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衢官道两旁枯木林立,落叶积堆。高挂枝头的落叶悠悠地从粗大的梧桐树上落下,原来时节不觉深秋。
远处一人,身后背着一个长条包裹,穿得邋遢,衣角的碎步条在空中荡悠。那人走得轻缓,一步踱出却是一丈远的距离。再看,虽是深秋寒气渐深,来人的衣物单薄,但浑身却热气腾腾,甚是奇怪。
“含烟到底去哪里了呢?”那怪人眼神迷茫,驻足在了岔路口,看着眼前的两条扬镳两地的大路。怪人犹豫了许久,迈步往左边的那条大道上走了。
那怪人走了不多时……
远处一阵尘土飞扬,三骑扬鞭而至,也在这岔路口勒住了马头。
“易姑娘,你看我们往哪边走?”黑马背上的青年扭头看着身边的这妙龄少女,问道。
那姓易的姑娘摇摇头,扬鞭一指左边的路口,说道:“这条路是通往何处的?”
黑马上的青年转头看向身后一人,问道:“谷清,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原来这三人正是易含烟、孔令东、谷清三人。那日,易含烟被血祭过的九星龙渊剑伤了经脉,没想到却因祸得福,因此解开了体内的五鬼锁脉。
不过,等她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早已不在那日的激战之地,只看到孔令东、谷清二人在她身边。
谷清沿着左边的大道策马往前走了一段,然后转了回来,说道:“这条道是通往扬州城。”
“扬州?”易含烟喃喃道,唐时的迁客骚人对扬州城评价甚高,易含烟正准备说走左边的道。
却听得身后一骑急匆匆地向左边的大道上飞驰而去。
“西夏人?”易含烟看着那骑扬长而去,皱着眉头说道。
“他受伤了。”孔令义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说道。
“师傅,小心。”谷清大喊一声。孔令义只觉得身后风声大作,立马一按马头从马上腾空而起,一条长鞭贴着他的马背滑过,鞭策得空气噼啪作响。
等他落下马来,身后一阵劲风吹过,一群身穿各色服饰的武林人士骂骂咧咧地打马而过。
“兄台,好身手,得罪了。”其中一人手中持着长鞭,扣在马头,回头冲孔令义喊道。
说话间,已经打马走出了五丈开外。
“你!”孔令义虽然失忆了,但是胸中的血气未减半分,在半空中坳断一根树枝,脱手而出,宛若利剑一般,向那人疾驰而去。
那人只觉得手臂一凉,嗖得一声,一根树枝钉在了手臂上,还兀自颤抖,他痛呼一声,长鞭也握不住应声而落。
“赵兄?”同行人中一青年听到使鞭之人的惨叫声,关切道。
“你敢伤了赵家哥哥。”同行中有一女子扭头看向孔令义,秀眉微蹙,显得有几分薄怒。
“朝阳,没事吧。”为首的一个棕袍中年人皱眉问道。
那使鞭的人看到中年人几分不悦的模样,轻吸了一口凉气,捂住伤口,摇摇头。
“非语、非燕,走!追西夏人要紧。”中年人低声喝道,说罢,他一夹胯下的骏马,扬长而去。
“哼!”那非语的青年看着孔令义冷哼一声,策马跟上了。
孔令义自始至终冷眼看着那几个人,见这群人走远,才说道:“那中年人武艺不凡,可能是伯爵。”
他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只能凭感觉来判断了。
“伯爵?”谷清惊呼了一声,看着远处依旧扬起的灰尘,愣了许久。
易含烟柳眉微皱,但没有太多吃惊,说道:“眼下我们找人要紧,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他们往那边,我们这边。”她扬鞭指着右手边的大道。
“嗯。”孔令义点点头,应声道。毕竟就算那中年人不是伯爵实力,也必定是个扎手的点子。
三人当下从右边的道路,扬长而去。
左边路口,先前那邋遢的怪人已经走了相当远的距离了。那人突然驻足,定在了原地,耳朵无风自动,喃喃道:“一个、五个?”
