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淡漠,眼中却是笃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那弩箭在阳光下闪着冰寒的光芒,皇甫元澈似是不知一般,垂着眸看她。
她潮湿的衣服上的湿气似乎慢慢的渗进他的上好的衣锦之中,皇甫元澈微拧了眉头,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掌微微用力向下一压,楚青只觉得肩头一热,随后那湿掉的衣服的水分就跟水蒸气般一下子消失了。
浑身立时传来了一阵的舒爽,见她眼底的神色依旧没有一丁点松动的迹象,皇甫元澈失笑:“本王就这般让你提防?”
“有个人一直惦记着将你捉回去,若换成你,你不提防吗?”楚青突地冷笑,视线瞥了一眼那一直未有所动静的弓弩,心下微凉:“还是说摄政王有着特殊癖好,喜欢被人捉弄?”
“你倒是真敢说,”皇甫元澈坐直了身子,视线扫过草丛里隐藏着的人:“你的确是聪明,可惜经历却是远远不够。”
“国与国之间的勾心斗角你摸的很清,却未摸清政场上的心。我们的确把彼此都视作不死不休的对象,可要论起将对方直接抹除掉,”他的声音突然转低,带着一丝不含温度的笑意:“倒不如让他与其他的对手自相残杀来的妙。”
楚青闻言,抬头看向皇甫元澈,这般近距离的看,很是清晰的看见皇甫元澈黑色的眼瞳外圈隐隐的泛着红,好似是一轮月全食的血月,她突的就想起了那夜皇甫元澈那双猩红的双眼。
皇甫元澈将视线错开,望着前方,嘴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傅晟睿与本王说你若出现在天陆,便是个劫数。本王原本还不信。”
他话落,突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楚青偏过头去,只见那隐在草丛中一身墨绿偏黑铠甲服的弓弩手站了起来,与天陆一身正银色的铠甲军队完全不同。
那些人的相貌也比较不同,眼窝较深,五官不是太立体,有点像是现代的混血。
楚青的心莫名的跳的有些快,这些都不是天陆的人。
“本王若说是来救你的,你可信?”皇甫元澈突然出声,说罢就低下头。
眼看那唇就要落到她的唇上,突的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自远处向他的头顶射来,皇甫元澈头微微一偏,那利器便擦着他的耳际呼啸着飞向后方。
皇甫元澈哼笑一声,舔了舔嘴角,视线不再瞧着楚青,倒是坐直了身子,没有再一步的动作。
楚青微微松了一口气,若皇甫元澈真不怕死的亲她,她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耳边传来一阵马蹄缓缓向他们而来的轻踏声,楚青偏过头去。就看见一身墨绿色锦衣的凤倾悠闲的骑在马上。
他的视线仅仅只是与她对视了一下便移开了。
楚青见到凤倾的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袭华丽的不像话的红衣。如今这他突然一身墨绿色的锦服,不仅没有将他的妖冶掩下一分,反而还多了一丝魔气。
好似魔尊重楼,你看他一眼,他分分钟要你狗命一样。
皇甫元澈看了一眼凤倾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东祁士兵,嘴角笑意不减:“本王听闻七殿下早就抛弃一身荣誉隐于世俗十几载,如今看来,那不过是糊弄世人的一种手段罢了。”
“本以为美色误国这四个字永远不会出现在摄政王的身上,”凤倾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一股子的蛊惑:“本公子却是忘了,摄政王也只是一个凡人。”
“只是不想看见如此绝色消失的这般快罢了,”皇甫元澈的手还搭在楚青的肩上,热源通过他的掌心涌向她的全身,令她原本还疲惫不已的身躯逐渐的感受到越来越强的活力。
楚青眼睑微颤,就听皇甫元澈轻笑道:“东祁虽小,可论起利诱来,可谓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了。”
凤倾不说话,突然一道道的银光猛然亮起,无数的刀剑瞬间出鞘,那前方一排的弓弩手将弩顶在自己的肩胛骨上,伸手拉开弩弦,与那无数的刀剑一起,蓄势待发的对准了皇甫元澈和楚青两人。
皇甫元澈身后的树林一阵抖动,接着便窜出来皇甫元澈的暗卫,他们一身黑衣,抽出身上的长剑,竟以血肉之躯,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带着东祁的士兵将本王折在这里,捞得好处的可是天陆,”面对凤倾毫不留情的威压,皇甫元澈心中微微一跳:“折了南域和东祁,天陆的对手可就只剩下一个北国了。”
凤倾未回答他,只是将视线落到一直看着他的楚青身上:“楚青,到我这里来。”
原来她叫楚青。
皇甫元澈心中苦笑一声,一直都在暗地里打听这个女人的一切,可惜却是一丝一豪的消息都得不到。如今是揭了她一点的神秘面纱了,就是代价有点儿大。
随后他微微一愣,这种时候他关心的,竟然不是他的性命问题?
