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看到陈亮也主动加入了搜救任务,再次打起精神,果断地参加了第三次的行动。
然而,即便是有了陈亮的加入,整个搜救团队有了更精准的定位,他们忙活了一整天,依旧一无所获,甚至有一次,他们利用肉眼艰难判断,凿开了一个已经冻结近乎消失的冰缝,下到了与高天相距不远的另一道冰缝,也依旧没有发现高天的踪影。
第三次搜救行动失败后,细细算来,高天已经在雪山被困四天了,这么长的时间,就算之前高天还活着,这会估计早已经死透了,所有的人都意识到,高天生还的希望,已经无限接近于零了。
“明天,我们两个去找吧,不找到高天的尸体,绝不放弃!”第四大营,陈亮看着楚寒,认真地说道。
“人太少!”楚寒喝着一杯热水,话语简单冰冷,声音粗糙沙哑。
登山之前,楚寒明媚动人,精致美丽,顾盼生辉,如同雪中精灵,几天寻找下来,她吃不好,睡不安,加之体能过度消耗,此时的她,早已经蜕去了昔日的可爱与灵动,变得瘦削而虚弱,深邃的眸子里,更透着一股深深的绝望与执拗。
“我已经没钱了。”陈亮沉默了一会儿,羞愧地说道。
他担心再这么找下去,楚寒会死在雪山上,可是,他又觉得,一个女孩,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以耗尽生命,自己这样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一个心怀热血的爷们,就更不可能轻易放弃了。
他暗自己决定,自己这次要和楚寒同生死,共进退,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除非,他们能成功地找到高天的尸体!
“我有钱,明天继续找,我和你们一起去!”就在这时,一身御姐范的孙美若,顺利抵达了雪山第四大营,通过打听,得知高天的两位好朋友,这两天一直在拼命地寻找高天,耗尽家财,她马上顶着一身疲惫,风尘赴赴地赶了过来。
“好,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们也一定要将高天找出来!”听到这话,陈亮不顾脸色的苍白,咬牙说道。
很快,楚寒又接到了李川的电话,刚刚脱离生命危险的李川,在得知高天的情况后,马上表示,自己会捐助两百万作为寻人经费,必要时候,可以继续追加。
苗飞伤好之后,强忍着失去由美的痛苦,将寻得的由美遗体送回海城安葬后,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他虽然胳膊腿不粗,也捐助了十万寻人经费,并且主动留守在第四大营,负责随时共享高天的最新消息和线索。
见识过高天多次创造的奇迹后,苗飞比任何人都相信高天一定还活着,否则,以他们如此盛大罕见的寻人规模,以他们如此细致的寻人力度,高天的尸体肯定早就被人发现了。
二号雪奴在恢复体能之后,感念于高天的善良,也主动参与到寻找高天的队伍中。
阿秋重伤未愈,得知高天的不幸消息后,也主动提供自己在当地多年累积的人脉和关系,为高天的搜救工作,出人出力,献计献策。
没多久,一个海城的匿名帐号主动向搜救团队转来一百万巨款,声明是提供给高天的专项寻人经费。
如此高频率、大规模的寻人活动,高调,奢华,霸气,不仅惊动了雪山区域所有的登山运动员和登山爱好者,也惊动了越来越多与高天有过交集的人。
之后,高天的专项寻人经费,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无数知名或不知名的人,纷纷慷慨解囊,向寻人帐号转款,几天时间,这个普通的寻人帐户,就累积了五千万之多,不仅惊动了当地政府,也惊动了无数闻迅赶来的新闻媒体,高天失踪的消息,被进一步放大,引起了更为广泛的关注。
此时,随着搜寻高天的范围和力度越来越大,整个八千米雪域之下的广大区域,曾经一些危机重重的地方,也变得不再危险神秘,无论是南坡还是北坡,都被人细致地查探过,很快,这一片区域就变成了登山爱好者的乐园,只要他们体能充沛,不遭遇可怕的雪崩,几乎人人都能轻易欣赏到八千米雪域的唯美风景,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嗅觉敏锐的商家们,更是为此开辟了八千米之下的雪山旅游专线,由本地白银向导挂帅,让这一片曾经危险而神秘的圣洁雪域,在短短几天之内,变得无比热闹喧哗。
随着寻找高天的行动一次次开展,又一次次失败,到了这种时候,所有的人都早已经绝望了,他们不再奢望能找到一个活的高天,而只想找到一个死去的高天,让这一切划上一个相对完美的句号。
对大多数吃瓜群众而言,无论高天是什么样的结局,生或死,都是结局,只有没结局的结局,比如失踪,才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
与此同时,在网上,一个怀念高天生前事迹的贴子,迅速窜红,无数与高天有过交集的人,纷纷在这个贴子下留言,细致地回忆着高天的种种好处和对他们热情的帮助。
通过这种深沉的怀念和分享,大家才惊讶的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一个十九岁的大一新生,居然不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多好事,救过那么多人的性命,改变过那么多人的人生,也让那么多误入歧途的人,顺利地走出黑暗和绝望,完成了自我救赎。
