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下,槐树坡村最痛苦的女人是张金锁的妻子史梅梅,另一个是男子汉张石头。张石头之苦不是来自妻子李秀秀。张石头痛打狠揍了李秀秀之后,未发现李秀秀不安分守己。张石头之痛苦,还痛苦在白冰冰拿得槐树坡村里党政大权。他曾经自我解苦,想:白冰冰外出之后,杨大年遵照白冰冰的安排,同两委班子们商讨出开发南山铁矿石的计划,村民们入股和收益分配方案,召开了村民大会。杨大年在村民大会上详细的介绍了开发铁矿石入股和收益方案:一户只允许加入一股,股东均可上山做工参与分红,不入股的不参与分红,股金五万,从收益中扣除;年收入百分之七十归于分红,百分之三十留为积累;入股自愿,总章程是联合开发,共同富裕。为其定名为“槐树坡村共同富裕合作社”村民大会之后,百分之九十五的户自愿报名,加入了共同富裕合作社。村民大会开过第二天,村里两委班子门外就在锣鼓鞭炮声中挂起“槐树坡村共同富裕合作社”的牌匾。
张石头没有加入槐树坡村共同富裕合作社。他远远的暸到槐树坡村共同富裕合作社牌匾挂起,听到锣鼓叮咚鞭炮乒乓,扭身跑往屋里,呸呸呸地啐出一口又一口唾沫。
张石头未加入村里共同富裕合作社,一是他绝对不能与白冰冰交往,眼里也再不能有杨大年、韩美凤等。他心里已经够苦,他再不能再沾苦,他要想方设法活个痛快。二是南山黑石沟里,他的一块沙土地挨着杨大年的刀把田,杨大年已经测出刀把田隐藏着铁矿石,他想他的一块沙土地里必定也有铁矿石。他也准备独自开采他沙土地里的铁矿石。加入共同合作社,不论谁田里的铁矿石多少都要归集体开采,收益百分之三十留做积累归了集体。他自己开采,全部归他所有。他的一块沙土地有四分多大。他想得很美,美得喝下一壶酒。他想,他的沙土地下铁矿石的蕴藏量会相当丰富,他只要动手,他就会拿五十万。而他没有想到,他白喝一壶酒。他借人一台探测仪,将他的沙土地测了又测,偏偏他的沙土地里没有一疙瘩铁矿石。他气得骂天骂地,骂上帝对他不公。他苦上加苦,苦得他时不时的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吃饭吃不香,睡觉睡不安,往田里去干活,镢头刨在脚面上,往邻村去赶庙会,一只脚踏在一个小脚老太太的脚尖上,惹的小脚老太太骂他不长眼,又朝他狠狠地啐了一口;晚上同几个人打麻将,一宿输了二十几块,朝家走,差一点掉到井里没有淹死。
张石头已经吃过早饭。他早饭吃得平常,而他心怀“良机”,多吃半块黄玉米饼子,多喝多碗菜汤。村民们大都已经离家干活去了,张石头还守候在屋里,稳稳当当地坐在桌子左侧的木椅上,跷起二郎腿,转动着亮晶晶的目珠,晃动着脚尖,全神贯注的用着心思。
“喂,你在干什么?”张石头吆喝他的妻子李秀秀。
“我在厨房中洗碗刷锅哩。”李秀秀尖声利嗓地回话。
“你来!”张石头点着一支烟吆喝。
“我把锅刷完就去。”
不多一会儿,李秀秀一边在洁净的围腰上擦抹着双手走来屋里。
“喂,你说吧。”张石头把李秀秀称为“喂”,李秀秀也常喊张石头“喂”。
张石头伸手把李秀秀招呼到脸前:“今儿个,你要好好的出把力。早晨,我已经把我的目的说给你啦,你现在就去发动,先把‘猫头鹰’、‘乌鸦嘴’、‘水蛇腰’、‘邋遢鬼’发动起来。只要把她们四个人的火点着了,顺了咱的手,咱的目的就有希望达到了。”
“我想,我能把她们的火点着了!”李秀秀很自信,说得很硬气。
“你也别想得太容易了。”张石头对李秀秀的硬气有些不满,他白李秀秀一眼,“我不是诸葛亮,我也不是莽张飞。而我把人琢磨透了,当今的社会,人都学得精明透了,都好人主义了:四面光滑,八面玲珑,关系不到自个儿切身利益,绝对不肯得罪人!我说得对也不对?”
