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这件事对我来说很简单,我可是放弃了自己的躯体,强行接纳这副不属于自己的Ancilla躯壳的!”卢卡斯收敛了面上的笑,冷冷地道,“不仅如此,为了得到你们的信任,我牺牲了多少投靠了我的血族啊!结果就因为尚雅双一个人的意见,你们一直将我半紧闭着,还二十四小时派人监视我的行动,甚至在我严重缺血的时候,也只给我刚刚够用的血包……这个月以来,我可是有够忍辱负重的。”
“再怎样忍辱负重,如今你也扬眉吐气了,”尚雅双的苦笑愈发地深了,“卡尔的身体也好,卢卡斯的身体也罢,到如今都是KindRed的体质,你脱胎换骨得到重生了。卢卡斯,变作KindRed的感觉如何?作为五百年前加入这个‘俱乐部’的老成员,我很感兴趣你此时的感想呢。”
“卡、卡尔他……”冷月薰简直如雷轰顶,整个人都呆若木鸡,“他已经……”
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当卡尔已经不在的现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感觉难以接受。
甚至,她在丢失了“犹大的信物”之后,竟然还亲手为血族的最大敌人卢卡斯铺平了通往KindRed的大道……事到如今,她要如何去面对那些相信她、追随她的血族同仁们?她要如何去面对已经化为灰烬,再也不在这个世上的麦糖糖、亚历山大,甚至无数为此付出了生命的朋友和同伴们?
“感觉?”卢卡斯轻佻地扬起一边眉毛,“自然是非常地美好。我等了五百多年,费尽心思设下天罗地网,甚至连我自己的身体都放弃掉了,拖着这副残缺的身躯来下这一唯一的一注,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达到了目的。”
“你竟然,将卡尔……”一旁的冷月薰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你竟然将卡尔……!卢卡斯,我不会放过你!我要杀了你!我要给卡尔报仇!”
虽然已竭尽了全力,无奈身子被樱花树的枝条缠得紧紧,无论怎样用力,她就是无法挣动一分一毫。
“……不要提给卡尔报仇的事了,”尚雅双望着她徒劳地挣扎的场面,黯然地道,“现在就连你自己要脱身,都是一件困难的事。卢卡斯成为KindRed已是既定的事实,我们所能做的,乃是阻止他更进一步,对你取而代之成为‘犹大的传人’而已。”
“什……?!”冷月薰这一惊非同小可,然而当她的视线与尚雅双交汇时,他那严峻的眼神告诉了她——他并非戏言。
“……阻止?你凭什么阻止我呢?”卢卡斯大笑起来,轻轻跃起落到冷月薰的身旁,抬指托起她的下颌朝尚雅双挑衅地说,“这里就是她的心,而她的心已是我的囊中之物。如果你非要在这里攻击我,只会连她一起毁灭——这一点,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尚雅双冷冷地道,“但是你忘了,我还可以大义灭亲,让她这个‘犹大的传人’化为乌有。这样,你就永远不可能将‘犹大之力’握在手里,甚至还会跟她一起覆灭!”
“你……”卢卡斯面上的笑隐去了,“你不可能下得了这个手。她可是你最爱的女人啊!”
“最爱的女人?”尚雅双的面上浮起淡淡的嘲笑,“你不是已当面证明她对卡尔肯尼迪的感情了么?即使是我最爱的女人,如果她的心里装着的是其他人,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能够亲手毁灭这个不忠的女人,会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卢卡斯面上一变的同时,冷月薰也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尚雅双要杀掉她,只因为她对卡尔的感情,于他而言是一种不忠?她自己尚无法定论自己对卡尔的感情属于什么层面,为何他已经这样仓促地直奔结论,甚至不给她一个解释或辩护的机会?
“你真的这么想?”看着尚雅双手中逐渐凝聚的热能光球,卢卡斯咬紧了牙关,“若这里真的变成你我的战场,那么她的元神便会在即刻之间灰飞烟灭,即使躯壳仍在,却永不可能再睁开眼睛。虽然无论谁也不可能再取而代之,但连她本身的存在也会完全消失——你真的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倒是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尚雅双将右手抬了起来,手心对着一脸肃穆的卢卡斯,“我话已经说完了,你自己选择要不要还手吧!”
