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困在这里的你,还能说得出这样的大话来吗?”卢卡斯微笑地伸手,捧起冷月薰的脸,“就算是尚雅双来到我的面前,你这样在落我的手里……我倒是很想要看看他走到已变成傀儡的‘你’面前时,脸上的表情。”
冷月薰的眼中担忧地一颤,下一刻,却冷笑了起来:“你想得美!就算我会被你骗过,雅双可是心眼之力的个中高手……他一定会识破你的谎言!”
卢卡斯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到底是该赞你的痴情,还是该笑你的愚蠢?尚雅双对卡尔如此设防都无法识破他的身份,他对你全无防备,真能发觉异样?再说了,那个无能的男人,当年连身为人类的你都无法保护,之后若非牺牲了卡尔,也差点儿无法将你从我面前带走,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幻想着能依赖他?”
“我绝对相信雅双……”冷月薰咬着牙道,“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没有任何人能够完整地伪装成我,而不被他发觉!”
卢卡斯面上的笑收敛了,他走上前,轻轻捧起冷月薰的小脸,动作如此地轻柔且带着怜惜,仿佛正捧起一件易碎的宝物般。
“你知道么?其实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究竟更在意谁,更关心谁……”他贴近了她的脸,声音愈发地魅惑起来,“例如,比起上一世曾在一起过的尚雅双,你可能会更在意这一世在眼前保护你、陪伴你的卡尔肯尼迪……”
“你少来,”冷月薰咬牙打断了他,“我不会那么轻易地中你的圈套!滚开,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你一直这样辛苦地对自己说谎,只因为你一直惧怕承认这个事实,”卢卡斯不慌不忙地继续道,“你觉得自己欠尚雅双一个承诺……虽然曾以为他辜负了你,却其实只是误会一场。事到如今,你虽然心已远离了,却脱不开道义的枷锁。”
冷月薰只冷然地笑了笑,不予置评。她被卢卡斯钳制住,无法动弹,此时虽然不愿,却也只能任他靠近自己。
“怎么,你还要继续逞强么?”卢卡斯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珠,讽刺的语气扎得她连脖子都忍不住缩了起来,“那我们……就来看看你的真心好了。”
“……咦?”卢卡斯话音刚落,冷月薰眼前一花,竟然重新找回了自己在现实中的眼睛。
她的面前,站着一脸茫然的卡尔。
看则看已,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连自己朝卡尔抬起双手,拢住他的脖子,朝他缓缓靠近的动作……都无法制止。同样地,卡尔与她一样,如僵尸一般地移动着身体。冷月薰感觉得到他的双手环上自己的蜂腰,慢慢地朝她贴近……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当“自己”的视线上移,而卡尔木然的脸朝视线范围之下沉去的时候,冷月薰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既然你不认为卡尔肯尼迪有这么重要,那么我就给你这个荣幸的机会,亲自结束他的生命,”卢卡斯低笑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等你的血到了他的口中,他便可以从如今的痛苦之中解脱出去了。”
“你……”冷月薰的额角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你疯了!你是依靠与卡尔相连才走到这一步,如果他死了,你就……”
“你错了,”卢卡斯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如今我已经得到了你的身体——我不再需要他了。”
颈脖上传来酥麻的感觉,冷月薰的心中立时纠结得疼痛起来:“不、不要……别!”
虽然面上的表情骗得过任何人,但她的确骗不过自己的心……不管理由如何,她绝不要卡尔死!
——她的血,对血族来说犹如毒药……她根本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血族变为KindRed,即使从雷蒙及尚雅双的共同点知道吸血是其中的关键,她还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血变成奇药!如果此时卡尔吸下去她的血,他会……
“不要——!”
尖利的声音从口中泻出,冷月薰的心中,一瞬,彻底地崩溃了。
——她当然不要卡尔死,尤其不希望自己害死他!如果可以的话,她只希望他能够因她的血变作KindRed,不再受这种缺血症状的困扰,因为KindRed将不需要吸血……总而言之,她希望卡尔能够活下去,无论以何种方式,无论要她自己个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已经欠了他太多,而他于她而言,也早已变得如此重要,如果他竟然因她而死,那么她一定无法承受……
“——薰!”