“对,你说得没有不对的!”
“要注意到每个人的特点。你先往西头小卖部里买盒好烟,买包瓜子。‘水蛇腰’爱抽纸烟,到了水蛇腰那儿,先把好烟给她拿出来;‘乌鸦嘴’嘴里离不了瓜子,坐到了乌鸦嘴炕上,先把瓜子递给她;‘邋遢鬼’爱听好话,见了邋遢鬼,先夸他两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头脑要灵活,不要木头脑袋。”
“你还有什么嘱咐,我只怕给你砸了锅。”
“你砸不了锅,你快去吧。”
“哎,我快去,”李秀秀打开炕头柜里换一件新褂子。张石头又不太高兴了,张石头用力干咳一声训斥李秀秀:“你又不是出远门走亲戚,换行头干什么!”李秀秀将拿到手的新褂子放回炕头柜里,朝张石头卑微地笑一笑,如风吹着似的轻飘飘地走去。
2
韩美凤与婆母——欢欢妈,肩挨肩地依着屋里北面墙壁站立着,吃住在韩美凤家里的白冰冰的儿子大眼挎着书包呆立在屋门口。韩美凤难过得令人揪心,她面色苍白,丽眼红肿,嘴张着,嘴唇颤抖着,眼泪和口水一滴滴地落在灰褂前襟上。欢欢妈仿佛是个木雕,面色灰黄,眼边没有泪水,脸上没有伤悲。三个人吃早饭用的饭碗,还全摆放在饭桌上,每一个碗里都有剩饭。韩美凤喘一口气吆喝大眼:
“大眼,你还站在屋门口干什么,赶快上学去!”
大眼说:“婶儿,你不哭了,我就上学去。”
韩美凤掏出手绢把眼泪擦净:“大眼,婶儿听你的,婶儿不哭了,你快上学去!”
“我走以后,你也不许哭。”
“婶儿听你的,不哭了。”
“我走啦。”大眼慢步走去。
韩美凤的丈夫张欢欢带新帽,穿新衣,脸上涂抹得油红似火,如同韩美凤热恋时候一样好看。而他僵直地躺在炕上,眼睛闭着,嘴唇合着,即将带着他的悲惨,带着煤矿老板惨无人道的罪恶走向火葬场去,使忠于他的韩美凤不用再为他端屎、接尿、喂饭、洗身、唱歌。
欢欢妈眼边没有泪水,脸上没有伤悲,并不是她年老麻木,忘记心痛儿子。韩美凤清楚,她的泪水流在心里,她的伤悲埋在心里,她不乐意让儿媳妇看到她难受,再引得儿媳妇泪水难止。
韩美凤拉婆母一把,扶婆母在一个凳子上坐下来,双手按在婆母的肩膀上劝慰婆母:“妈,你别难过,欢欢在,我美凤是你的儿媳,欢欢扔下咱们走了,我美凤就是你的亲闺女。不管咱们下一步走在哪儿,美凤让你吃不了苦,受不了罪。咱们生活在一起,已不是一年两载,你了解我的脾气,了解我的为人,我说到就会做到。”
欢欢妈不爱言语,抬起右手抓一抓韩美凤的右手手指,意思是她懂得了美凤心思,看见了美凤的胸怀,要美凤歇一歇,准备把欢欢送往火葬场就是了。
韩美凤的一个邻居老太太叫着欢欢妈嫂子走进里间屋里,看一眼停放在炕上的欢欢,骂一声害死人的煤矿老板,规劝韩美凤几句,再叫一声欢欢妈嫂子说:“别在这儿守着欢欢割心啦,到俺那儿去歇一会儿,等欢欢往火葬场去了再回来。”说着把欢欢妈拉走。
昨天晚上,韩美凤忙活完刚刚坐下来喘过一口气,发现欢欢呼吸有些异常,急忙跑往欢欢姨姨家去,把婆母接回家来,顺便请来一位卫生所的大夫。大夫听了欢欢的心脏,摸了欢欢的脉搏不过一刻钟,欢欢心脏就停止跳动。大夫告诉韩美凤与欢欢妈说,欢欢心脏衰竭,再救不活。