话语之间,光球已经在一瞬间变得愈发亮眼,那巨大的能量与热力,连冷月薰这样的距离都能感觉得到。也是在同时,她望见了尚雅双眼中的决心——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确实,此时此刻,能够阻止卢卡斯占用她的身体唯一的办法,也只有牺牲她了……认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忍不住凄然一笑,垂下头去。
——全都是她的错,是她令自己走上这一条不归路的!从她开始追寻雷蒙的死因,轻率地相信了卡尔开始……落到如今这田地,大约也只有“活该”二字能够形容了……
“不许你伤害薰!”
簌然,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她认知的范围内响起,将她惊得复又睁开眼来。
“卡尔?”
她错愕地唤道——这个如假包换的声音就在脑海的正中央响起,这毫无疑问是来自卡尔的心眼之力!
一缕带着花香的风飘过,在她的跟前汇聚一处,凝做一个人形,虽然只是半透明的样子,但也足以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一颤——这不是别人,正是应当已经不复存在了的卡尔肯尼迪!
“怎、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被我……”卢卡斯第一个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
一旁的尚雅双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与冷月薰一起瞪大了双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薰的血也给了我力量……”那个卡尔形象的幻像冷静地说道,“在她助你变作KindRed的同时,我也得到了同样的力量。你以为自己仍然占有着我的身体么?在你将重点转移到薰的身体里来的时候,我已经重新醒了过来,并且得到了重生。”
“原来是这样……”卢卡斯四下望了一圈,大声笑了起来,“她以前吸过你的血对不对?难怪!我就说我早就将你的血全部吸干了换做了我自己的血,你怎么可能还能死灰复燃?原来是你留在她体内的血被唤醒了,又借着我与她身体的连接,偷偷溜回了你自己的躯壳里,尝试反客为主!”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狠厉:“不要以为你这点小小把戏能够奏效,你的身体早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休想要将它再夺回去!”
“那也得……”卡尔冷静地接道,“你能从这里逃走的前提下再说。”
他的话音刚落,地下已突然长出厚重的冰凌,根系一般朝卢卡斯的身上攀爬而去!
“你以为这点小把戏就可以制服得了我么?”卢卡斯一声大喝,将手往下一压,空气的压力已硬生生地将那些刚刚长出来的冰凌破坏,碎成一地的亮片。
与此同时,冷月薰感觉到一阵巨大的疼痛,自心底某处突然海啸一般袭来,将她卷入了无底的深渊,她忍不住一阵大叫——
“啊——!”
“薰!”卡尔的面上一变,手迟疑地收了回来。
然而尚雅双在此时窜了出来!
他趁方才卢卡斯一下分神的当儿,一个箭步跃到他的面前,将自己手中已然凝聚的高能量光球,一下子朝他的头顶压了下去。卢卡斯才刚刚解掉卡尔的一招,又立即嗅到危险逼近的气息,也来不及抬头了,直接举起手臂就是两个巨大的空气漩涡,朝着尚雅双扑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吃我这一招!”尚雅双哪里管他用的这是什么招数,将能量继续往手中的光球用力灌入,非要以泰山压顶之势,压溃卢卡斯不可。
“你——疯了!你们两个都……”卢卡斯在重压之下,仿佛整个人都被压缩了一般,身躯愈发地变矮变胖,也越发地如气球一般地胀大,胀大——
噗。
突然,那个“气球”似乎被压扁了一样突然如气泡一样破了,他也在同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
尚雅双的巨大光球突然失去了承托的力量,一下子往地上狠狠地砸去!还好他似乎反应奇快地一下一个翻身,将那个致命的光球狠狠地抱入了怀中,立时如抱着一个太阳一般,硬是将这个危险的球体以身体的力量化解掉了。
当他精疲力尽地落到地上,又费劲地爬起身来时,卢卡斯与卡尔都不见了,连那棵樱花树也不见了,只剩下冷月薰一个人站在那里,睁大了一双不解的黑眸,怔怔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