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当身上、周围都是定时炸弹的时候,我当然特别害怕,害怕得恨不得赶紧昏过去,这样就能够不去面对这种恐惧了!
但我更爱我的孩子,我的乐雪!
伟大的母爱,让我哪怕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也一定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救我的女儿!
我央求商辰把乐雪带走,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渴望活下来的人!
多年的苦痛,使我险些从此一蹶不振,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看看我们眼角的皱纹呐,早就不年轻了,不是吗?
我惊讶地看着庄淞,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他没有说话,只有一只手能用的他行动受到了特别大的阻碍。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竟然低头开始啃咬炸弹上的电线!
“不要!”我惊叫,眼里早就盛满了泪水。
“你本来可以自己逃走的……”
他选择了留下来,要么,陪我生,要么,陪我死!
我捂着嘴,看着他出了满头大汗。
他额头上的伤口显得特别狰狞,鲜血染红了一只眼,根本挣不开。
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就只好用袖子帮他一点点地擦脸上的血。
庄淞咬断了其中一根电线,幸运的是,我身上的定时炸弹停了!没有爆炸!
“嘀,嘀,嘀……”
房间里只剩下最后一枚定时炸弹,大约还有十秒钟的时间。
庄淞迅速将我身上的炸弹拆了下来,然后把它扔到已经坍塌的出入口处。
他只有一只手,根本背不动我。而我,已经被庄瑾弄成了下身不遂,过了这么久,我这才发现,我其实一直在忍受着剧痛!
庄淞突然朝我单膝跪下,对我说:“趴到我的肩上!”
我摇摇头,心说:你都快要五十岁了,哪里还背得动我?
“快!”他催促了一声,用手把我拉到他的肩上。
我只好使劲抱住他,尽量不让自己从他的身上掉下来。
“吼!”他闷哼一声,全身青筋暴涨,费了吃奶的劲把我给扛了起来,然后拼命往暗道跑去!
定时炸弹的声音越来越远,但那如同鬼魅一般的恐惧依然笼罩在我们两人的心头,我们都不敢高兴得太早……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股热量袭向后背,我感受到庄淞又一次提速,但很快,他就力竭。
他被不知道什么给绊倒了,我们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赶紧抱住我的头,让我少受点伤害。
暗道里自爆炸开始就一直在地震,感觉随时都要坍塌。
我知道,我们再也逃不掉了,索性就不跑了罢……
庄淞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不是摔倒时受了很重的伤。
我爬到他的身边,在一片漆黑中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闭着眼不断地哭泣。
在这面临死亡的时刻,我仿佛要将过往受过的所有委屈全部发泄出来,用尽所有力气去哭嚎。
我摸了摸他的脸,说:“你还以为自己很年轻吗?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就知道逞强!”
“你们都是大坏人,就知道欺负我,骗我!既然把我扔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真是没想到……我最后竟然跟你死在一起……庄淞,你这个恶魔!”
突然,怀里的男人抖动了一下,他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我知道他肯定伤得不轻,但我还是佯装生气地说:“哼!你根本什么事都没有!你又骗了我!”
他握住我的手,来回摩挲我的手背。
“我已经老了,皮肤松弛,还有很多皱纹,满手的老茧,有什么好摸的?”
他说:“我摸的又不是皱纹,我摸的是你!”
我对于他的不害臊无言以对。
我俩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真好!”
“好什么好?都要死了!”
他的话里带着笑意:“你总算肯理我了!如果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那我宁愿不要!”
他指的,是当初那个被他囚禁了一个月的我。
他继续说:“我到现在都好恨乔立新!他既然抢走了你,那就应该好好地珍惜!而不是,我稍微使一点手段,就乖乖地娶我的妹妹回家!他根本就不爱你!他是个废物!孬种!”
我叹了一声,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笑得狂傲:“确实没有用,但是我能跟你死同穴,我终究还是赢了乔立新!哈哈哈!”
我无法理解他的思维,没有再说话。
地震维持了一段时间,果然,暗道的终点方向开始坍塌,大小不一的碎石往我们的方向咆哮而来!
我闭上眼,黑暗中,我感觉到一个温软的东西贴在了我的唇上……
震荡渐渐过去,我惊诧地睁开眼,发现我们所在的位置既没有被炸弹波及,也没有坍塌!
怀里的庄淞艰难地站了起来,把我扶了起来,抱着我的腰,让我勉强立了起来。
“我们……?”我有一些侥幸。
“暗道是不能走了,我们沿原路返回吧。”庄淞说。
他抱着我,向别墅的方向蹒跚。
暗道虽然没有完全坍塌,但地上留下了不少的碎石。他被绊了好多次,但都堪堪地站稳,停下来喘息了片刻,然后又继续向前走。
我说:“你还是放下我吧,我是你的拖累!”
他收紧搂住我的手臂,恶狠狠地说:“我们刚才都一起挺过来了,现在我怎么还会抛下你?”
说完,他继续闷头走着。
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这么能忍。骨折的痛苦竟然一直忍到了现在!
也许是有了活下去的机会,我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我的眼皮变得好重,身体进入了休眠状态,完全没有了意识……
等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躺在医院里,我的腿被打上了石膏,架在悬挂在天花板下的支架上固定着。
身边传来庄淞的声音:“你醒了啊。”
我扭头看去,看到他躺在我隔壁地一张病床上,手上挂着石膏板,头部被白色的纱布包裹了大半,包括一只眼睛。
他笑得跟二十年前一样,对我说:“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