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莲院。
“娘不是说好了会想办法让顾衣身败名裂么,怎么现在她倒成了凤命女子,竟然让下旨让她进宫选秀啊。”顾南月狠狠的揪着手中的帕子,一脸不高兴的说道。
临氏的脸色虽然也不大好看,机关算尽,谁也没想到在大婚当日,凤命女子的预言竟然出现在凤凰台上。只能说天意如此啊!
但是比之顾南月,倒是显得淡定许多。
“急什么,是进宫选秀,又不是封她做皇后。”紧接着嘴角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意道:“你当顾衣愿意放着离王妃不做,却做那所谓的秀女。”
依照这么些年元乐帝对周后的宠爱,这选秀不过是权宜之计。无论怎么样,只要周后在一日,元乐帝就不可能会封顾衣为皇后的!
虽然凤凰台上的变故出乎她的预料,但是只要想到顾衣并不能如愿以偿的嫁给离王,她心中就万分痛快。
只要顾衣进了宫,宫中有太后与皇后都视她为眼中钉,当真以为凤命女子的预言真的能给她带来一世的荣华富贵么,当这预言为天下所知的时候,给顾衣带来的只能是灾难!
沈如,只要我在一日,你的一双儿女,休想安宁!
“可是……”虽然临氏这般说,顾南月还是红了眼圈道:“如今世子已经知道凤命女子是顾衣,现在对我又冷了下来。除夕的时候他还歇在了顾雪的房中,让我的脸面根本就没法搁!现在,我不过是空有着世子妃的壳子,在府中到底还不如顾雪呢!”
因为那凤命女子的预言,让李明渊前些时日对她百依百顺,可是没想到当谎言被戳破之后,现在李明渊对她比之前更加冷落。
她从卫王府的地位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也算是看清楚了李明渊的面目。
见顾南月委屈成这般模样,临氏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她尝过那种被冷落的滋味,她的女儿,自然是希望她这一生能被人当做花儿一样护在手心,顺顺遂遂的,可这一切到底是命啊……
临氏的眼中一片冰冷,许久之后道:“顾家凤命女子,可是到底也没明着说是顾衣。若是……”
“她死了呢。”阴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选秀的日子是定在三月开春之后,顾衣有足够的时间在家中养伤。
虽然伤口惊险,但是有凌雪风的妙手回春,再加上田一送的那些珍贵的补药,养了一个多月便能够下床走动了。
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半点李离的消息。谁也不知道那天元乐帝诏李离进宫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在选秀的圣旨下来之后,李离倒像是默认了这门亲事作罢。
而顾衣也很平静,初一那一道圣旨下来之后在顾家惊起不小的波澜,而后又归于平静,
每日送来的药都照常的喝,闲来的时候翻翻话本安心的在家中养着身体,再也没有过问外面的事情,以及——李离。
只是在端居中除了沈家的人之外也不见客,伤好了些便让顾至远请了宫中的御医调养身体,连凌雪风都不见了,每日不过是看看书和远书她们说说话,一如从前在端居中的日子。
隔绝了一切与李离联系的人,似乎能够将与李离曾经在生命中出现的痕迹抹去一般。
虽然她身体如今好了些,但依旧是伤了元气,白日里精神也不大好,十二个时辰就有七八个时辰是睡着的,苏氏来看她的时候,正好顾衣用了药歇下了,便小声的叫了远书出来问话,没有惊醒顾衣。
“夫人放心,这些时日小姐的身体好了,御医说小姐也无大碍,只安心调养就是了。”
虽然远书这般说,但是苏氏的眉宇间的结未曾展开道:“虽然外伤好了,但是心病难医啊。遇到这么大的变故,我倒是宁愿她哭着闹着,也不愿她憋在心里面。”
回长安也半年的时间了,苏氏倒是也知道顾衣的性子。她的主意一向很大,既然当初愿意嫁给离王便也是心中欢喜的,未曾想到会横生枝节,最终成了什么秀女进宫。
什么凤命女子,他们顾衣不稀罕这个,只望着顾衣顺顺遂遂的就够了。宫中那个地方一踏进去,又要生多少风波。
如今活生生的被拆散了,离王那边之前是那般强势的要娶顾衣进门,如今却又没了音信,顾衣的心中能好过到哪里去么。
她怕就怕顾衣想不开,就像她母亲当年一样,心中郁郁不平,一生就过不了情字这个坎……
见苏氏这般说,远书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小姐这些时日清醒的时候也常与她们说着笑,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但是睡了的时候总是皱着眉,枕巾都湿了,到底心中还是放不下的。
大约这次伤的很重的缘故,每日的精神总是不大好,与远书她们说着话,说着说着便就睡着了。
梦中一片虚无,没有大雪,没有那一望无际的长廊,也没有那长廊尽头的人影,更没有那开的像血一般艳丽的桃花。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温暖的,好像是在母亲的怀抱中一样。
明明知道不应该的,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母亲的死,总该有人给个交代,在她进宫之前,一定要揭露临氏的面目。顾至远这些年对临氏心怀愧疚,对她所做之事一忍再忍,若是一旦被顾至远知道她便就是害死母亲的元凶,顾至远可能还容的下她?