从院里传来脚步声,韩美凤迎到厅室,是张金锁的妻子史梅梅。史梅梅消瘦得皮包骨头,一双大眼透着她的难以摆脱的痛苦。“我来看一眼欢欢。” 韩美凤把史梅梅引进西里间屋。史梅梅看欢欢两眼,叹口气夸韩美凤:“看你把欢欢打扮摸画得比活着还好看。” 韩美凤请史梅梅坐下来歇歇。史梅梅说:“我不坐,我劝说你两句,心量宽宽的,欢欢走了,你美凤就苦够了,解放了。” 韩美凤说:“我心量宽,你放心。”史梅梅说:“原本咱槐树坡就你美凤常年累月咽黄连,你苦到头了,剩下我拴虎妈一个人苦了。” 韩美凤劝说史梅梅:“你也别苦,你苦和不苦一个样,是不是?”史梅梅说:“我自己命苦,我要不服自己命苦,我就得天天日日的和张石头算账,让他不能安生。美凤啊,你别惦记我啦,只管你别再想欢欢就对了。我走了。”“我不再想欢欢了。你慢慢走。” 韩美凤脸上透出一丝笑把史梅梅送往院门外。韩美凤返回到厅室,苍白的面孔就又落满乌云,红肿的两只眼睛就又显出潮湿。她叹一叹气,在厅室桌子一边的木凳上坐下来,呆呆地一动也不动。她不是一年半载,她是日复一日地为欢欢端屎、接尿、喂饭、洗身、唱歌,等待着欢欢苏醒之后,与她相亲相爱但是这些年熬走了她的青春,耗去了她的美貌。她望见村里青年男女披红戴绿,幸福的喜结良缘。她夜里做梦,梦见与生龙活虎的欢欢亲亲爱爱,但醒来后身边的欢欢依旧如木雕石塑,泪水一串串地染湿枕头。一个又一个小伙子迷恋她的人才,死皮赖脸的想与她做爱,送她贵重的物件,给她大把大把的钱票,她毫不动心,一律把人轰走,惹得人给她造谣,伤她人格;有的人夜里朝她小院里扔砖块的扔砖块,抛石头的抛石头,差点把她砸死。她苦等的结果却是欢欢走了。
韩美凤叹一口气,回到里间小屋,再看一眼欢欢,返回厅室,准备去请人来把欢欢运往火葬场火化,院外街上忽然传来“韩美凤你滚出来,滚出来!”的呐喊声。呐喊声声嘶力竭,惊天动地。韩美凤不禁哆嗦一下,在厅室门里站立下来。
街里老槐树下,七八个女人齐声呐喊着朝韩美凤家走来。她们全是张家的女人,其中有猫头鹰、乌鸦嘴、水蛇腰、邋遢鬼。张石头的女人李秀秀在女人们中间。张石头在他的院门外远望着张家女人们走向韩美凤门外,在一堆粪土上站立下来,听到女人们齐声呐喊,放心得转过身去,回到他的屋里,不让人发觉他是女人们的后台。
张石头的目的明确,心肠够黑。
张石头安排妻子李秀秀把猫头鹰等发动起来,将韩美凤呐喊得没脸在槐树坡立足,丢开欢欢妈远走高飞,他把欢欢妈抚养起来。他心里有底,他的本家婶子欢欢妈年事已高,又疾病缠身,活不了一年半载就得入土。他的那沙土地赶时髦没有铁矿石不得致富,他把欢欢妈的房产卖掉也能发一笔财,他心里快活。他认为他的目的极为高明,他又认为他的目的绝对能够达到。他明确了他的目的之后,当即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地喝起红枣老酒。
