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王府,凌雪风喝了口茶将今日在归云山庄遇见谢蕴,且谢蕴与顾衣“相谈甚欢”顾衣说与了李离听,似是想见见李离什么反应。
今日在到归云山庄,顾衣前后鲜明对比的态度凌雪风明显能够感觉的到,前面是对花蕊夫人的病情分明是漫不经心,分明是想着能不插手这件事情便就不插手。可是出了归云山庄后顾衣却主动提出要他帮着医治花蕊夫人,其中能够让顾衣态度如此变化的,也就只有遇见谢蕴一事了。
凌雪风与李离共事这么些年,许多李离明面上不能处理的事情都是凌雪风暗中在处理,是以此人定然不是表面上一个医者看起来那般简单了。
顾衣虽然心思藏的深,但是之前顾衣拒绝通过谢蕴找景侯帮忙的提议,再加上当年谢蕴曾在顾家小住过一段时日,当时顾衣身为顾家嫡女,那时又尚且年幼未有男女设防那般严谨的时候,想来二人之间应该有过一些交集的,可是为何顾衣却避而不见?
凌雪风心思通透,敏锐的嗅到了其中不寻常的意味。但是顾衣明显属于那种只要她不想说的事情无论怎么问都不会回答的性子,凌雪风自然是不会当面问顾衣其中缘由,但是也能够推测到一二。
而这所做的一二推测,足以让他用来打趣李离了。
“那谢蕴虽然出身江湖,但是也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先不说家世容貌,就那惊鸿剑法,也不知多少闺阁女子为之仰慕。若他当年真的与衣衣之间有什么……可别怪做兄弟的没提前提醒你。”凌雪风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李离见凌雪风这般,头有些疼,心道这凌雪风同宋辞年在一起呆久了,这八卦的性子也越发的像宋辞年了。同时也有些无语的看着他,淡淡道:“谢蕴是三年前到的长安,论起来,三年前……顾衣尚且不过及笄之年吧。”
捕风捉影的事情,也难为凌雪风拿出来津津乐道了。
凌雪风看李离这般说,嘲讽道:“十四岁,不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么。你都当同你一样,十四岁只知道练兵学武,不知道风花雪月的滋味么。”
李离眼角扫了凌雪风一眼,一个大男人谈论这些八卦,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衣衣素来是最怕麻烦的性子,若真的是为了谢蕴接下了花蕊夫人这烫手山芋,可见谢蕴对于她的意义非同一般啊。”见李离没什么反应,凌雪风不死心,再接再厉道。
这下子,李离冷然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冷笑一声道:“她倒是有这个闲心管这等闲事,感情之前的答应的事情是哄我的?”
端居中,外面分明是六月炎热的天气,顾衣无端感觉到一股凉意。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将密函放到一边,思量道:“有关于花蕊夫人的消息,就只有这么多吗?”
花蕊夫人出身民间,身份微芥,因缘巧合下救过萧桓玉一次,便被萧桓玉从越地带回长安,力排众议,这些年独宠一人。
顾衣派暗卫暗中去查探花蕊夫人的身世,可是暗卫打探到的与坊间的传闻也多不了多少什么,唯独有用的一条讯息,大概便就是出生越地……
越地,重生之后,所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身边的人或者事,多多少少都与这个地方有所关联。
初次相见,是在南城简陋的铁匠铺子中,身份尊贵的花蕊夫人化名为景夫人,年年都会到那个地方去打造一对青铜簪子。
而也是在那时,花蕊夫人将她错认为了所谓的故人。
故人……顾衣的手不由得摸向了自己的脸。
纵然心中不想承认,可是这样一张脸,肖似周芍,肖似周后,肖似周青鸾……越地,陈郡周家,若是,花蕊夫人的故人会是周家的某位女子吗?
会是谁呢?
是周芍,还是周后,或者是——周青鸾!
若真的是那样,藏在花蕊夫人背后的谜团,会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吗?花蕊夫人与萧桓玉,是如同故事中那样美人救英雄最终有情人成眷侣的佳话,亦或者其中另有隐情所在呢?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花蕊夫人本先是对萧桓玉有救命之恩,再加上那般的容貌,受萧桓玉独宠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萧桓玉身份尊贵,容貌出众,对花蕊夫人又是一片痴心,这样的男子没有哪个女子不动心的,可是为何花蕊夫人对萧桓玉并不是如传闻中那般恩爱,二人之间似乎是有什么隔阂?