如今顾泓已经被封为顾家的世子,和顾家的命运息息相关,所以顾家不能败。那一幅陵寝图在顾家势必是祸害,必须让陵寝图跟顾家脱离关系,那样顾家才不会卷入风波之中。
前世,顾家之所以会败的那么快,如今想来莫不是跟那陵寝图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只要,将这两件事情做完,她何必又在这泥泞之中挣扎呢,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待浑浑噩噩的醒来的时候,顾衣才知道苏氏是来过了,有些不悦小丫鬟为什么不叫醒她。
小丫鬟有些委屈道:“是远书姐姐在房中伺候的,夫人不让远书姐姐叫。”
这般说着话,外面正好听到远书的声音道:“小姐,神医来了。”
顾衣以为是凌雪风,眉头拧了拧道:“让他回吧,我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了。”
话音落下,未听到远书回话,便有人道:“丫头你好大的架子啊,连师父都不愿意见了。”
却见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田一。
顾衣连忙起身,惊讶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顾衣记得,李离为了引对方露面,将田一舍了去。
不过细想,田一是个极其聪明或者更为合适的说是个十分狡猾的人,哪怕是龙潭虎穴,想来也有办法脱身的,是以脸上的惊讶神色很快的淡了下去,也不知田一是怎的来了顾家。
事到如今顾衣已经隐隐的察觉到了,如今在她身边所发生的所有一切变故都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的,所有恩怨甚至追溯到了几十年前,宫中,周家,顾家,甚至沈家!
包括田一,他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田一只当是没看见顾衣眼中的疑虑一般,不悦道:“你这个丫头好没良心,吃的那么多好药都不知道是师傅送的。”
一旁远书端来的茶,顾衣知道田一古怪的性格,一面笑着请田一坐下,道:“远书从未说过,也不知那些药都是师父送的。”
紧接着话锋一转,疑惑道:“息夷那些人,为何这么快就放了师父?”
田一喝了口茶水,嫌着茶水清淡无味捏了一块梅花糕在吃,见顾衣问便漫不经心道:“是李离那小子将我们救出来的。”
远书看见顾衣原本含笑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忙使眼色不让田一胡说。这些时日,她们都尽量避免在小姐面前提到离王。
却见田一似乎是丝毫没看见一样,又道:“丫头,听说你不跟李离那小子,要进宫么?”
远书都看见自家小姐的脸色瞬间就发白,手中的杯子都快被她捏碎了,忍不住叫出声道:“神医,您就别胡说了!”
顾衣脸色虽然不好看,死死的握着杯子的手松了送,对远书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师父说说话。”
远书怕田一口无遮拦又在顾衣面前胡说什么,但是又在顾衣面前听话惯了,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关门出去了。
等着远书一离开,顾衣看着半蹲在椅子上没个正形的田一道:“师父,无事不登三宝殿,您到底想说什么?”
见顾衣语气不善,田一倒是先笑了道:“你是我唯一的徒弟,师父我还能害你不成。”
顾衣却是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虽然知道田一不可能会害她,但是此人性格诡异多变,让人根本就无法看透他究竟要做什么。若是一个不留神,很有可能就被对方算计了。
前世二人打过这么多次交道,深谙此道理。
见她这般,田一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是知道那天会出那么大的乱子,我就不该听那大和尚的话什么都不管了,现在倒好了,一切都一发不可收拾了。”
就算是弥刹也没想到,凤凰台上会藏着那样的玄机,顾氏凤命之女,竟然是顾衣,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昭告天下。
当初初见顾衣,便知她命格独特,就算是他也看不透她的命格。未曾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打破多年的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