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郡主在国师府被寻到,她口口声声说是国师强迫于她,就连国师府的下人也说国师于今日一早便遣散了他们,独身离开,”梁言顿言:“若是照着他们的说辞,国师犯案之后再自行前往宫内假意与你相遇也不是没有可能。”
欧阳晟猛拍桌子,似是急了:“这可如何是好,云国大军已在边境驻扎为营,此事不了,恐怕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梁言闻言,惨笑:“就算查明是云国之人故意设计为之,云国亦不会善罢甘休!如今看来,他们的目的乃是除去我渠国的人才,于日后对战有利。”
“难怪!此案牵连大将军与国师,当真如此!”欧阳晟恍然大悟。
既然单从眼前几个案子中难以获悉线索,不如便由云国众人踏入渠国境地开始探起。梁言这般想着,当真灵光一闪,有了想法。
其实,梁言自前往边境之地营救云国众人便深觉某处不对劲。苏云霆乃是历经沙场的骁勇大将军,遇到山谷那般境地也不该如此草率决定,除非……
是了!
梁言双目一亮,边境之地荒凉,劫匪势力定然薄弱。想必当时苏云霆之所以果断从谷口而入便是考虑到这个问题,然而,最终却全军覆灭,只独活了苏云霆一人,还患上了狂犬病。
加之他也亲自对付过那些劫匪,绝非乡野草寇所能比的。
也许,劫匪之所便是此案的关键所在,只是他自始便未能及时察觉。
为何会如此呢?许是傻丫头令自己乱了心神吧。
傻丫头……
梁言脑中突然闪现一个想法,不由遍体生寒,淡然一笑――自己应该是多虑了。
“欧阳晟,你速去派几个人前往边境之地的劫匪所在,我猜想,那里定然被掩藏了些许线索!”
欧阳晟生怕耽误,忙应声而去。
“傻丫头她,如何?”梁言还是不放心苏沉央,脱口而出。
欧阳晟一怔,笑道:“我未能与苏大小姐碰面,据宫女说苏大小姐安然无恙,今日特地赶往城郊清梦庵上香祈福去了。”
又是清梦庵!
之前鼎御便在他面前无意提到,云国郡主公冶百音回宫,一番收拾之后,便匆匆前往城郊清梦庵祈福起了。纵使一心向佛,如此也未免太焦灼了般。
想着,公冶百音在国师府上凄楚之相不由映入梁言眼前。
不对!
梁言心中自有说不出的异样,直觉于他,清梦庵似是极力引他而去。
“梁言?”欧阳晟瞧着他神色颇为不对,不禁轻唤。
梁言有一瞬失神,慌乱中,未有只字片语,匆匆而去。
正如梁言所料,此刻清梦庵后院内,公冶百音头戴竹笠,身着一袭很是素净的衣衫,于老尼的引领下步入一房内。待她抬眸看向房内端坐一旁的女子时,瞳孔微微放大,一瞬竟看得有些痴了。
倾泻长发,随意挽了个少女髻,大多却散落周身。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分明是犹如一汪死水般沉寂,却仍旧透着摄人心魄的魅惑。自双目而下,便是一挺小巧中略是傲气逼人的鼻尖,两片朱唇轻启,俨然道不尽多情。身上穿的,仍旧是那身桃色轻纱曼裙,然如此倾世绝颜,更是衬得这裙鲜亮了许多。
虽是这般美艳,眉宇间却是聚了抹不开的愁绪,而更多的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令人顿觉缥缈般不真实,难以轻易靠近。
公冶百音不由于心中暗叹,不愧是云国圣女玉无心!犹记得当初皇兄一语......
玉无心美得不真实,想来这世间又有何人能得其倾心?
不过在公冶百音眼中,她这般清冷倒是像极了一个人——朝阳公主。
闻觉响声,玉无心抬首,见公冶百音神情复杂,还以为是此番折腾下难以脱离,笑道:“公西镜入狱,郡主可是心疼了?”
公冶百音讪笑,一个转身巧然入座:“公西镜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奈何竟百密一疏,若是他如梁言般,本郡主倒是会更倾心于他。”
听到梁言一名,玉无心微怔,方才回过神来:“只要渠国找不到公西镜脱罪之证,公西镜必死无疑,届时云国压境而来,此战必胜!”
“不然,别忘了渠国还有梁言。”
“他成不了气候!”玉无心抢言道,公冶百音一番言语她不是听不出来:“而我会想尽办法将其带回云国,为我所用。”
“吆,”公冶百音微眯双目:“梁言他可是你的人?再者说了,他这般尽心破案,恐怕也似公西镜般冥顽不灵,还是除掉为妙!”
