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少林寺的一处幽静的禅房里,朱墨羽灯下看书,正自入神。门外脚步声止,随即传来三下轻轻的敲门声。
朱墨羽放下书卷,迎身开门,见澄相高僧双目含笑,道:“见房中亮着灯,想必朱施主还未歇息。”朱墨羽忙把澄相让进房内,道:“长夜漫漫,与其在床上辗转难眠,倒不如挑灯揽书。”澄相点头道:“施主好兴致,只是老衲扰了雅兴。”朱墨羽道:“大师客气了,晚辈正求之不得,唯恐扰了大师清修,故不敢贸然相约。大师深夜至此,有何见教?”澄相低声念了句佛号,道:“歙砚小施主来去匆匆,老衲见施主愁眉不展心神不定,料想必有为难之事。”
朱墨羽叹了口气,沮丧地道:“大师有所不知,在下为琐事所扰,忧心不已。非是在下有意相瞒,只是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朱墨羽愣了片刻,继续道:“不知何时何地,因为何故,在下得罪了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这么久以来,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只是此人一直躲在暗处。”澄相静静地听着,笑道:“江湖凶险,人心叵测。施主在江湖上声名鹊起,自然树大招风,正如我少林一般,数百年来屹立于江湖之上,历无数劫,依然巍然不动。”
朱墨羽似有所悟,澄相接着道:“老衲深夜前来,原有一事,还请施主定夺。半个时辰之前,有三个蒙面剑客闯进少林,在掌门师兄的窗外逗留许久,正巧老衲与几位师兄弟正在商量有关施主的事,那三人便曲身窗下,不肯离去。澄德师弟趁其不意,绕到那三人的背后,因不知是敌是友,便出手探试,那三人交手三五个回合便借机逃去。”
朱墨羽惊道:“竟有这等事!胆子也太大了!”澄相微笑道:“这本无妨,只是澄德师弟回房后满脸怒气,我便一再相问,师弟才说,那三人武功固然不俗,却也非武林上难得一见的好手,只是三人衣袖飘处,隐隐有些脂粉香气,料定必然是女子。掌门师兄道,这三人在窗下探听许久,必是为朱施主而来,既然如此,去了便去了,又何必放在心上。”
朱墨羽已然知道此三人必是原千惠无疑,只是没想到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竟然敢夜闯少林。澄相见朱墨羽面有愧色,便已经知道果如掌门所料,这三个女子正是为此人而来。
朱墨羽道:“大师不必为难,这三人晚辈也大概知道是谁,只是少林数百年来的清规,万不能因此而破。若就此离去,万事皆休,倘若再敢来,大师不必手软。”
澄相笑道:“施主言重了,既然对方来此并无恶意,自是无妨。老衲此来,最为要紧的一件事,便是奉掌门师兄的法旨,请施主明日开始,至达摩洞闭关七七四十九日,一切听从澄证师兄吩咐。”朱墨羽忙施了一礼,道:“多谢。”
澄相站起身,边向外走边道:“夜深了,施主还是早点歇息。”说着,突然停下脚步,脸色郑重地道:“老衲有一言相劝,还请施主谨记。”朱墨羽道:“大师请讲,在下洗耳恭听,自当铭记于心。”澄相道:“这数日来,施主也略读了几卷佛经,其实并无他意,就是希望施主入关之后,能放下世事琐事,身心两空,紧要关头,切不可为外事分心。”朱墨羽道:“大师美意,在下感激不尽。”澄相微笑道:“善哉,善哉。”说着,迈步出了禅房,没几步便消失了身影。
是夜,朱墨羽从梦中惊醒,拭去额头的汗,在黑暗中呆坐半晌,披衣又在房中徘徊了很久。天未亮时,朱墨羽便急匆匆来至澄相禅房,澄相已经起身,正端坐于蒲团之上,手拈佛珠低声诵经。
澄相听脚步声便知是朱墨羽,木鱼声止,道:“施主此刻前来,有何见教?”朱墨羽快走几步来至澄相身边,弯下腰正欲开口,澄相道:“施主脚步慌乱,步伐无序,杂念太重,如何入关?”朱墨羽轻声道:“大师教训的是,只是在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放心不下,还请大师助一臂之力。”澄相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朱墨羽附耳道:“这几个月来,一至有人暗中与在下作对,此事大师已然知晓。在扬州府在下家中,有一个孪生兄长,在下担心别人会误认,对他不利。”澄相怔道:“竟有这等事?”朱墨羽道:“不敢相瞒,的确如此。”澄相点了点头,道:“无妨,老衲派两三名妥当的俗家弟子前去,必会安置妥当。”朱墨羽笑道:“多谢。”
澄相缓缓地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还是准备入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