3
李秀秀勾引光棍们同她快乐的本事不凡,发动猫头鹰等女人听她调动也不寻常。猫头鹰等七八个张家的媳妇,个个成了韩美凤的仇敌,个个气势汹汹,个个嗓门高得如敲锣击鼓,惊吓得老槐树上的乌鸦,齐哇哇地叫喊着飞跑。
猫头鹰、乌鸦嘴、水蛇腰、邋遢鬼,日常也嫉妒韩美凤的人材。她们只要瞅见韩美凤的身影,就管不住自己的口舌,咬牙切齿的骂,这破X,都叫她把咱妯娌们给照丑了。
她们不见韩美凤露头,挨个的呐喊。
猫头鹰脑袋摇晃着呐喊:“韩美凤,你滚出来,向张家人们交代,张欢欢是怎么死的?”
乌鸦嘴一手卡腰,一手拍着膝盖呐喊:“韩美凤,两委班子的小蜜,你不滚出来向张家人们交代张欢欢是怎么死的,你就认为张家人们和你拉倒了?”
水蛇腰扭动着软溜溜的腰身呐喊:“韩美凤,你认为靠着你的漂亮脸蛋,当了两委班子的小蜜,有了靠山,有了仗势,就认为你了不起啦?呸!”
李秀秀认为猫头鹰、乌鸦嘴、水蛇腰三个的呐喊,不够火候,缺乏力度,她两手卡在腰里,腆着肚子呐喊:“韩美凤,你个破货不出来向张家人们交待张欢欢是怎么死的?张家人们就不知道张欢欢是怎么死的了?就不给张欢欢做主了?让你把张欢欢发落了?你做梦去吧!你叫张家男人们日烂你,你也是白日做梦!谁也知道张欢欢是怎么死的:张欢欢躺在炕上,满足不了你,你你就急得发疯,把汉子勾引到你屋里,当着张欢欢上汉子日你,赶巧张欢欢苏醒过来,睁开了两眼,看到你叫汉子加劲日你,张欢欢气的一口气没有出来,就可怜巴巴地离开了人间。……”
李秀秀一阵不喘气的呐喊,为张家几个媳妇加了油鼓了劲,穿戴一新的邋遢鬼不怕从粪土堆上掉下来,抢着蹦蹦跳跳地向着韩美凤的小院呐喊:“秀秀嫂子不是会造谣故意给人抹黑的那号人,说得百分之百的是实事!韩美凤,两委班子里的小蜜,你的脸皮就是有八丈厚,还有脸在槐树坡的街上走一走,还有脸在槐树坡当你的小蜜?……”
站立在厅室门里的韩美凤,听见猫头鹰和乌鸦嘴呐喊她滚出来,向张家人交待张欢欢是怎么死的,就想立即走向小院门外答话,她只是抬一抬脚又把脚放下来。她不仅把脚放下来,还出声的冷笑一声,活泛的细腰微微地扭一扭,挂着苦恼的脸溢出淡淡的笑容。她想:“身子正不怕人说影子斜,肚里没病不死人。美凤的为人明摆着,全村人们看得见,猫头鹰把美凤呐喊成了猫头鹰,美凤成不了猫头鹰,乌鸦嘴把美凤呐喊成了乌鸦嘴,美凤成不了乌鸦嘴。同时她又想,急着出去答话干什么,后头还有好戏唱,听一听后边的好戏再回话也不晚。”
韩美凤听到李秀秀的造谣中伤比刀子杀她还疼痛,再沉不住气。她额头冒出汗珠,原本脸上的秀丽被李秀秀“杀”得精光,她的弯眉再不是弯眉,杏眼再不是杏眼,只是还保留着她的刚气。她转身返回西屋里间,在镜子前边拿起梳子梳一梳黑发,又拉拽拉拽衣服,用湿毛巾擦一擦脸,再走到厅室。她挺一挺一起一伏的胸膛,要往院门外摆出事实,让李秀秀、猫头鹰、乌鸦嘴、水蛇腰、邋遢鬼,把吐出来的再咽回去。院门外忽然间悄无声息。她纳闷得慢慢拉开两扇屋门,从容地走出厅室,又一步一步地走到院门外的街上。