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乐雪手脚都被束缚住了,整个身体就像个大虫子一样只能做轻微的蠕动,却无法惊起一丝波澜。
挟持她的人并没有给她吃东西,只会定时撕开她嘴上的胶带,粗鲁地喂她喝水。
起初,她突然被人撕开胶带,嘴.巴周围的皮肤刺啦啦地痛,让她一时没有什么反应,紧接着,就是一个矿泉水瓶的瓶嘴顶在了她的嘴唇上,一股矿泉水朝她微张的嘴和鼻孔冲去。
等她反应过来这是在喝水的时候,矿泉水就被拿走了,然后又是一张胶带再一次封住了她的嘴,不知道是新的还是原来那张。
那些水只是湿润了她的嘴唇,以及呛得她的鼻子呼吸极其不顺畅。更多的,则是溢出浸湿了她胸.前的衣服,却没有人会因为她的衣服湿了而动什么邪念。
劫匪都是定时定量喂她喝水,如果她一时分神了,浪费了就是浪费了,不会给更多的,也不会让她喝到会想要上厕所的程度,几乎只是吊着她的生命。
有人说,一个人如果十天不吃饭不会死,但如果三天不喝水就一定会死。
所以,为了防止她逃跑,劫匪连饭都不给她吃,干脆让她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再加上她自醒来以后就一直发着高烧,烧得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更是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了。
载着她和劫匪的车子一直在路上马不停蹄地行驶了不知道多久,她就被其中一个劫匪像牲口一样扛在了肩上,因为头朝下,那人走路又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让她的身体一直颠簸着,接着,她就难受得想吐。
她本来想要提醒一下那个扛着她的劫匪,结果呜呜两声全没有人理她,她的嘴.巴又被封住了,这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实在是太过难受了!
但她除了忍受,就什么也做不了。
时间似乎已经过了特别久,她终于被劫匪放了下来,她原以为是到了某一个终点,但当她发现自己是坐在草地上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劫匪又一次撕开她的胶带——喝水时间到了。
她虽然真的很渴,但生理上的不适实在克制不住。还没等矿泉水靠近她的嘴,她就“哇”地歪倒在一边,开始难受地吐了起来。
可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所以根本吐不出什么,只能吐一些又苦又酸的胃酸出来。
劫匪们依然没有出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弄脏哪个人的鞋子或是衣服,但她的这次饮用水全部用来洗嘴了,还没有完全干透的衣服又一次湿透了。冰凉的液体顺着皮肤一直往下流淌,让她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寒颤。
她的高烧其实并没有褪.去,但因为这些天她一直穿着湿透的衣服,身体处于冰火两重天的境地,竟然命硬地一直没有一命呜呼。
那冰冷更是让她的大脑偶尔能够获得一丝清明。
她有想过,这些劫匪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他们太过沉默了,如果不是哑巴,那就一定是训练有序的杀手,他们不说话,是怕泄露了他们的身份,他也不需要说话,他们通过眼神和手语足以让同伴明白彼此的意思。
那么,她到底是在哪里得罪了这样厉害的组织呢?
她猜测这些人只是受人指令做事,本身是跟她没什么利害关系的,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得罪过这样的一个组织。
而她得罪的人里面,最多也就郭家和卓家,但郭家现在可没那个功夫去管她这样的小鱼小虾,郭天宇那个蠢货也没有那个能力请得动这么厉害的劫匪。至于卓家,丧家之犬,或许会有拼死一搏的可能。
除了卓家,她已经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除非,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她身上!
这一年里,她可没少被商辰连哄带拐地带去各种高级宴会里露脸,说不定,她的存在成了阻碍某些人想要跟商辰联姻的路子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等她看到正主的时候,她一定会说,她已经跟商辰分手了,请千万要放心!
可是,虽然她这么想着,心里却难受得厉害……
继她吐了一次以后,她就觉得自己的肠胃好受一点了,虽然还是被劫匪给头朝下地扛在肩上。之后的她,除了脑子充血陷入昏迷,就没有别的感觉了。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眼睛上的黑布已经被摘掉了,她欣喜若狂地连忙睁开双眼,却正好跟正午的烈阳对上,她的视觉神经一阵刺痛,身体的自我保护让她赶紧闭上双眼。
之后,她为了不放过这次看清周围的宝贵机会,她又艰难地试了几次,但依然以失败告终。
为什么?