玉无心默言,却突然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指尖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银针,直逼公冶百音喉间:“梁言如何,由我说了算!”
“果真,”公冶百音目中生寒,一字一语道:“玉无心,你动情了,我定要将此事禀明皇兄!”
“好,”玉无心冷言,而指尖银针已然入了半寸,沁出丝丝血迹:“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公冶百音顿觉眼前突如其来一阵乌黑,惊诧道:“玉无心,你当真下得去手?”
“自然不会,吓吓你罢了!”
话毕,玉无心将银针收好。
此时,梁言现身房前,小心翼翼侧耳贴于房门之上。
“你且放心吧,我接近梁言无非是想将其收为己用,你终究鲜少接触此人,他虽说没有公西镜身怀绝技,但却是聪慧过人。”
无非是想将其收为己用......
瞬间,眼前一片空白,梁言愣在原地,他双拳攥得颤抖,因用力过猛竟出了丝丝血痕。
那声音他无论如何亦不会听错,虽说如今多了清冷,但他知道,那便是苏沉央,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傻丫头!
房内,公冶百音哂笑:“圣女,你真不是看走了眼?”
“不会,你别看每件案子表面上是由欧阳晟所破,然没了梁言在一旁指引,想必欧阳晟一件也破不了。”
字字珠玑,重重砸进梁言心里。圣女?
他曾听闻鼎御说过,云国每个帝王即位,皆会选出一名圣女为自己效忠。而圣女大多冷艳,惊为天人,可惜的是一旦成为圣女,便此生都要孤身一人,不得有情念傍身。云国先皇尤为器重那时的圣女玉藻儿,奈何玉藻儿偏生对一云国男子动了心思,还生下了一个女儿,于是惨遭烈火焚身之刑。
倘若傻丫头是圣女,那......
梁言记起人皮面具下倾国倾城,却冷艳,犹如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时的他已然明了,傻丫头并不是将军府的苏小姐,而是云国圣女玉无心。甚至于,她费尽心思接近自己皆是有利可图。
呵,我竟中了她的圈套。
梁言自嘲,他猜不出自己此刻的神情,但就算看不到,也是扭曲地令人惧怕吧。
待公冶百音离去,梁言亦早早逃开了。
“圣女大人,方才......”
追痕入内,跪倒在玉无心面前,要将梁言来此之事告知于她。
还未等他说完,玉无心便微微抬手:“我早已知晓了。”
片刻沉默后,她目中含忧:“此事他早晚会知道,只是我未料他竟这么快......罢,终究是孽缘一场。”
“圣女大人,您可是动心了?”
玉无心默然,继而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久久不散,然听了,却让人不禁徒增伤感之意。
这孩子,终要步公主的后尘吗?
追痕忧心,心疼地看向玉无心,不知如何是好。
临近落日,玉无心又换上了苏沉央的脸,而她并未回宫,反倒是借道冲问君楼之处而去。
于她所料,梁言正置身问君楼内,然却并未向往日一般买上几坛酒喝个痛快,反倒是于客栈房内痴坐着,面前的案上空无一物,不知正想些什么。
她知道,该面对的终究要来,自她心甘情愿让梁言看到她的真面目起,她便释然了。可究竟为何会做出这等冒险之事?她亦不清楚,或许早已厌倦了这种日子吧,又或许,她不想梁言终究都未真正见过她——玉无心,她想他爱上的并不是傻丫头,可这结果,已然明了,终是苏沉央先行夺得了梁言的心。
似是觉察到玉无心前来,梁言抬眸,四目相对的瞬间,已然不是先前的痴缠。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这世间有些愁绪是连饮酒都断不掉的,真真是“举杯浇愁愁更愁”!
还未有什么能让玉无心畏惧的,而梁言做到了,此时他眼中隐隐的不解与怨恨,正是折磨她最好的毒。
二人皆沉默片刻。
“傻丫头,你来了!”
只是顷刻之间,梁言便换了副神色,笑道。
见梁言假意如此,玉无心也收敛了哀愁,大大咧咧上前。
今日,便再让我做一回苏沉央吧。
“梁言,怎么也不叫上一坛好酒?”玉无心入座,痴痴看着梁言。
梁言动容,却极力说服自己这一切皆是面前女子的阴谋罢了。
“等你呢!”他不禁轻抬手,修长的指尖自她额上滑落鼻尖,仔仔细细。
少时,小二便将美酒送入房来,梁言上前接过酒壶,却趁着玉无心并未察觉之时将一包药粉倒入其中。
云国皆传圣女玉无心身上有一胎记,梁言想亲自做个验证,他也不知自己执念为何如此之深,但他此刻更像是逃避一般。
玉无心巧笑嫣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却还觉不够痛快。
二人言语之间,一时之间便将酒喝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