原是瞎子老人、刘福福和张石头等四五个人把李秀秀、猫头鹰、乌鸦嘴、水蛇腰、邋遢鬼推走。刘福福看到面色不佳的韩美凤从院门里走出,拉上瞎子老人来劝慰韩美凤。张石头边推搡边训斥得李秀秀跑回家去,也跟在刘福福、瞎子老人身后朝韩美凤赶来。张石头不亏被张金锁送号张高明,他听着猫头鹰等向韩美凤呐喊起来,躲藏在他的屋里,想韩美凤必定承受不了,必定远走高飞,他如听到最动听的乐曲一样得意一样满足,眉目宽松,脸面舒展,尽情欢畅;双手放在背后,昂首挺胸地在屋里左左右右地走到。走进韩美凤屋的张石头,完全是另一副面孔,透着对李秀秀、猫头鹰等人的极度愤慨,对韩美凤的十分同情。轮不着刘福福、瞎子老人等劝慰韩美凤,张石头伸手把刘福福拉后,他大步站在韩美凤身前:“美凤,你别和你秀秀婶子他们一般见识,我把她们骂走了。自己一家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胡骂烂骂?莫说你美凤脸皮挺薄,脸皮再厚,也难再走到大街上,也难在槐树坡立足!……”
韩美凤前几天同邻居一个能说在一起的嫂子聊天,邻居嫂子告知韩美凤说,她在邋遢鬼家得到消息,张欢欢一旦挺腿死了,张石头就要设法把韩美凤逼得远走高飞,把欢欢妈糊弄到家里,接收了张欢欢的房子院子。
韩美凤早已想到李秀秀、猫头鹰等人演出的恶作剧,是张石头的导演。张石头再走向前台表演一番,韩美凤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满。她不等张石头闭口,心里的怒火即朝着张石头喷射出来。
“石头叔,你甭安慰我啦,我领情啦,看见了你的好意。你去把秀秀婶子、猫头鹰婶子她们还请回来吧,我的脸皮不薄,我爱听她们辱骂,她们的辱骂比明星演戏还好看,比歌星唱歌还好听……我韩美凤身子正不怕影子歪,我没办什么丢脸的事,我在槐树坡站得正,走得直。”
“美凤,你别往下说啦。”刘福福、瞎子老人等劝阻韩美凤。
张石头的口舌迟钝。
韩美凤继续朝张石头喷火:“石头叔,你去呀,你去把秀秀婶子、猫头鹰婶子请回来呀。你不把她们请回来,你就去告诉她们说,美凤看透了她们造谣生事羞辱美凤的目的。她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高妄想,美凤不会离开槐树坡,美凤活着是槐树坡的人,死了是槐树坡的鬼!”
张石头胖乎乎的一张脸上难看得如蒙上一层灰土。他没有想到韩美凤已明白他的心机,更没有料到韩美凤挺身而出,当着他看不在眼里的刘福福、瞎子老人等,毫不留情地让他下不了台。而他绝对不能当着他看不在眼里的刘福福、瞎子老人等人的面认输。
“韩美凤,你是个聪明女人,你别聪明得过了火,把别人的好心看成了驴肝肺。你乐意在槐树坡当人就当人,你乐意在槐树坡当鬼就当鬼!”张石头敞着嗓子吼骂,摇晃着膀子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