而此时的高天,还默默地呆在深不见底的冰谷里面,默默地分配着自己少得可怜的干粮,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因为自己的失踪,彻底陷入了疯狂。
“第十天了,我居然还活着。”高天暗想道。
高天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眼睛,竭力不让自己陷入昏迷,他小心翼翼地吸一口氧,又将余下的半片面包,精准地分成十个小份,无比认真地吃掉一份后,又将它们小心地收藏起来。
高天曾经无比帅气的脸上,是一道恐怖的伤疤,昔日炯炯有神的双眸,也变得暗淡无光,结实饱满的身体,瘦可见骨,早已看不到一丝赘肉,整个人也如同即将燃尽的油灯,随时可能熄灭。
现在的高天,早已在绝境的逼迫和生命的威胁下,顺利地突破到了龟息术第三层,若不是如此,以他那少得可怜的氧气罐,恐怕早就耗尽了。
可是,冰缝被冻结之后,里面的空气早就失去了流通,没有新鲜的空气补充进来,即便是在如此巨大的密封空间内,氧气的含量依旧少得可怜,形势很不乐观,除非高天完全不需要氧气,否则,他最后的下场无非就是三个——冻死、饿死,或者憋死。
第十五天,高天省来省去,身上最后的一小份面包屑也终于吃完了,最后一罐氧气瓶里的氧气,也即将耗尽了,他有气无力地斜靠在光滑的冰壁上,看着冰镜里骨瘦如材的自己,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没想到,被绑匪撕票之后,他大难不死,降临到兵王本尊身上,最后却是落得这么个悲惨结局,既未成名,亦未立腕,且未成家,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么个地方,连尸体都永远不可能被人发现。
高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用最后一点力气去自杀,给自己一个痛快和解脱。
高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活着,活到现在,似乎全凭着一股气,一股不甘之气,一股不平之气,一股为活而活的执著与信念,似乎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让他坚持活着的,不是承诺,不是思念,不是不舍,而是不甘!不平!不服!
他不甘心以这样一种憋屈的方式,草草结束自己的一生,他不甘心在离自己20岁生日还有十几天的时候,就这样孤独地死去。
人这一生,奋斗是为了什么?修行是为了什么?强大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这样被命运无情地嘲弄?
难道与命运抗争到最后,连死法都不能自己选择?难道他坚持到最后,连死地都不能选定?
凭什么我要这么死?凭什么我要死在这里?
就算是死,我也想要自己安排,时间我选!地点我定!谁也不能肆意地摆布我,老天也不行!
他不甘心,他不愿意,他已经被绑匪杀过一次,他已经中途横死过一回,他不想自己宝贵的生命,如此草率地戛然而止,他讨厌英年早逝!
高天的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叛逆之意,他要反抗,他要反抗命运对他如此残酷的安排!
氧气吸尽了,高天不吸了,食物吃光了,高天不吃了,衣服不保暖了,高天索性脱光了,他豪放地解除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点束缚。
他要坦坦荡荡地挣扎,他要堂堂正正地战斗!
他凭着脑中的最后一丝清醒和疯狂,从空间戒里,拿出了那把熟悉的大弓和箭矢。
意外发现空间戒里还有一片青翠的绿叶,为了给自己的身体补充最后一点体能,提升一点战斗资本,高天也将它拿出来,直接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拼尽全力,挣扎着站了起来,隔着厚厚的冰层,冷漠而又狂妄地盯着无限近又无穷远的广袤天空,将身体里全部的真气,尽数灌注到那一支箭矢之中,射出了此生最为强大的一箭。
这一箭,他要射天!
红色的箭矢,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如同飞天的火箭,轻易地穿透了厚厚的冰层,向着无限璀璨的夜空疾驰而去……
“咦,我附加了神念的凤凰叶,居然还能再次感应到,莫非是那个动静闹得很大的小家伙?十多天了,这小家伙挺厉害的啊……”在高天将凤凰叶从空间戒里取出的那一瞬间,山脚某个茅草屋里逗弄着蟋蟀的老神棍,马上就感知到了他的位置所在。
“生机太弱,救起来太麻烦,还是不管了吧……”借着凤凰叶上附着的一丝微弱神念,感知到高天相当不妙的身体状况后,老神棍摇了摇头。
下一秒,老神棍就看到了高天射出的最后一箭,顿时眼珠一突,惊呼道:“超凡境的小家伙,居然能射出蕴含天地大道的一箭,这怎么可能?这不是要逆天,这是要……灭……天……啊!”
“如此有天赋的小家伙,死了太可惜,不行,华夏的未来就靠你来守护了,我得亲自走一趟……”老神棍在喃喃自语的同时,脚步微微一错,就画出了一个诡异的图案,他身形一闪,就从原地消失了。
再出现时,老神棍的手上,已经拧回了一个清吉溜溜的家伙——正是重伤濒死的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