以让整个扬州城这般风声鹤唳。据说还有一个黑袍的中年人辅佐他,那中年人的武功至今将江湖上也没有定论,因为见到过他出手的夏侯家人都……”
黑袍中年人?姬墨白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第五先生的模样,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道:“夏侯家怎么了?”
他听商茂彦的语气,似乎夏侯家也遭遇不测了。
商茂彦点点头,说道:“就那一个晚上,整个夏侯家几乎满门皆被屠尽!”
“啊!”姬墨白闻声不禁从板凳上站起来,神情甚是惊愕。
夏侯家在扬州城是何等的存在,传承了几百年,怎么会说灭门,就被人屠戮满门了。
那夏侯无果和夏侯畅呢?姬墨白对这两人的印象还算不错,特别是夏侯无果温文儒雅、宠辱不惊的儒生风度更是令人折服。
刘希白见姬墨白神色这般激动,心里暗自敲起了鼓,这小子不是第一次来扬州吗?怎么也这么关心夏侯家的事?
商茂彦也有些讶然,疑问道:“莫非姬小兄弟有夏侯家的旧友?”
姬墨白被他一问,顿时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来扬州寻亲的乡下小子,怎么会了解扬州的世家,当下连忙解释道:“这……这倒没有,只是……只是在下常听家师提及扬州‘雄破军,儒夏侯’二位才俊。”
“哦,原来如此。”商茂彦轻轻点头,说道:“没想到夏侯兄的名气连尊师这样的世外高人也有所耳闻。”
姬墨白连连点头称是。
“也难怪,和夏侯兄相交之人,没有不钦佩他的人品,待人平和,处事中正,更是足智多谋。”商茂彦喃喃道,一副唏嘘的模样,手上拿着的筷子定定地停在了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刘希白狐疑地看了姬墨白一眼,开口淡淡说道:“夏侯家的满门被屠戮的时候,夏侯无果和夏侯畅二人当时应该在广陵楚家,并不在扬州城。”
商茂彦一听,顿时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立马说道:“此话当真!”
刘希白轻轻点头,说道:“数月前一群西夏之人来扬州耀武扬威,被楚侯爷赶走,但是楚侯爷为了救一个无名少年,中了对方的毒。夏侯无果叔侄二人正是护送楚侯爷回了楚家,才给了那群人可乘之机。”
原来如此。姬墨白一听,心中顿时释然。
“只是夏侯家百年世家居然也挡不住这群人的毒手。”姬墨白忍不住说道。
“百年世家?”刘希白不屑地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恐怕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夏侯家到底怎么样,只有他自己清楚,除了夏侯无果和死去的弱冠侯夏侯豺,敢问夏侯家还有哪个能拿上台面的人。”
刘希白喝了点酒,话也多了一些。
商茂彦见姬墨白有些迷惑,当下解释道:“弱冠侯夏侯豺是夏侯无果的五叔,二十年前扬州城叱咤风云的人物,只是这夏侯五爷自幼生了一种奇怪的病,身体一只停留在二十岁的模样,所以江湖人只道他是弱冠之龄而称侯,故此称为‘弱冠侯’,是可惜夏侯五爷因为那种奇怪的病也在中年之时一命呜呼,当时在扬州城也算是一件令人扼腕的痛事。好在后来夏侯无果继承了其叔遗风,只可惜……”
他说道这里戛然而止,面露痛苦之色,不再说下去。
“那二位前辈,现在可有那暗盟的下落?”姬墨白问道。
商茂彦一口将杯中酒喝干,摇摇头道:“如果有消息,那楚家老爷子楚南阳上公也不用广散上公令,招募天下异士能人共聚扬州城了。”
“上公令?”姬墨白疑惑地问道。
“小兄弟不知道上公令?”商茂彦疑问道,随即想到姬墨白久居山林,不通江湖事理,随即释然,翻手从胸口掏出一枚手掌大小的青铜令牌,递给姬墨白,说道:“江湖上本来只有一皇者、五大帝有资格向天下群雄广散招募令。皇令一出,万侯齐聚;帝令声起,百爵听令。但是皇者千年未出,后来江湖九公分别是上三公太公,中三公上公、下三公大公,被赋予了散发召集天下群雄的九公令,分别太公白银令、上公青铜令、大公黑铁令。”
刘希白用筷子在那盘青菜豆腐上点点,说道:“此次楚家上公楚南阳公久年不出江湖,虽然余威犹存,但就怕这暗盟也不是宵小之辈啊。”
他一席话既出,在座的两人都陷入而来沉默中:是啊,没有依仗,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只要这群人不来犯我小陶朱庄,就随他们闹……”刘希白朦胧着酒眼,话说到一半,突然外面喊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