因为她是平躺在地上,脑袋被劫匪不知道用什么固定住,让她只能头朝天上,而此时正好是中午,夏天清朗无云的中午!
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被阳光刺伤了,特别疼。因为她已经三四天没睁过眼了,在眼睛适应了黑暗良久之后,突然直视太阳,这对于她的眼睛来说是几乎致命的伤害!
她忍着眼睛的剧痛,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五官。
她听到了水声,听见鸟儿的长鸣,嗅到了海水的咸涩,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随着身下晃荡中的“地板”在缓缓地摇晃……
这是,海!
她已经被转移到了海里的船上!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打劫了!这是要偷渡的节奏吗?
偷渡,她吗?她有什么价值让他们没有马上杀掉,而是选择远渡到某个地方?某个大洲?某个小岛?
还是说,他们只是为了稳妥起见,选择走海路将她送到华国的某个城市?
她不知道,因为接下来的她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昼夜,她终于醒来,没错,她已经昏迷了几天,虽然她对此并没有任何知觉,但她的异常还是惊动了那些劫匪。
如果让她死在这半路上,对他们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于是,他们终于大发善心地喂了她一颗消炎药,药效只是让她由高烧转为无休止的低烧,同时让她沉睡得更久。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她这样的状态更加方便了他们。
俞乐雪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平躺的姿势了,而是靠在墙壁上。
眼睛上的黑布依旧消失,可她已经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视野内除了斑驳的光影外,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不确定地闭眼又睁眼,反复好几次,依然看不见任何东西,这才消停下来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的心一寒,这是被弄瞎了吗?
她是个美术生,对于一个搞艺术的人来说,眼睛是那么的重要!她不知道那些劫匪是不是故意的,她只知道,如果自己继续这样下去,耽误了治疗,她的艺术生涯就会从此完蛋了!
可那又怎样?劫匪,亦或是他们背后的人,会因为这个而怜悯她吗?
当然不会!
如果她能够说话,至少她还能跟劫匪周旋一下,可她试过了,除了被水呛到以外没有任何效果。
绝望,渐渐笼罩了她。
她无法自救,更不指望有人会来救她!
唯一有可能来救她的,只有商辰!可是,如果他能找到她,他早就来了!而不是让她任由那些劫匪带着赶路了 五六天!
调查失踪人员的最佳时限是二十四小时,这都多少天了?
让她彻底失去信心的,是大海!
海那么大,海上的船那么多!怎么找得完?
无论那些人是要把她扔到海里,还是送到什么地方去,只要她离开这艘船,她能被找到的可能性就更少了!
虽然她直觉那幕后黑手不会那么快把她弄死,也许还要再折磨她好久,但她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完了。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她的心就像死了一样沉寂下来。不去想什么怎么逃走或是自己可能被怎样救走,只是单纯地回忆过去……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喜欢去回忆,要么靠记忆来让自己变得坚强,要么用记忆来彻底摧毁自己。
她想到的有上辈子里自己事业上的辉煌,有亲密之人的背叛,还想起了这辈子里,自己重新获得的一切。
她好恨,为什么自己不能好好地守在母亲弟弟身边,好不容易有了重来的机会,她却要这么早就离开他们!
她会想,那个刚出生的侄女,在没了她之后,会怎么样?母亲会累到吗?弟弟会为了生计而放弃学业吗?还是说,商辰依然会看在她的面子上为她照顾他们?
至于商辰……他估计是她这辈子亏欠得最多的人了吧……
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就因为遇到了她,收起了身上所有的冷厉戾气,可她却自私地不去回应他,连跟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的勇气都没有!
她反复地问自己,她错了吗?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再见一次商辰,她会说什么?
她会说……
突然,船体发出了剧烈地震荡,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暗礁?巨鲨?还是相撞事故?
她绝望地闭上双眼,眼泪潺潺地顺着眼角留下,除了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什么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