尚雅双终于破开房间的枷锁,冲进这个坚固犹如银行保险柜一般的安全禁闭室内。
这个本来是专用来限制卡尔行动的房间,在关键时刻却阻碍了他的前进,他不得不先以烈火的热力融开高硬度的合金,才终于破开一条路来。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令他完全震惊了。
卡尔肯尼迪牢牢地圈住冷月薰的蜂腰,头沉在她的颈脖,颈部的细微动作清晰地表明,他在饮着她的血。
而他此时此刻可以持续地吸血的原因……尚雅双忍不住钢牙一咬,手上一团热烈聚集的火球凝结,照着卡尔肯尼迪的后颈就拍了下去!
“放开薰!”
凭空出现的冰墙,却突然牢固地挡在了卡尔跟前,即使表层被溶解也马上重生,令尚雅双的热力无法穿透。
与此同时,卡尔肯尼迪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闪着绿色荧光的眼眸,犹如林间饥饿的豺狼。
他松开冷月薰的脖子,嘴角仍含着鲜红的血迹,含笑冷冷地望向冰壁之后的尚雅双——
“你来晚了呢,尚雅双。”
“我叫你放开薰,听到没有!”
尚雅双见物理攻击无效,立时启动心眼进攻模式,只一瞬便侵入了冷月薰的内心深处。
漫天的樱花花瓣,熟悉的山顶一麓,冷月薰被樱花树的纸条缠着,手脚都深深地嵌入了树干之中。她的神智仍清楚,然而就连嘴巴也被紧紧捂住,只空瞪着一双满载紧张的血红眼眸,望向来到跟前的尚雅双。
站在树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卢卡斯。
他对尚雅双欢迎地张开双臂,笑道——
“怎么样?即使你不肯告诉她,并不代表这个秘密可以守得住。我有五百年的时间去思考为什么和怎么样,而且从发觉雷蒙威尔士真正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开始注意到到这个可能性了……如今这样,不过是我运筹帷幄,步步耕耘的结果而已。”
尚雅双立定了,静默地大量着自己的面前,已然焕然一新的卢卡斯——不错,卢卡斯的双眼已从原本Methuselah的血红变作Childe的绿色,这正是血族朝KindRed转变的标志性变化。他自己还有冷月薰,都是从绿色瞳仁的KindRed开始新一轮的转变,同样的变化,也正发生在卢卡斯的身上。
不错,他已成功破译破除血族之咒的秘密,并且成功破除了自己身上的咒语。
“原来如此,卡尔肯尼迪……已经被你完全吞食了吗?”尚雅双看清楚之后,冷然一笑,“亏你想得出这样的办法来。委屈你这窝藏在一个小小Ancilla的体内这么久,我都要觉得自己待客不周了。”话语之间,双手的拳头已经攥得紧紧。
“什、什么?”被樱花树困住的冷月薰吃了一惊,“雅双,你说卡尔他……他难道……?!”
“你的卡尔肯尼迪早就不在了,”卢卡斯得意地地瞟了一眼冷月薰,“幸好你不像尚雅双这样聪明,否则我可能瞒不过你,也赢不了这一着。”
“……薰,卡尔吸你血的时候,你满心希望他的身体安然无恙,希望他可以变作KindRed对不对?”一旁的尚雅双苦笑道,“将血族转变成KindRed的关键就在于你的心,只要你真心希望那个人发生变化,他便可以完成转化。“
”我之所以一直不愿告诉你,是因为我一直无法放心这个突然重新出现的卡尔,不希望你知道如何将他变作KindRed,更不希望你替他做这一件事。但也正是因为我不够相信你,反而令你无心之下犯了错,酿成了如今的苦果……卢卡斯以心眼之力入侵卡尔肯尼迪的心智,已经取而代之,如今在这副躯壳内做主的是他的精神,你所认识的那个卡尔,早已不在这世上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面上浮起疼痛的表情来。半晌,才低声续了道,“……对不起,薰,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
“你的意思是,”冷月薰听到这里,忍不住露出绝望的表情来,“卡尔的躯体仍在,但精神早已被卢卡斯……”