皇甫元澈心中轻笑一声,搭在楚青身上的手却是加大了力度,显然是不放人的模样:“你也不问问本王的意见?”
凤倾很快便释然了,依旧是平日里微微慵懒的模样:“那倒也没什么。左右她是死不掉的。”只是会受一点伤而已。
“王,属下会争着一丝的机会,请您速速离去。”靠着皇甫元澈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沉着声说道。
他不愿看楚青一眼,都是因着这个女子,才让一向沉稳的王不管不顾的从府中飞奔出来。虽然能够引出东祁的人来,但最重要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这次的代价,未免有些不值。
他心中愤愤,其他人也亦然。凤倾的人虽多,可毕竟只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而已,与他们这种在肮脏的地下舔血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比。
车轮战,比的不过就是时间!
皇甫元澈正欲说话,突然一阵寒光自眼前闪过,接着一柄尖利的小刀便抵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那方位是重要的穴位,稍稍一个不慎他就会立马下地狱去见阎王了。
皇甫元澈的身子有些紧绷,视线下移,对上眼底闪着寒光的楚青:“你就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
看凤倾刚刚的模样,他们两个明明就是认识。以他刚刚与凤倾的对话来看,难道这个女人还没有发现,将她绑出来的人,就是她所认识的凤倾吗?
皇甫元澈微微眯起了双眸,可见她眼底阴寒,还隐着一丝的戾气。他突地就笑了。
应该说,在那凤倾出现的那一刻,她早就应该发现了吧。只不过比起性命来,这点儿算不得背叛的利用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王!!”他身边的黑衣人面色一紧,那盯着楚青的目光含了些杀气。
皇甫元澈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停住想要冲上来的步伐。搭在楚青肩膀上的手一松,两手微微抬起,示意楚青他不会反抗。
“驱马过去。”楚青将手术刀抵近了他的颈脖之中,皇甫元澈轻轻的夹了马腹,在一等暗卫焦急的目光之中缓缓的向着凤倾靠近。
“青儿。”在皇甫元澈的马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凤倾突然轻轻的呤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唤她:“黑森林之期,我以为,你很了解我了。”
“人心之外还包着一层皮囊,”离他很近,楚青轻跃下马,凤倾伸出手,楚青轻轻一跃,与凤倾同乘一匹马,不出意外的,那柄手术刀果然是抵在了他的颈脖之上。
凤倾轻叹一声:“你这又是何必?”
他是利用她引出皇甫元澈来,不过那都是在万全的谋略之内。皇甫元澈说的没错,东祁给他的利确实是能够吸引他。
国之一半的实权与财富,他隐了数十载,被追杀了数十载,他如同一只倦鸟,想要寻着一处归所而已。
他有料到楚青会有办法自救,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她选择自救的方法与以往一样,还是那么的偏激。
他也没有想要将楚青如何,不过却是没有料到她会受伤,也没有料到她会遭遇如此的危险,等他赶过来的时候,那皇甫元澈就已经救了她了。
皇甫元澈出现他该是开心,因为这在他的料想之中。然而此时,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涌出一丝的痛恨。
“我仅仅只是想将你带出来而已,”凤倾低着眼看她,狭长的凤眸泛着一丝的幽光:“那马车的最终之地,是紫风狩场。”
楚青抿着唇,盯着他:“叫你的手下退出三丈之外。”楚青复又回过头看着一脸笑意的皇甫元澈:“你的属下也同样。”
“王!!”
皇甫元澈脸上的笑容一顿,盯着楚青良久,随后抬了抬手。那些个黑衣人只是微一顿,便闪身向着后方退去。
凤倾带来的东祁士兵未动,楚青握着的刀轻轻一转,登时一条血痕便出现在凤倾那细腻的脖颈之上,一直紧紧盯着楚青动作的东祁前卫大惊:“住手!!!”
那凤倾即便再没有争夺的欲望,那也是他们东祁的七皇子。他们好不容易才寻着线索找到他,可不是来看他受伤的!!!!
凤倾手微微抬起,那些个墨绿色铠甲的士兵只是微犹豫一刻,便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向着后方急速的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