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饭才吃了一半,但因为前头还有一个人才等着,李晟便匆匆扒了几口便往前赶去。他已经有些迫切的想见到这年轻的蒋琬了。
当李晟赶到前厅的时候,蒋琬刚刚将前头奉上的水干下最后一口。他眼见李晟过来了,便施施然的站起身来,向李晟抱拳着行了一个礼说道:“蒋琬,蒋公琰,见过大人。”
“你就是蒋琬?果然是不错呢!”李晟略略一打量,便喜欢上了这个有着阳光笑容的少年:“我对你可是久闻其名了。”他疾步走上前去微笑的牵着对方的手说到。
“不敢不敢。”蒋琬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他觉得李晟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不是那种正常欢喜的眼神,而是带了一点别的意思。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猜不到,便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方面,不由自主地抖了几抖。他不愿意李晟拉着自己的手,觉得这实在有些难受,便不留痕迹的轻轻将手抽出,跟随着李晟来到前厅左边的一个偏厅里,分了主客正坐下,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一次来,我是受了我师兄叶谨的嘱托,给大人送一封信过来的。”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轻轻地递给李晟。
“哦?你师兄的信?”听蒋琬这么一说李晟不觉得呆愣了一下。他记得自己和这个叫叶谨的人并没有什么交往,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叫叶谨的人,就连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
“一个没有听说过的人来找我做什么呢?”李晟带着这样的疑惑,伸手打开了那信封上的火漆,将里头的信纸取出,细细的展开端看起来。
师兄的书信上到底说些什么,蒋琬知道一点,却不是全部知道。他受这个时代重信义的影响,却是十分老实的不曾看过这封信的内容。他不知道师兄究竟是怎样向李晟建言的,因此他担心李晟会因为书信中的某些“不敬”之语而恼火起来。他知道师兄很直,怕他会得罪了李晟,便在李晟看信的时候紧紧地注视着他,试图通过观察李晟的表情,来了解师兄书信中的一切。
一时间偏厅内无语。蒋琬注意这李晟的表情,在见到了他那时而恼火,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最后又归于平静的变化之后,心中原本的忐忑暂时放下了。他已经确认了一点:师兄的书信写得不错,已然引起了这位年轻太守的注意。
“令师兄是武陵人?”放下信纸李晟开口便问了这么一个令蒋琬觉得有些奇怪的问题。
“是的。”尽管不理解李晟为什么要问这个,蒋琬还是作出了确实的回答。
“那他怎么会知道这长沙城内内外外如此隐秘的事情呢?我虽然是长沙太守,但眼下却是初来乍到的过客,对于柯长史的事情,我并不认为他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也许他只是好心呢?我并不想这么快就对忠心耿耿的人下手啊。”李晟开口闭口的说道,努力作出一幅十分相信柯兴的样子。
“这是假的。”虽然李晟作出的模样十分诚恳,但蒋琬还是凭借着他智慧和眼力,一下子就看出了李晟潜藏在言语后面的真实。他确定对方是相信自己所言的。
既然心里相信,那为什么在表面上还要这样呢?李晟没有直接将原因说出,但蒋琬还是能从他的话语中听明白:李晟担心的是眼下自己根基未稳,他害怕一下子办了柯兴,会引起整个长沙城混乱。显然,他对长沙城眼下的势力分布没有一个正确的了解。毕竟,他才刚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他一把吧,帮他把眼前的事情看清楚,让他明白迅速的解决柯兴的问题,对他来说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蒋琬迅速的下定了决心。因为他知道眼下帮李晟,也就是帮助了自己的师兄。
“太守大人,可知柯长史其人么?”清了清喉咙,蒋琬开始了解说。
“未知也。”李晟很老实的摇了摇头。
“昔日张羡占据荆南四郡,依长江天险而与刘表大人抗衡,依靠的不单单是荆南四郡带甲数万的强大兵力,也同样依靠长沙这一派平原之地的丰富供给。湘江两岸乃是荆南粮仓所在,替张羡管理这个粮仓的就是荆南转运使柯兴。”说到这里蒋琬偷偷的看了看李晟,见他依旧是那一脸平静的模样,便继续解说下去:“柯兴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当看他能以一人之力而将四郡的税收调整的很好让张羡没有后顾之忧的与刘表对抗,就知道他的才华如何。只是他的个性十分高傲,与同僚间的关系相处的也不是很好。张羡固然十分的信任他,可当张羡一死,其子张铎即任之后,柯兴的地位就有些危险了。他的同僚用各种事情陷害与他,而他又不屑于争辩,反而由此作出了一些不合理的事情。这或许是为了他自己的家族利益,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柯兴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这野心倒也挺大的。”听着听着李晟突然插进话来,他已经被蒋琬给吸引住了,不得不迅速的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的情况很简单。柯兴利用自己职权所做的事情哪里瞒得过一直对他虎视耽耽得同僚,当诬陷渐渐变为确实得时候,他在荆南的日子也越加不好过起来。如果不是他在城中的势力也不小,张铎还真想一口气将他剿灭呢。不过在这个时候,刘表的大军来了。这外来的强敌远比内在的病痛要厉害的多,张铎不得不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如何对抗刘表上头。一下子,整个荆南忙乱起来,自然也没什么人去关注这么一个转运使的种种了。张铎和他的老子张羡不同,他考虑问题,往往只考虑其中一个方面的。当他忽视了柯兴的时候,柯兴却已经与刘表的人马勾搭上了。他开城将长沙和自己的主子张铎献给了刘表。他原本想以此为进阶的,但不想刘表却任命他为这么一个长沙郡的长史,让他泄气万分。”蒋琬在李晟追问下将柯兴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
“这么说,他柯兴并不满足于长沙长史的位置了?那为什么不见他向刘表提出意见呢?”对于这个问题李晟一直觉得很奇怪,他直接问了出来。
“因为柯兴已经对刘表失望了。在经历了张铎、刘表二人之后,柯兴已经可以说是除了自己人以外谁也不相信了。他见刘表一直都没有任命长沙太守,便存了将长沙纳为己有的心思。为此,他在城中大肆操练家丁。眼下,他在城里已有了两千兵马。在太守未来之前,他可以说是这长沙唯一的主人。”蒋琬微笑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啊。”李晟点了点头,心中已是十分确定蒋琬所说的了,只是他还有一个疑问:“这些都是很机密的事情?你也不是长沙人,你又如何得知?”
“在下的舅舅刘陵乃荆南大商。对于这些事情,他们这做商人的哪里会不知道?更何况,无论是张铎、柯兴还是他们原本那些同僚,做这些事情并非都做得那么隐蔽。市井之间早有关于此事的议论了。”蒋琬笑着说出了一个让李晟信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