说罢,他就站在了道路中央,不动了。
不多时,只听得身后马蹄声急,有人喊道:“让……开。”那人洛阳的官话说得字正腔圆,但还是怪人觉得有些别扭。
正是那西夏人。
说话之间,拓跋野已经连人带马已经窜到了怪人身后一丈内的范围了。他一抖马鞭,抖得如同一条长蛇般,盘旋地往怪人身上卷来。
但是怪人的身法更快,拓跋野只觉得眼前一花,长鞭落空了,扬鞭之际,马已经冲过怪人身侧。
“希律律”突然骏马一声惨痛地嘶鸣,拓跋野觉得身子像是失重了一般,整个人腾空而去。
他在半空中一个后空翻,削弱了这股冲劲,单膝跪地,一手按在了地上,一手搭上了腰上的弯刀,冷冷地看着眼前这怪人,心中不禁翻江倒海一般。
只见,那怪人一只手拉住了马尾,硬生生地止住了马的冲劲,自己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好功夫,动手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拓跋野眼神微眯,搭在刀柄上的手,将腰刀抽出了半寸,郑重道。
“不是中原人?”怪人手一松,放了那匹骏马,静静地看着马痛呼着跑远,淡淡地问道。
“行不改名坐不更姓,西夏,拓跋野!”拓跋野低低吼了一声,宛若一匹血腥的孤狼。
“接招吧。”拓跋野吼了一声,手中白光一闪,仿佛一道匹练划过,猛地向怪人冲过来。
怪人眉头微皱,喃喃道:“不会是你带走含烟了吧。”手中也丝毫不慢,长袖一挥,一道劲风直扑拓跋野而来。拓跋野顿时戗风,眼睛一闭,那怪人身形一闪,贴着他的刀势一闪而过。
“是你带走含烟的吗?”怪人淡淡地问道,说话的语气有些阴森了。
“哼,想夺令牌直说,何必婆婆妈妈,大宋人穷讲究。”拓跋野脸色一变,手中弯刀随即又欺身而上。
那柄弯刀在他手中舞得成了一团白光,也似飞轮般,呼啸着向那怪人脖颈间切过。怪人身形往后一滑,刀刃贴着他脖子划过。
拓跋野刀势已老,那怪人猛地往前一步滑去,遥遥一掌轻飘飘地拍向了他。
拓跋野脸色一般,只听嘎吱一声,那只持刀的手脱臼了,手中的弯刀也脱手而出,笔直地刺入了一根树上。
“好,东西给你。”拓跋野脸上冷汗淋淋,一股钻心的痛意从手臂脱臼出传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进大宋境内,就被无数大宋武林人士围追堵截,从北到南,厮杀到现在。他也早已精疲力尽了。
他伸手从怀中一摸,掏出了一块黑乎乎的令牌,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扔向了怪人。
怪人缩在袍子中的手一抖,将令牌握在手中,瞥了一眼,眼神有些迷茫,有些疑惑。
拓跋野见到这怪人神情奇怪,忍不住说道:“东西给阁下了,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改日拓跋野也好在来请教!”
怪人没有说话,只是耳朵动了动,突然身子一动,一脚踹向了拓跋野。
拓跋野脸色一变,非常难看,整个人呼得飞起来,砸在了道旁的杂树丛中。
他正要说“士可杀不可辱”。却听得道上马蹄声急,先前那五个人已经追到了,他立马噤声不敢言语,看那怪人的眼神也有些期盼了。
“小兄弟,可曾看见一个骑马的西夏人?”棕袍中年人勒住了马头,向怪人抱拳问道。
那怪人似乎不乐意答话,懒懒地往路边一靠,看了中年人一样。
非语见这乞丐邋遢的模样,摸出一块银两,扔到了怪人身前,皱眉道:“小叫花子,我赵伯问你话呢?”
怪人低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银两,缩在长袍中的手微微一握,那块银两嗖得飞到了他手中。
棕袍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马去那边了。”怪人淡淡说道。
“多谢。”中年人抱拳道谢,随即一夹马背,飞奔出去,也没觉得怪人说的“马”去那边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当做是一个游戏人间的武林高手。
非语冲怪人冷哼了一声,和非燕等人也跟了上去。
怪人见那群人慢慢走远,这才冲着那丛杂草喊道:“出来吧,走远了。”
哗啦啦,一阵草丛翻动的声音,拓跋野满身邋遢地从中走了出来,看着怪人眼中多了几分感激之色,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此时,他觉得这怪人和先前那几人有些不一样了。
他说罢,就转身要走。
“且慢。”怪人突然开口道。
拓跋野止住了脚步,道:“还有什么事?”
“你的东西。”怪人淡淡地开口,手腕一抖,一道黑光冲向了拓跋野。
拓跋野伸手一抓,再看手心。先前那黑乎乎的令牌又出现在手掌心。
“你?”他扭头看向那怪人。
刹那间,脸色突然大变,看得怪人有几分没头没脑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怪人身后突然传出个声音,让他脸色一变。
不知何时,那群人又折返回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