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如意正坐在院内的小石凳上跟王珂一起收拾一些琐碎物件,她家中实在寒酸,故这些物件当中也没什么值钱的,她只将重要的好好收起,不重要的便扔在东村,饶是如此,也收拾了许多,她正对着眼前堆积着的琐碎衣裳皱眉头,便听见沐母在屋内高声吼道:“丫头!咱这家中虽然没什么值钱的,可那琐碎物件都是有用的!切不可扔,还有那衣裳日后都是要穿的,你若扔了可……”。
“娘~”。
沐如意出声打断母亲要说的话,一双柳眉微微拧起,撇嘴说话时已带了些不耐烦的语气:“琐碎物件太多,如此搬运实在是累。”
却听见沐母嚷嚷道:“好好好,依你依你,臭丫头,竟糟蹋些好东西……”。
一面叨叨着,一面拾了碗筷出了屋往院内的树荫处走,她将碗筷放在树荫处的石桌上,又扭身接过小吉祥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桌子,才直起身看向女儿,无奈道:“行了行了,快洗洗手过来吃饭!”。
沐如意闻言站起身,还未抬腿往前走,王珂便递给她一条浸湿的帕子,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对上了王珂那双染墨黑眸,他额上满是汗水,几缕早已被浸湿的黑发正紧紧贴在额头上,虽然不是板着脸,可那眸中却也满是认真。
沐如意小脸一红,赶忙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帕子。
这害羞样子映入王珂眼里,让他原本紧绷的内心微微放松,他抬手,忽然想捏一捏自己这未来妻子的脸颊,却在抬手的一瞬间听见了一声男子的轻咳声,他抬手的动作戛然而止,面色渐冷,眸中满是戒备。
沐如意被他这突然变脸吓到,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却见他转身便往院外走,走路无声且快,只是几个呼吸间便出了院子,而后大手一伸,揪起了躲在院外矮墙边的某人。
贾仁德此时正望着院内石桌上的美味流口水,冷不防被人揪了衣领,而后便对上了屠夫那双不带一丝温度的眼,骇得他两腿发软,心中颤抖,连声讨饶:“停停停,停手停手,我一介郎中只救人却又不害人,怎的见了我如此无礼?这便是拳脚相加了!”。
王珂面色一愣,收了手,贾仁德那已被举起的小身板便好不悲惨的跌了下去,摔得他连声哀嚎,斥责道:“你这后生!怎的如此无礼!”。
王珂闻言微微抿唇,却不言语,一双黑眸望着他,似是一个不悦便能要了人命,贾仁德偶尔抬头便撞见了王珂这如地狱阎王的冰冷眼眸,骇得他抖抖身子,想说的话忘了个干净,扭身便想跑。
“贾大夫这是所为何事?”。
沐如意走来将他叫住,她这柔声细语让贾仁德的那点刚掉下来的担子又重新长了回去,他清清嗓子,绕过王珂进了院子,自顾自的寻了个矮凳坐下,而后理直气壮道:“我明日要跟着你们一同去西村,这人情便欠下了,若日后有用的着我贾仁德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贾仁德定当竭尽全力!”。
正说着,还伸了手拍了拍自己那瘦弱的小胸脯,沐如意瞧着他唇上方的小胡须一翘一翘的甚为喜感,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到他面前坐下,笑问道:“贾大夫怎么就觉得我们必然会答应你的要求?就凭你医了我爹?”。
贾仁德闻言心中一慌,直起腰板道:“东村可只我一个郎中,你爹那腿还是我医的,且不说情况如何,这医腿的银两我可是一个铜板也没收的!这小吉祥可都是看着的!”。
他说完,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小吉祥,却听小吉祥开口道:“你胡说!你分明拿了一个猪蹄,便不说银两,就是你拿走那猪蹄也能卖出一串铜板来!”。
小吉祥愤愤不平,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挺起的小胸脯一耸一耸的,沐如意瞧着自家弟弟这幅模样忍不住又笑出声来,她拉住弟弟的小手将他拽到面前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将目光投向一旁早已心虚的贾仁德,慢条斯理的开口:“这么说,若明日带你去西村,便是贾大夫您欠我们一个人情了?”。
贾仁德被她这话语惊到,昂起了脑袋问:“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愿意带我去西村了?”。
沐如意没回答他的话,只抬头看向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王珂,说话时话语之中都带着掩盖不住的小心翼翼:“王大哥觉得如何?”。
她此刻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顾忌,又怎能去管他人安危,倒是这贾仁德毕竟懂些医术,她总觉得今日助他,日后必会对自己有利,如此想着,看向王珂之时眼中也多了些期待。
王珂低头看她,回道:“此等小事便由你安排。”
沐如意闻言眯起了眼,抬头看向母亲,笑道:“口说无凭可不行,娘,去拿咱家的纸笔来,还请贾仁德贾大夫立个字据,还是白纸黑字瞧着靠谱些!”。
沐母听她这话,便知道这贾仁德定会跟着去西村,于是忍不住拧起了眉,边往屋里走边嘟囔:“一个臭郎中管他做甚!瞧着也无用反倒成了累赘,听那名字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贾仁德,假仁德!呸!”。
被骂的贾仁德只掏掏耳朵,端得一派闲洒模样,等沐母取了纸笔来,他挥手,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将残破的纸张铺在宽大的石桌上,提笔欲写,却不知该如何开始,复抬头问道:“怎么写?”。
沐如意笑着回答:“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既欠我一个人情,日后必要以十备还之,这样,你便写上,它日若我沐如意有难,无论你贾仁德所在何处,凭此字据便要无条件助我。”
“你!”。
贾仁德一张脸换成了青紫色,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任何话语来反驳她,况且现下是他处于下风,若因此翻脸,怕是会去不成西村,如此想着,便垂了脑袋,老老实实的按沐如意说的去写,匆匆写好后,便扔了手中的笔扭过了头。
沐如意拿过字迹未干的纸张仔细瞧,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抬头看向王珂,眸中带了些询问之意。
王珂抿唇,一语不发的俯身拽过贾仁德细瘦的手腕,在眨眼之间抽出腰间短刀在他手指上划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