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太太家又休息了两天,只等着第三天白胖子一到,一行四人便杀向南山,就算是翻他个天翻地覆,也要把那岩山卫司的墓找出来。既然这个岩山卫司和褚立楷是同一时代又彼此认识的人,东西北三面山上的墓地又都葬的不是这个岩山卫司,那南山所葬的墓主是岩山卫司的概率就极大了!
不过,还没到第三天早上,第二天夜里白胖子就跑来了。见面也没多寒暄,他问我们哥三个能不能明天先陪他办件事,办完事立刻提兵南山!
我虽然着急去南山一带寻墓,早点解除身上的炸弹,但是既然楚大夫张口了,我也不好拒绝,何况最近这几天的花销都是这小子出的,就当算是还个人情吧!
第二天一早,拜别老太太,白胖子带着我们便向县外走去。一路上越走越远,白胖子却只字不提去哪。
我属于大伤初愈,走着走着就感觉浑身乏力起来,便忍不住问白胖子去哪,这小子却总是说快了、快了,直到太阳正午的时候才在一个山口停了下来。
白胖子对我们说:“就这沟里了,去了之后咱们先吃饭,吃完再说!”我一听终于到地方了,而且还有饭吃,便赶紧张罗:“那咱们快走吧,再等会都饿死了!”
沿着山谷又走了二三里地,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山村,这地方绝不比石峪村大,但一看就比石峪村穷。满村也就十多户人家,全是石墙黑瓦,篱笆小院,房外地方稍高点的山坡还竖着很久以前那种室外天线信号杆!
“我的天,怎么一下子让我们回到童年了啊!”“我第一次知道咱们大东川一带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一进村,一白和大炮就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白胖子沉默不语,径直往村中央走,我们三个也不好再问什么,便在他后边紧紧追着。不过根据我观察,这村子有点怪异,家家户户门口挂着“骨头纸”,薄厚都有,甚至有的仅仅五六层的。
很多人不知道,“骨头纸”实际上又叫“生前数”,是白事之家主要的纸扎道具之一,一般挂在门口。一来示意家有死者,二来这生前数的数量代表这死者的年龄。例如就像刚才所见的那家,共有五卷白纸组成,去掉“天一岁”、“地一岁”,实际上死者才三岁而已。
难道这个地方距离萧家营不过近百里就有不同的风俗吗?或许在这里“骨头纸”还有其他意义。我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白胖子径直进了一个小院,这里似乎不是个人家,因为墙上还有“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一类模模糊糊的旧时期的宣传语,我猜测应该是这个小村过去生产队的会议室。
进了院才发现整个院子里面站满了人,男男女女,大到花白胡子老头,小到刚刚会扶着大人走路的奶娃子,没有一个不身上不披麻戴孝的。本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阴郁着,但见到我们四人后,似乎一下子都流露出一点点欣慰似的表情。
我们三个莫名其妙地和白胖子站到院中心,眼前的人呼啦一下子全闪到两边去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口红棺,还有一个五六十岁的黑脸大爷。那大爷本坐在一把椅子上,叼着烟袋,看来应该是村里的族长或是干部。看到我们后,他径直站起朝我们走了过来,伸出手紧紧拉着白胖子的手说道:“您来了,您终于来了!”
我没想到白胖子带我们来是为了参加个葬礼,也没想到这小子在村里竟如此受尊敬。
黑脸大爷大呼一声:“都还站着干嘛,快给小爷们们上酒上菜啊!”于是围观着的所有人赶紧匆匆行动起来,搬桌子的搬桌子,拿酒的拿酒,不一会就在小院里摆起了一大桌菜。
你别说,村子虽小,硬菜弄得到不少,炖鸡、炖鹅、炖猪肉,烧鱼、烧兔、烧蘑菇,中央摆着一个卤的红彤彤的大猪头。我看了看胖胖子,又看了看大炮和一白,暗自捉摸着这村里是不是把一年的肉粮都拿了出来!
我从没有见过参加一个葬礼却能受到如此待遇的情形,当然,既然是白胖子领我们来的,我们也不好问什么,就全依黑脸大爷的安排坐下。好在现在是中午,阳光正足,要不这大冬天在院子里吃喝,非冻死不可。
从老太太家出来就喝的稀粥,走了半天的路,早就饿了,既然白胖子没给我们做什么暗示,那就意味着这顿饭可吃!所以等黑脸大爷刚一张罗,我们三个就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狼吞虎咽吃了半饱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一村的人都在旁边看着呢,就我刚才那吃相,怕是丢人丢到家了!大炮这小子机灵,站起来冲着周围的老老少少比划着:“这么一桌子菜,大家都过来吃嘛!都是东川人,咱们没那么多讲究!来来,一起吃!”
你还别说,还真有一两个小孩咽着唾沫想过来。我和一白见状也赶快招呼,可是孩子刚一迈步,就被大人给抱了回去,而且一脸歉意地对着我们点头。黑脸大爷对我们说:“几位小爷们儿只顾自己吃就好,不用管他们,来来来,再喝点!”
等我们又一人一杯下肚的时候,白胖子说话了,哥三个,今天酒就喝这么些了,咱们多吃菜,晚上还有活呢。他边说着话,边把我们的杯子扣了过去。这小子有点太不给村里人面子,在东川,扣酒杯的人都是长者,意思是说一不二,说不喝就不喝了,可没想到那黑脸大爷似乎并没生气,而是轻轻放下了酒壶,继续让我们吃菜!
过了一会,黑脸大爷看了看表,冲着人群说道:“各回各家吧,下午早点吃饭,把孩子都看住了,不到明天早上辰时,谁都不许出门!”
我一下子傻了,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既然村里有丧事,大家不安排守灵、送魂,怎么还各回各家了呢?我冲着白胖子眨了眨眼,意思是问这是怎么回事,可这小子明明看到了我的眼神,却装作没事似的给我加过来一个鹅大腿,还说道:“老萧啊,刚受过伤,多吃点,补补!”把我气的差点将鹅骨头甩他脸上!
黑脸大爷见我们都吃的差不多了,才冲着留下来的两个中年人说:“把这些剩饭剩菜随便收拾一下,你们也不用管了,然后都回家去,夜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用管!”两个中年人慌慌张张的把桌上的东西倒进大盆里,随便打理一下就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这个黑脸大爷的话让我有点紧张,莫非这村子里夜间不太平?
这时候黑脸大爷忽然站起身开,扣扣索索地从中山装的内兜里掏出一个信封,然后递给了白胖子。白胖子看都没看,直接从里面抽出一沓人民币来,又拿出一半塞进信封给老大爷塞了回去,然后把剩下一半交给了一白。
老大爷哆哆嗦嗦说什么也不接那半沓钱:“小伙子,不是说好了吗?就这些,你都拿上吧!”可白胖子坚持还是把那钱塞给了老爷子,说道:“这哥三是敞亮人,不在乎钱多少,您赶快去忙你的去吧!”黑脸大爷点了点头,又向我们鞠了个躬,转身走掉了!
大炮把钱从一白手里拿过来,数了数,高兴地说道:“真是意外之财,意外之财,我还是第一次见参加别人葬礼还能往回拿钱的,而且还是这么多!两千五,够给咱们一人置办个小灵通了!”
一白白了大炮一眼后,说道:“看你那没出息样,一点小钱就眉开眼笑的。哎,我说白胖子,这人都走了咱们住哪啊?总不能现在在走回石峪去吧?”
我终于明白过来了,火气直冲脑门,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盯着白胖子的眼睛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把我们当道士利用,给人捉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