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李长世的冷笑顿时变作冷哼，“阿薰，虽说我跟你的尊长雷蒙有点交情，但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你若是来看望我，陪我喝杯酒，我很欢迎，但是若是来求我办事，我就得仔细听清楚是什么，才能考虑是不是答应你了。”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很难的事，我只希望李伯伯可以借我一架私人飞机，能够有进出中东国家的特权，配一位有经验，能够保护自己的机师。”
李长世闻言皱起了眉头：“薰……你要去中东做什么？那里可不是我们隐秘同盟掌控的范围，而是Assamite盘踞的地方。”
“我要去中东找Assamite族的总部，问出委托他们杀死了我尊长雷蒙的人，究竟是谁。”冷月薰咬了牙，一字一句地说。
李长世手中的雪茄震了震，历经风霜的眼中闪现讶异的光彩：“雷蒙……？！这不可能，他可是威尔士公爵，怎么可能……”
冷月薰从胸前将雷蒙的怀表拿出来，放到李长世的面前：“这是雷蒙死前托人交给我的信物。这是他从未曾离身的东西，相信你也知道吧？”
怀表的纹路历经时光风霜，棱角都磨得几乎平整了，不过李长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眼中黯了下去。
“雷蒙真的去世了？”
“一点不假，这消息我是从Assamite族的口中亲耳听到的。”冷月薰点点头。
“Assamite族？你居然跑去找他们的人了？这种事，倒是很难想象他们会如实透露给你……”李长世抬眼望着冷月薰，那眼神中充满了莫名的揣测，“原来是这样，你是为了追查杀掉雷蒙的罪魁祸首，所以才想要去中东Assamite族的大本营……但是你知道不知道，Assamite族在血族当中属于战斗力较强的一族？中东可不比远东这里，高手如云，你不过是一个区区的Childe，这样贸贸然前去，根本就是去送死的。”
“即使知道很危险，我也只有这一个选择，”冷月薰沉静地回视他探索的目光，“在知道雷蒙是被谁害死，然后替他报仇之前，我没有一天会好过的。”
李长世唇角翘了翘：“我现在似乎开始有点明白，从来不收任何血族到自己门下的雷蒙，为什么会选择你来初拥了。”
“李伯伯，请你帮我这个忙吧。”冷月薰恳求道。
李长世侧头想了想，耸耸肩膀对她说：“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你也知道，我们Tremere从来不会免费给别人任何东西，如果你要借我的飞机，就必须给我我所要的代价作为交换。这样才符合规矩。”
冷月薰的面上紧了紧：“李伯伯……你想要什么？”
从她第一次见到李长世开始至今，他一直没有变过，是个贪婪而且自私的家伙。但他又偏偏富可敌国，关系网又深入到贵族阶层的各个方面，不能轻易得罪。如果不是现在这样走头无路，她也不希望这样铤而走险，跑来跟他借飞机。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是雷蒙初拥的Childe——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一点点血液作为研究的标本。只要你答应这个交换条件，我马上就吩咐他们将飞机准备好，并且给你安排第一流的机师。”
冷月薰的面上白了白：“李伯伯，您应该知道，隐秘同盟的血族成员，从来都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血交给Tremere族作为研究样本的。”
“我知道，因为这样，我才会问你要这个作为交换条件，”李长世不紧不慢地说，“总之一切看你，你若是要飞机，就给我你的血，若是不要飞机，你可以在这里多喝几杯，玩得尽兴再走，我绝不会为难你的。”
冷月薰静静地咬了下唇，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明天晚上之前，我给你答复。”
她知道，李长世既然将这话说出了口，她再以雷蒙往日跟他的交情之类来套近乎，就再也没有用处。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曾经受过雷蒙数度关照和救助的血族，竟然会在知道雷蒙的死讯之后不为所动，还对她落井下石，趁机从她的身上夺取好处。