花蕊夫人……那样美丽的女子仿佛是上天的厚待,那样精致无双的容貌恍若是精美的瓷器雕刻而成,有一种即将破碎的震撼美丽。于顾衣而言,这般容貌平生只有周后能够与之比拟。
可是便就是这样美丽的女子,让旁观者观之如迷雾。
无论是答应谢蕴帮助医治花蕊夫人,还是对于花蕊夫人的身世好奇。那么解开花蕊夫人的心结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若是以医者的身份接近花蕊夫人,定然会被抗拒,能够接近花蕊夫人想办法开导,或许可以……
“小姐……”顾衣正在出身想着事情,坠儿忽然出声叫她有些猝不及防的回头。
“怎么了这是?”顾衣不解的看着坠儿。
坠儿撅着小嘴委屈道:“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了你都没理我。”
见她这般,顾衣不禁失笑道:“方才想些事情出神了,怎么找我何事?”
“小姐,明日将军便就要回城了,嬷嬷让我来问小姐,我们是在府中等还是出城接呢?”沈意从漠北回长安,肯定要进宫述职,若是等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沈意。
可是要出城接的话,如今天气热,顾衣又是最怕热的,林嬷嬷也怕顾衣晒坏了,所以特意让坠儿问顾衣一声让她拿主意。
“舅舅这么些年才回长安自然是要出城接的,让门房准备好马车。”顾衣吩咐道。
坠儿见顾衣这般说,连忙照办去了,片刻之后回来同顾衣道:“小姐,方才国公爷那边让人来回话,明日国公爷也要出城去接将军,明日人多,让小姐同他一起。”
顾至远也去接舅舅?顾衣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前世的时候顾衣记得舅舅与顾至远之间的关系水火不容的。
沈意脾气耿直,对于顾至远负了母亲又扶正临氏一直耿耿于怀,每次在朝堂上从未给过顾至远好脸色看。
而那时,顾至远虽然被临氏母女哄的妥妥帖帖,但是心中还是存着那么一两分愧疚的,是以对于沈意的有意为难倒是也没怎么计较,行事都避着沈意。倒是不知,这次主动出城接沈意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与沈家主动示好不成?
莲院中,临氏在顾衣的连番打压下,早就无了之前的从容,如今听沈家重回长安,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你没听错,明日国公爷当真是要亲自去接沈家人?”临氏问一旁红玉道。
红玉着急道:“奴婢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明日国公爷吩咐下去带着四小姐一同去接沈家人呢。夫人,本来国公爷的心都偏向了端居那两位,如今沈家人又回来了。若是年国公爷重新与沈家修好了,非但端居那两位的身份水涨船高,以后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怎么过?若沈家真的回了长安与顾至远修好,这顾家还能有她与她的月儿容身之处吗!
沈如,始终是搁在她心尖的一颗刺,纵然这颗刺拔掉了烂掉了,可是依旧除不干净。
这些年来,她用尽了手段让顾至远将心思放在了她与月儿身上,可是架不住顾衣,将沈如搬出来不过几次顾至远便就渐渐的疏远了她们母女。
沈家的回归,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顾至远记起沈如,想起与沈如之间点点滴滴的好。悔恨而不能得,这样的感情迟早会消磨掉她种种在顾至远心目中留下的好与歉意,若没有了这些作为倚仗,那么在顾家她又来拿什么生存?
沈如沈如,这个名字似是一个魔障缠绕了她一生,纵然是死后依旧让她不得安宁。
桌子上的茶杯茶壶尽数被临氏扫落在地上,红玉看见素日里从容不迫的主子,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足以毁灭一切……
“沈如,沈如……”那样的声音,带着难以磨灭的恨意,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一般。
红玉看着她,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同情……
这样深的恨意,可是所恨之人早就已经在九泉之下,是非恩怨都与她无关。那么,恨着她的人,此生此世,都无法得到宣泄与救赎。
临氏这般癫狂的模样,红玉并不陌生,是多少年前,沈如死了,国公爷将自己锁在倚梅阁整整一夜,一夜白了双鬓。
那时的临姨娘状若癫狂,道:“顾至远,我机关算尽,最终得到了你的人却永远失去了你的心。可是沈如死了,沈如死了,你之后是我一个人的了,无论多少年,之后你的身边,就只有我一个人。”
可是,这些年来机关算尽,失去了人心,最终连人……都留不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