“没问题，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直到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就行。”李长世又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满意地呼出一阵香浓的蓝色烟云。
“李伯伯，我跟我的朋友来到香港，没有落脚的地方，你有没有空着的宾馆房间之类，能让我们凑合一个白天的？”冷月薰继续开了口问，“我们身上带的钱不是很多，在陌生的宾馆留宿，也不是很放心。”
“你这点倒是不像雷蒙，怎么出门也不预先订好宾馆呢？”李长世象一个长辈般教育起她来。
“李伯伯说的对，以后我会小心的。这一个白天，就请李伯伯照顾我们一下吧？”冷月薰顺着台阶趴下来，低声恳求。
“也行，反正只是一个空房间而已，雷蒙跟我这么多年的交情，现在他去了留下你孤苦伶仃一个，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李长世终于长叹了一声说，“我叫人给你在九龙开一间房，你过去呆着好好想吧。”
“谢谢李伯伯。”冷月薰乖巧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我有点饿了，出去吃点东西就走，不打扰你了。”
“明天日落之前跟我联系？”李长世看她要掀开帘子出去，忙追问道。
冷月薰在帘子跟前回过头来，笑得平静而且温柔——
“反正我就在房间里，跑也跑步到哪里去，不是么？”
冷月薰静静地坐在房间的一角，眼神漠然地望着窗帘背后透来的淡淡阳光。
她不是很喜欢南方的阳光，过于猛烈，对她有很强的伤害性。所幸现在四星级以上酒店的窗帘都有防辐射标准，即使坐在窗帘后面，也不会感觉到太阳的射线，算得上十分舒适。
其实，血族现在已经有非常完善的太阳油产品，喷洒过后走在街上，可与人类无异，但她不喜欢虐待自己的皮肤争取不自然的效果，宁可终日呆在家里等天黑。与雷蒙这样年代久远的血族一起生活过，她养成了十分传统的血族作息习惯，以至于麦糖糖经常笑话她，只会躲在棺材一样的笑房间里，等天黑出来放风。
想到麦糖糖，冷月薰的心里沉了沉，无声地叹口气，将视线收了回来，转而望向阴暗的房内。
卡尔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十指修长漂亮。这个特殊的睡姿，是血族必修课之一，将手放在胸前，是为了保护最致命的部位，同时对周围的感觉保持敏感。他似乎真的有点疲劳，一进了宾馆的房间就马上睡下了，还睡得很沉。
冷月薰料想卡尔一路长途跋涉从欧洲赶到上海，又从上海赶到澳门，途中单跟她一起就经历了三场打斗，当然会疲累，所以也不去打扰他。她自己是不敢睡，一方面担心在香港人生地不熟，会被猎人或者仇家找上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
她缓缓地转了视线，望向房间的另一角。
那里地上坐着他们从澳门掳来的那个Assamite血族，眼睛上仍蒙着她的黑色丝巾，手反剪了，以她手上那把匕首配的银丝捆绑得很结实。
这丝线捆上去的时候，她就已经警告了他——若强行挣开，犹大之血渗入他的血中，他会立时毙命。因为这样，他们一路带着他来到香港，都没有碰上太大的麻烦。这个Assamite血族显然很想保命，上船和下船，甚至入住宾馆的时候，都没有说破自己被挟持的事实。
“看着我做什么？”
这个时候，被冷月薰盯着看的Assamite血族突然开了口，直吓了她一跳。
“……你感觉得到我在看你？”
“我本来就不依靠眼睛看东西，你们蒙住我的眼睛，根本是多此一举。”他很直白地说。
冷月薰怔了怔：“你……难道……？”
——这个家伙有……心眼！
除了这一个可能性，她不能找到第二个理由。
“心眼”是血族一个众所周知，但不是很寻常的变种特征，在每一个氏族内都存在。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因素，比例很小的一部分血族自诞生之日起，本来的眼睛就失去了目视的作用，取而代之的是心眼。并不是原本瞎眼的会长心眼，也并非原本眼睛好的就不会，这几乎完全是一个随机事件。
带着心眼的血族虽然视物与常人无异，但因为他们看东西不再依赖眼睛，眼睛本身成了完全的装饰品。即使将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也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影响。不止如此，能力强的心眼还可以透过墙壁，甚至穿过几千里的距离视物，人族传说中的千里眼就是源自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